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冲撞】 


"天使?话说回来,我曾经也有那么一个天使呢.天使第一次离开我,我天涯海角找到他,笑着把他哄回家.但他第二次抛弃我,这次再被我找到他,就毁掉他的翅膀,让他再也飞不起来.你说好不好?" 

"......天使为什么离开?" 

"我不知道,不如你自己告诉我,在中,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 

祷告歌响起的时候,金在中安静地坐在教堂里. 

现在是教堂聚会前的彩排,台下空无一人.台上打扮成天使的小孩子们,背上背着纯洁的翅膀认真地排练着祷告歌.他们的脚尖微微掂起,干净的脸蛋上全是虔诚的天真. 

什么都没经历过的人果然是幸福的. 

正如没有爱过,便不会有疼痛;不曾幸福,也就谈不上毁灭. 

"在中." 

熟悉的声音,低哑的语调,忽然在耳边响起. 

在中低下头苦笑,我果然还是爱你,你的语气和声音,一遍一遍地出现,就算是幻觉,也还是显得自己太可怜. 

"在中." 

声音再度响起,耳边似乎还有温热的气息. 

金在中身体微微一僵,呼吸漏了一拍. 

"在中." 

这次一只手伸了过来,掰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扭过头与自己对视.金在中几乎是惊慌地让那张脸印入自己的眼帘,细长的眼睛,微微上翘的嘴角,由上而下不可忽视的王者气焰,不是他,还是谁? 

惊慌无比,心跳得快要挣脱出胸膛,但不会让面前这人发现. 

在中一歪头,晃过他捏住自己下巴的手,表情一派安静祥和,"郑允浩,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允浩任他把自己的手拍下来,却坐得更近了一些,"想找,就找到了." 

没错.你想找,当然可以找到.在中几乎哑然失笑,我多天真,怎么会忘记你的本事?不要说想找一个人这样简单,只要你想得到的,又怎么会得不到? 

你出手迅速,下手狠辣,脸上还带着微笑,下一秒就把人推下地狱,这种经历,我又不是没有. 

"在中,跟我回去." 

不是询问,而是通知.郑允浩向来行事如此,翻云覆雨,从不拖泥带水. 

"等他们唱完再说."在中把目光转向台上的小天使们,不再说话. 

"天使?"允浩顺着他目光望去,哑然失笑,"话说回来,我曾经也有那么一个天使呢.天使第一次离开我,我天涯海角找到他,笑着把他哄回家.但他第二次抛弃我,这次再被我找到他,就毁掉他的翅膀,让他再也飞不起来.你说好不好?" 

"......天使为什么离开?" 

"我不知道."允浩停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初遇那天是金在中七岁的生日. 

第一次见面,就是冲撞. 

人说女孩子记事早,五岁开始就有记忆,男孩子记事晚,七岁开始才会有成型的记忆. 

真是奇怪的言论,很多年以后在中还是想,那我要是再早几天遇见他,会不会一切都不同? 

却又觉得自己无聊得可笑:当然不会有任何不同. 

一个人太过眩目,夺走了你全部目光,即使你一直懵懂不觉,心里却早已扎下了根,水位线一直上涨,不知不觉,就爱上了. 

能够说出爱得有多深,那说明你爱的还不够. 

一个道理,不管我再早上三年遇见你,又或是晚上三年遇见你,只要遇见,必定沦陷. 


"妈咪,我们今天是去哪里?"小王子偎依在少妇的怀里,仰起漂亮到惊人的脸蛋. 

"去福利院,我们家开的哦,以后也会变成在中的产业呢."少妇低头爱抚他的脸,动作高雅不失亲切,一看就是家教良好的大家闺秀. 

"福利院是什么?赚钱厉不厉害?" 

"福利院不赚钱,是把自己多余的钱送给没有钱的小朋友们哟." 

"不赚钱?"小王子不满意了,"那干吗开它?在中不稀奇,我们家有的是产业,我才不要没用的东西!" 

