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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惘然劫】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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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眼前的少女,钟鼓有一瞬的恍惚。
烛龙之子钟鼓拥有通天彻地的强悍实力,连众神都忌惮他三分,自然也没人敢提他曾经是一只小小水虺的往事,唯有他自己会时不时地想起那卑微落魄的曾经。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无论是力量,还是荣光,都来自于衔烛之龙的赐予。
作为给整个世界带来光明,分离出时间混沌的强大神只,衔烛之龙亦如今日的天帝伏羲一般,拥有得太多,需要得太少。在烛龙面前,钟鼓一直都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这个孩子小心翼翼地,以别扭笨拙的方式,想得到父亲更多的关心,想证明自己的成长,想让父亲露出真心的笑容。可衔烛之龙唯一的愿望,却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给整个世界带来光明的神只,最大也是唯一的愿望,却是想看一看,黑暗的模样。
正因为如此,钟鼓擅闯不周山龙穴,妄图提前成为应龙,得到更大的力量,以达成烛龙的心愿。那时的他并不知道,纵然成为应龙,他也不可能违逆法则的力量,让烛龙见到黑暗。可莽撞又不聪明如钟鼓,却根本没想过那么多,他只是单纯地以为,拥有力量,就拥有一切。由于钟鼓的冒失,害得衔烛之龙为救回养子,消耗了太多力量,又在接下来对天地的修补与维护中耗尽了余力,从而陷入了漫长的沉睡。从那一天起,钟鼓就一直活在深深的,无边的自责中——他憎恨莽撞的自己,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放纵自己嗜血的本性,拿擅闯不周山的生灵出气。
如意的到来,却让沉沦黑暗的他,见到了一丝希望。
想到这里,钟鼓望着少女,缓缓道:“不周山确实有极多珍宝,可你拿什么来换?”说完这句话,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陷入深思的少女,又一次勾起略带恶意的笑容,“听说,你的天赋,就叫做‘万事如意’?”
“公主,不可——”畏惧远古神龙威严,之前一直因害怕而低下头的琼水女神猛地抬起头,声音是自己都不能想象的高亢凌厉,“陛下说过,您千万不能……”
她的话音未落,锋锐的风刃就贴着她的脸颊,削了她一丝鬓发。若非如意眼疾手快,出手相助,这一道风刃,原本会生生将她劈成两半。
这就是烛龙之子钟鼓,狰狞、暴戾、血腥,最喜欢闻得是血与火混杂的,那象征死亡的味道。正是因为了解自己养子的品性,为避免失去自己的控制后,钟鼓让世界陷入腥风血雨之中,所以在陷入沉睡之前,衔烛之龙才要钟鼓发誓,永生永世,不得迈出不周山半步。
不周山是衔烛之龙诞生的地方,世界光明的最初,亦是龙的坟墓,以及困住钟鼓一生的……锁链。
“烛龙之子,便是这般蛮横么?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琼水女神歆瑶与如意年岁相差不远,被伏羲选作了如意的女伴,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对这位温柔敦厚,细心体贴的大姐姐,如意无疑是极喜欢与亲近的。见钟鼓对歆瑶下手如此不留情,素来修养良好的如意不由怒了。
由于众神对钟鼓的讳莫如深,敬而远之,如意并不了解这位上古神龙的品性。
她自小生活在洪崖境,又是天皇与地皇的爱女,千娇百宠着长大。享受得是柔和的阳光,闻到得是花草树木的芬芳,看见得是世间至美之景,听见得是仙人与自然奏响的乐曲,触摸得是精巧的艺术品,穿着佩戴得是举世无双的奇珍,品尝得是世间最好的佳肴佳酿。在洪崖境,无论仙还是神,都彬彬有礼,温柔高贵,纵然吵架,都不怎么会抬高声音。就连脾气最为不好的金神蓐收,在如意一口一个叔叔叫得甜的情况下,亦会收敛所有的冷锐与杀伐之气。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如意都以为,整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
虽然来到人间之后,她与歆瑶亦见识到了何谓蒙昧,何谓粗蛮,何谓无知。可她却理所当然地认为,人、妖、兽三大种族,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能与众神相提并论,如此实属正常,不是么?作为天生的女神,洪崖境的公主,属于神只的骄傲浸透在她的血脉与灵魂中,从未消退半分,作为上古神龙的钟鼓,无疑被她划到了“神”的一类。所以,她一点都没在意人类对不周山的恐惧,以及歆瑶的拼命劝阻,执意来到不周山,满以为自己能见到一位温厚的长者,至不济也是一个长相粗犷,举手投足却极为优雅的男子——好比祝融叔叔那样,谁能想到,上神中相貌第一粗豪的他,竟也喜欢抚琴?却没想到,烛龙之子,却没有继承那位传说中神只的半分胸襟与气度。



1楼2012-07-21 10:57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