少妇俯下身,在他脸上落下一吻,"人生里比赚钱重要的东西多得太多了,在中长大了就会明白." 

小人却还不依不挠,"那什么更重要?" 

"爱啊,爱更重要."少妇顿了顿,又用几乎低到听不见的声音继续说,"还有赎罪,也是很重要的呢......." 


妈妈和院长唠叨公事,小王子不愿意听,就偷偷溜出来,瞅见墙角有个洞,隐约听见里面有打闹声,二话不说就埋身拱了进去.

第一眼看见他,是看见他的背影. 

他背朝在中,一边跑着用树枝追打几个小混混一样的孩子,嘴里一边骂,"呸!让你叫我野狗!!小杂碎!!" 

那几个孩子很快捂着头落荒而逃,他满意地转过头来,脸上挂着不可一世的笑,与在中目光对个正着. 

细长的眼睛,微翘的嘴角,虽然衣服很破旧,却遮不住一身王者之气. 

他打量着在中,忽然冷冷说道,"滚." 

在中一愣,握着拳头上前一步,"你说什么?" 

他比在中个头要高一些,也靠了一步上来,昂着头说道,"有钱人家的小王八,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在中冲他呵呵一笑,串到他面前挥圆了手臂就是一巴掌,"这是我家开的地方,小野狗也敢这样跟我说话?!" 

其实在中并不知道小野狗是什么意思,只是刚才看那几个小混混这样骂他,他又气得要死,就顺便拿来用了. 

果然看见他气得一愣,额头上青筋突突地跳. 

扬起小脸正暗自得意,下一秒却被扑倒在地,拳头雨点般落在脸上,"你说谁小野狗了?!说谁小野狗?!揍死你个小王八!!!" 

脸上火辣辣得疼,在中被他压翻在地,委屈地双眼漫水气,哭叫着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你不是小野狗!我是小王八!" 

对方果然停了下来,战胜的公鸡一样站起身来,啐道,"哼,小王八也敢和我斗?!" 

在中委屈无比,拍拍土站起身来,拍他的马屁,"你最厉害,都是我的错,再不敢和你斗了!" 

都是小孩子,被这样一表扬,他顿时眉开眼笑了,骄傲地扭头就走. 

"不敢才怪!"在中瞅紧了时机,一个飞扑过去从背后压住他,又赶紧趁他跌倒骑在他身上,等把对方牢牢实实压制住了,这才露出本来面目,"现在谁是小王八?说!" 

"你!你耍诈!"被压在身下的小人愤怒无比. 

"耍诈怎么了?"在中趾高气扬一笑,高高举起拳头就往他身上和后脑勺上揍,"我还揍你呢!!" 

"让你打我脸!让你让我滚!让你骂我小王八!"拳头狠狠落下,在中心里说不出的得意. 

"在中!"一旁忽然传来少妇的怒呼,"你在干什么?!" 

"妈咪?"在中愣了一下,赶紧从他的身上爬起来,"是他先骂我的!" 

少妇瞥了倔强着爬起来的少年一眼,埋头对儿子说,"算了,你们差不多同岁大,你也不算以大欺小,不过你是金家的大少爷,以后要注意点身份." 

"知道了,妈咪." 

少妇掏出丝质手绢,走过去想要给倔强的男孩子擦擦脸,"你叫什么名字?他不懂事,我替他道歉." 

"允浩,郑允浩."他一歪头,躲过少妇的手,"你的道歉也收回去吧,我不稀罕代替的东西." 

"真是个倔孩子."少妇忽然笑出来,"在中,过来跟人道歉." 

"他刚才也打我了,我才不道歉."在中盯着允浩,丝毫不愧疚,"再说我凭自己本事打赢他,没什么好道歉的." 

"你耍诈!"对方气得快炸开了. 

"那又怎样?"在中无所谓地耸肩,"赢了的人才有资格发表意见." 

少妇叹一口气,走过来牵着儿子,"我们走吧." 

被妈妈牵着小手走出一段路,忽然停下来回首看了看还撰着拳头怒目立在原地的少年,在中忽然心情明媚起来,"妈咪,不是说我缺一个伴读的伙伴吗?就他吧!" 

=========================第一章 完===========================

****** 

 允浩走出总监的高级办公室,手里捧着厚厚一摞文件.尚显稚气的脸透着比成人还稳重的成熟. 

 作为帝炎董事会的两大董事长之一金董事亲自提名的重点培养对象,他不给任何人有不服气的机会.即使是最厉害的操盘手,也经常在股票上市之前偷偷给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小助监打电话,询问应该押注在那支投资组合上会比较赢利. 

 六十多岁的老总监阅人无数,以严苛闻名,但第一次拿到他做的月季报表就惊叹地赞不绝口,"允浩啊,你这么聪明,我那个在哈佛读硕士的儿子还不及你一半呐,争气成这样,你爸妈不知道多高兴啊!" 

 "我是个孤儿,没有爸妈."他谦和平静地答,"现在金董就是我的养父,能帮他做事,我很荣幸." 

 自此以后赞叹声更是不绝于耳,郑允浩这三个字在公司里就成了"年轻有为"和"知恩图报"的代名词. 

 "我呸!他知恩图报?"在中对此不屑一顾,"揍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他知恩图报过?!" 

 "哥,拜托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拉!"车里的俊秀被他念得哭笑不得,"再说你这么讨厌他,又干吗一回来就急着要来找他啊." 

 "我急着去找他?!开什么玩笑!"在中瞪了从后视镜里偷看自己和俊秀的司机一眼,"我是急着去视察工作好不好!谁知道在我不在这段时间里,他那种没大脑没智商的人有没有出什么大纰漏?!" 

 俊秀低头笑,没大脑没智商?那当时是谁拍着胸膛跟爸爸保证说此人不用后悔终身的? 

 "你闷笑什么?"在中很不爽弟弟这种诡异的笑容. 

 "没有拉.....哦,就是这里,Jake,停车吧."拉开车门往下走,俊秀回头对他笑,"我还和人有约,哥你先走吧,回见咯!" 

 "Byebye."在中跟他道别,"晚上不要回来太晚,让朴有天早点送你回来." 

****** 

 "U-Know,前台有电话找你."秘书Marian伸进一个头,提醒埋首文件中的小上司. 

 "知道了,谢谢你."允浩百忙之中腾出一只手提起话筒,"喂,你好,我是郑允浩........" 

 "停车场,A号位,现在."熟悉的声音隔着话筒传来. 

 允浩嘴角亮出一丝笑,"你回来了?......"

****** 

 拍浪悬边涛声阵阵,在中站在悬崖边缘,Party人太多,还是出来透透风比较舒服. 

 "你把音熙怎么样了?"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在中头也不回,"卖去泰国红灯区了,怎么,舍不得?" 

 身后顿时一片死寂. 

 空气里都是海水的咸腥味,在中的心里忽然好象浸了水的海绵,莫名其妙有些沉重. 

 下一秒却又洋洋自得起来,被我毁了你的初恋,现在很伤心吧? 

 好得很,你越伤心,我就越得意. 

 谁让你生来就讨厌,你的喜欢的玩具,我偏要把它们砸得稀烂;你喜欢的大狗,我就把它送出去;你想要当检查官,我就偏偏给爸爸举荐你做公司的商务总监,你想要做的,我都不会让你轻易得逞.再没有什么比激怒你更能挑起我的兴趣,一想起只有我能惹到你这么生气,我就更加高兴. 

 得意地回头看他,却对上允浩似笑非笑的脸. 

 "在中,你果然爱我." 

 忽如其来一句话,呛得在中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我爱你?开什么玩笑!我金在中一年四季全世界地跑,自从遇见你起,每年能跟你在一起的时间从来没超过三十天,说能记得起你来都算夸张,凭什么要爱你? 

 看着那张气定神闲的脸,在中心里忽然拥起一阵怒意:我爱谁是我自己的事,轮不到你来操心,你说我爱你,我就偏不爱你. 

 就这样对着他,在中的表情冷得结冰,"郑允浩,说话前掂清楚自己的分量." 

 允浩往前走了两步,跟他并肩站在悬崖边缘上,风呼呼地刮过耳边,他的头发嚣张地舞动,亮出张扬的眼. 

 "我清楚的很,不然要不要和我打个赌?"忽然凑到在中的耳边,温热的气息痒痒地传来,"不爱我的话,就不要跳下来." 

 在中一愣,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允浩就已经纵身一跃,跳进悬崖下面波涛滚滚的大海中,巨物坠入水中的声音在黑暗中轰然响起,在中仿佛当头一棒------- 

 即使远在纽约,他依然比谁都清楚允浩的腿上几天前添有新伤,遇凉水易抽筋,现在不能游泳.

****** 

 "咳!!咳咳!!......"在中蹲在沙滩上,拼命地咳嗽. 

 救溺水的人果然辛苦-----要是那个人故意一动不动地僵硬着身体不肯配合,那就更辛苦. 

 在冰冷的海水里争斗似的沉浮,好不容易爬上岸边,在中才发现自己呛的水远比那个气定神闲的罪魁多. 

 "在中,没事吧?"罪魁此刻正老神在在地蹲在一旁,悠闲地拍着见义勇为者的背,"咳出来就好了." 

 放屁!还不是因为你!!在中咳得没有空闲,只好忍住大骂他的怒火----面前这个人就好象是自己的天敌,从小到大,只要遇见他,就必定被他气得丢开好不容易穿上去的优雅面具,忍不住大爆粗口. 

 被他怒视着,允浩却低低地笑,"你看,我说你爱我吧?" 

 又靠近了一点,"早在你自己还没发现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在中懒得说话,继续努力咳嗽,一边咳嗽一边瞪他. 

 那人却一点自觉性也没有,依旧幸灾乐祸地继续说,"那时侯在福利院里,你跟着你妈都走到门口了,却又停下来炫耀地看着我,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呸...咳咳,你少自恋." 

 允浩忽然拉住他的手腕,"不想知道我什么时候爱上你的么?" 

 在中想甩开他,一巴掌赏在那张不知天高地厚的脸上,却不知为什么没有力气挣脱开,甚至连把交缠着的视线移开的力气也一并消失了. 

 允浩看着他百年难得一见的呆瓜样,忽然恶作剧心大起,凑上去追问,"对了,你到底把音熙怎么样了?" 

 "滚."在中立刻站起身来,头也不回,"送去日本了,你要追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允浩连忙追上来拉住他,"我本来就没有要跟她在一起的意思,追她只是逗你玩的......" 

 "逗我玩?"在中忽然停下来,冷冷看着他,"你还想逗我玩什么,不如一起拿出来." 

 允浩眼神略一阴郁,露出难得挣扎的表情,"那不然你成天满世界地跑,我还能怎样留你?" 

 在中一愣,月光下看着允浩,心中慢慢涌起巨大的欢喜.幸福夹杂着骄傲,席卷而来. 

 原来你,真的想过要留住我呢. 

 那我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重要到不可或缺,空气一样重要,对吧? 

 真傻,其实你只要.....告诉我一声,就好了呀....... 

 "不要生气了,你一点都不吃亏........"允浩的手臂忽然伸过来,把在中圈在怀里,"因为我比你还早就掉进来了啊,早在被你耍诈压在身下挨揍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会有这一天了........" 

 他的呼吸灼热又纷乱,带着少年刻意的老沉,却又掩饰不住内心的紧张,在中被他紧紧拥抱着,气都快喘不过来了,幸福地发傻. 

 眉间落下轻轻一个吻,允浩的声音带着几乎微不可闻的颤抖,"在中,去你那里么?还是去我那里?" 

==============【第二章 萌芽】(下篇) 完=====================

项链的吊坠有两个硬币大,很复古的风格,很容易就被在中撰在手里,争夺之中"啪嗒"一声打在檀木床头上,裂成两半,在中这才看明白原来这是个欧洲风格的照片项链,可以从中间掰开暗扣,在里面放上一张小照片. 

 "这是什么?"他眼明手快,伸手先允浩一步抢过那张掉出来的照片. 

 照片上两个人,一个是允浩,笑得阳光灿烂,另一个是和他年纪相仿的陌生少女,虽然从未见过,眉眼间却说不出的熟悉,并非漂亮得让人惊艳,但水一样单纯干净.照片里两个人相视而笑,有着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的默契,而在允浩看着少女的眼神里.....满满都装的是在中从未见过的宠溺温柔. 

 心忽然尖锐地刺痛,允浩对他,有打闹,有激烈,有温柔,但.....从没有过宠溺.两个人都不是弱者,这种东西,他大概也不需要吧. 

 尽管不需要,但要是允浩想给予别人,却绝不能接受.既然要相爱,那就毫无保留,一起燃烧得干干净净.多余的东西,我即使是不要,你也不可以乱给.很霸道吧?那又怎样?因为.....我就是这样对你的啊. 

 手指夹着照片,在中不动声色地问,"这是谁?" 

 允浩略一迟疑,又很快笑了,"以前一个Ex而已,早分手了.....管那些干吗,正事要紧...." 

 吻正要再落下来,却被在中一把推开,"早分手了?那我现在就算弄死她,你也应该不会有意见了?" 

 "在中,你少乱来."允浩忽然沉下脸,"说了我跟她没关系,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在中冷冷看着他,忽然起身开始穿衣服. 

 手腕被允浩一把抓住,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居然带着点哀求,"不要走." 

 在中心里一软,几乎就要认输,叹一口气转过身去,说服自己再给他个机会,"她是谁?" 

 ".....一个朋友,普通朋友."允浩皱着眉沉默了几秒,恳求他,"你可不以不要再追究了,也不要去打探她,我跟她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说到一半,连自己也觉得没有信服力,干脆停下来迎着在中的视线,"在中,你该信任我的." 

 信任?不是哪种关系?小心翼翼地藏在项链里,放在最靠近心脏的位置,有体温去温暖它,允浩,你告诉我,那不然是哪种关系? 

 我可以放弃一切为你付出,我的一切都可以透明地放在你眼前,但金在中不是白痴,不愿意做任何人的替身,你要是想爱着她来抱着我,抱歉我没低贱到那种程度. 

 你不爱我,那我当然要自己爱惜自己,不然......就真的一个爱我的人都没有了. 

 在中看着他,忽然倦了,"好,我不去打探她." 

 顿了一顿,又接着说,"但以后跟你也再没任何关系." 

 允浩一愣,捏住在中的手收紧得像铁钳,沉默了大约半分钟,"在中,我对你是认真的,不是想玩玩而已." 

 "那抱歉咯."在中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却只是想和你玩玩而已." 

 甩开他的手,在中走的头也不回. 

 外面月朗星稀,潮声阵阵,在中深呼吸一口,沿着沙滩走回去.来的时候上面是两个人的脚印,回去的时候却只有一个人的了. 

 不由得自嘲地一笑,算是初恋吗?算得话那也太好笑了吧,还没开始就结束,看来我的办事效率还真不是一般的高. 

 未来因为不可知,所以不可信.而你因为不可知,照样不可信. 

 那又如何,金在中又不是非要脖子上缠着个郑允浩才能活,前面十几年没有你,我照样过的很好. 

 只是为什么心里却重得.....喘不过气来. 

 到底是什么时候起,你对我来说变得这么重要呢? 



 屋里窗帘被海风吹得"呼啦啦"地飞,上下翻卷,允浩倚在床头看着那张照片,片刻后终于摇头苦笑,"允慧,你这次真是害死哥哥了......."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这一天,将一生改变.』

****** 

 累.在中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公寓,累的只想一头栽进那个大浴缸,睡个三天三夜. 

 累一点好,他对自己说,累一点就没空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免得成天伤春悲秋的,想想都心烦. 

 疲劳地往卧室走去,一边拉松领带一边搭拉着拖鞋推开门,一抬头,却惊的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郑允浩?!"在中恨不得一个拖鞋甩在那张笑得坦然的脸上,"你怎么进来的?!" 

 "想进就进来喽."允浩一边点蜡烛倒香槟一边答,神态自若的很,"浴缸已经放好水了,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不用."在中走了过去,把他刚点燃蜡烛按进香槟里,这才冷冷抬头看他,"出去." 

 你当我是什么,垃圾回收站么?不高兴的时候可以甩在一边,高兴的时候就闯空门进来玩情调? 

 抱歉,即使是喜欢你,但金在中并不低贱. 

 "啧啧,真浪费."允浩也不生气,依旧对他笑,"别告诉我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出去."在中懒得跟他纠缠. 

 "可以啊."允浩当真起身,走过的时候却随手揽住在中的腰,"你跟我一起走." 

 在中被他忽然搂住,疲劳得挣脱不动,却看也不想看他,"郑允浩,做事最好知道分寸." 

 "知道啊,我一直都知道."他忽然叹口气,孩子一样埋头在在中肩上,"但是你不讲信用,我只好亲自来找你." 

 好象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在中抬起脸直直对上他的眼,一字一顿地说,"我没有去打探她." 

 "不是说她,你在装傻么?"允浩依旧把头靠在他肩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是说你那个承诺,你答应过我再不随便离开首尔的." 


======================【第三章 纠缠 完】=======================

【第五章 孽罪 】 


 "如果要下地狱,我会陪你一起的......再说要说罪过的话,爱上同性也是罪.我早注定要掉进地狱了,也不多这一条." 

 杀人是罪.同性相恋也是罪,手上沾上血腥,我是个被上帝厌弃了的孩子. 可是有你在我身边呢,地狱又有什么好可怕. 

 这样的我们,应该算是共犯吧........ 

 

******* 

 "这个拿好."并排坐在车的后座,允浩忽然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塞给在中,"最近搞不好用的着." 

 在中低头一看,是一把Pro-9的小型手枪,银灰色的机身,小巧轻便. 

 不用扭头对上允浩的视线,在中也知道他在想什么,越是紧要关头,人心越容易被收买,自己身边跟着的这些保镖,虽然个个都至少跟了大半年以上,以前在黑白两道活跃的时候,他们帮的忙也不小,但越是被信任的人,落难时就越该小心提防. 

 一旦变成敌人,朋友往往比普通的对手有更大的优势----他们了解你的强项,知道如何躲避;知道你的弱点,可以集中攻击. 

 把手枪枪套别好,在中扭头望向窗外,"谢谢." 

 "谢什么?"允浩伸过来一只手握住在中的手,温度从掌心传过来,"你万事小心一点,我就感恩戴德了." 

 在中心头慢慢温暖起来,身边这个人总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都和自己并肩站在一起,小时侯两人一起争打,大一些则一起拼搏,即使经历了前段时间的冷战,现在终于又和自己站到一起,并肩战斗. 

 我们是双生的,谁也不会离开谁,在中的心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即使是离开了,最终还是会重新走到一起. 

 就算不是以恋人的形式,那以挚友的形式走到一起连结着,其实也不错. 

 他胡思乱想着,车往宴会的方向行驶去,天已经快黑了,举办晚宴的地点是在朴家的一个海边别墅里. 

 闲人免进,车道上的车不多,只有稀稀拉拉几辆,靠着路的右边急速行驶着.在中沉默地望着外面,车厢内一片寂静,气氛安详得让他蠢蠢欲睡. 

 是真的很安详,以至于第一声枪响横空响起的时候,在中还以为是朴家那边淘气的小孩子提前放了礼炮. 

 等到回过神来的瞬间,已经被允浩压在了身下,车后的安全玻璃轰然碎裂,特殊的滚珠状玻璃渣铺天盖地塌下来,在中被允浩用手护着脸,听见无数玻璃珠迎面压了下来,打在允浩的背上. 

 压下惊慌,在中镇定下来想要推开允浩,摸到他的肩膀,却沾了满手的鲜血. 

 允浩受伤了. 

 "哪里中枪了?!"勾住允浩的背,用力让他尽力俯下身贴着自己的胸口以躲避外面的流弹,在中颤抖着摸索他到底伤在哪里,同时大声吩咐前排的司机和保镖,"加速往前开!注意甩尾!小心被爆胎!" 

 子弹是从后方射来,原本是对准在中的后脑,但因为允浩反应够快在第一时间扑倒了在中,那颗原本该扎根进在中后脑里面的子弹,现在就死死镶嵌进了允浩的后肩绵延过来上靠近颈部的位置. 

 千万不要伤到颈动脉!在中心里紧张得蹙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给允浩处理伤口. 颈动脉是人体身上血液极其高速流过的地区之一,一旦完全断裂,约过五秒人就神智不清,脑的功能停止,再到死去,只需要十几秒的时间. 

 但允浩颈边一片鲜血淋漓,在中根本看不请具体伤在哪里.

"该死!"他一手按压着允浩的伤口,另一手迅速撕下身上的衣服,扯成条快速结扎在伤口上方的动脉处. 

 "放心,死不了的....."允浩伏在他身上,脸色苍白,对他挤出一个笑,"祸害遗千年." 

 他说的轻松,在中却急得发恨,现在还搞不清允浩的伤口是不是伤及动脉,要是止血不及时的话很容易失血过多,后果不堪设想. 

 他稍微抬起身透过破碎的玻璃往后看,紧追在后面的有三辆车,所幸都被甩下了一定距离,但现在离朴家的别墅还有至少半个小时的距离,要搬救兵的话肯定来不及. 

 前排探出身去反击的保镖已经中弹,尸体挂在车窗上摇摇晃晃,从后视镜看去,司机也受了伤,满头大汗,多半撑不了多久了. 

 "往路边开."允浩忽然抬起头,哑着嗓子吩咐司机,"开到路边的树林里去,弃车后也容易躲!" 

 他想的和在中一样,司机迅速地打着转盘,车几乎是九十度只拐地冲撞进路旁的小丛林中. 

 允浩受伤不轻,血流个不停,在中此刻急得快要咬破嘴唇,紧紧按着允浩的伤口,人体的血液是氧气的载体,一旦失去三分之一,那就无力回天了. 

 他现在什么也顾不上了,整个世界里就只有指间漏出来的那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但无论他按压的有多么用力,那些血液也有办法从他指间的缝隙砖出来,细小的水流一样地落在在中的胸口. 

 "我没事的."允浩竭力拉出一个笑,嘴唇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声音虚弱地颤抖,"你不要担心......" 

 "你闭嘴!"在中终于忍不住,几乎是哭喊着嚷道,"谁让你要挡过来的........" 

 话音未落,车身忽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允浩的头重重地落下来,埋进在中的颈边,不说话了. 

 强忍着心底的恐惧,在中腾出一只手拨起他的头,却发现允浩眉关紧锁着一动不动,进入半昏迷状态,意识已经不清楚了.进入昏迷,那离死亡就不远了. 

 心瞬间蹙缩到极点,恍然之间,却又忽的平静了下来. 

 对方要的是自己,要是现在就跟允浩分开来的话,他应该.......还是有救的吧. 

 "Jack,我们就在这里分路,你马上带着允浩下车."破釜沉舟的主意一定,在中反倒镇定起来吩咐司机,"先躲一下,立刻跟朴家联系,这里离他们家也不远了,我来把这些人引走." 

 司机停下车,跌跌撞撞地爬下来受宠若惊地望着他:在中肯以自己为牺牲引开对方,稍微长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相当于再给了他一条活路. 

 "快!"在中踢开车门,把允浩推下车给司机,自己迅速坐到司机的位置上去,"快躲起来!!" 

 来不及再看允浩第二眼,他拧亮了尾灯指示远方跟在后面的追兵,脚忽然重重踩上油门,义无返顾地向前方驶去. 

 再见了允浩. 

 如果........还能够再见的话.

******** 

 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子里还是一样黑暗,好在药效差不多已经全部过去,在中可以坐起身来四处摸索,没有摸到少年的尸体,应该已经被清理走了,看看表,快凌晨一点了,原来自己又睡了好几个小时. 

 一切仿佛只是一个噩梦,除了空气里浓得散不开的血腥和掉落在床边的手枪清楚地提醒在中这不是梦,他的的确确在不久前亲手杀了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年. 

 他有些紧张地摸摸皮带,一切都还好,看来对方除了拖走少年以外,再没有对自己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再抬头看看天花板,那台红外摄像机已经关闭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在中胡乱抓起衣服跳下床走到门边,试探地拧了拧门把手,门轻易地打开了,外面没有任何人. 

 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发现这里居然是自己小时侯金家住过的一套别墅,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早废弃不用了.他平息着剧烈的心跳,试探地看向周围各个窗口,都是黑乎乎的,看来看管他的人不是丢下他走了,就是失职睡着了. 

 在中毫不迟疑,连鞋子都来不及反回去穿好,当下拔腿就跑. 

 外面是海滩,来不及让理智掌控自己,在中追着本能疯狂奔跑,一直向前,不敢回头. 

 心脏恐惧地剧烈跳动着,好象快要从胸腔破壳而出.身后是地狱,在中根本看不清出路,只知道凭着本能拼命跑. 

 本能告诉他,把地狱远远落在后面,跑向那唯一的天堂. 

 

 

 "砰砰砰!砰砰砰!"在中站在门外,发疯地敲门,恐惧从头到尾控制着他的心,怕被人追上,怕自己会这样奔跑到累死,怕身后会忽然冒出黑洞洞的枪口,更怕.......没有人能来应面前这扇门. 

 等待的时间漫长得好象一个世纪,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了,那个人肩上靠近颈窝的地方缠着绷带,出现在门口,"在中?......在中!!!!" 

 身体比大脑反应得还快,在中重重冲进他的怀抱,撞得他差点倒在地上,"你没死!......你没死!!!!" 

 "在中?.....真的是你!"紧紧搂着他,几乎要把他按压进自己的身体,过了快半分钟,允浩才松开手,欣喜若狂地捧起他的脸,"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 

 在中却什么也听不进去,发疯一样检查着允浩,摸摸胳膊,又摸摸腿,脸上又是血都是泪,分不清是在哭还是笑,"都还在....什么也没缺.....还是好好的....." 

 他们两在门口声响大得要命,屋里很快走出一大队人,金家的保镖,理事,管家.......总之所有能管事的,几乎都聚集在这里了. 

 "我想尽快把你救出来,又怕你自己逃出来找不到我,就把他们全叫到这里来商量对策."允浩拉住在中冰凉的手把它放进自己的衣服里捂着,解释道,"一听到敲门我马上过来看,没想到果然是你." 

 "我累了,"面前这么多人,但除了允浩以外在中谁也看不见,安心地任他把自己搂着,在他耳边疲倦地说,"我们上楼去吧."

******* 

 ".....恩,我今晚就先住在这里了,你和妈妈放心吧."在中靠在允浩的胳膊上,握着电话听筒对他挤眼睛,"就这样拉,晚安." 

 放下电话,他躺下来和允浩面对面,终于舒了口气,"是俊秀,幸好你瞒住了他和我妈今晚的事,不然我会被他两活活念死," 

 "疼吗?"他抬起手,小心摸索着允浩颈边的绷带,"没有伤到动脉,真是庆幸." 

 "这里?不疼."允浩笑笑,把他的手从颈边拉下来,放到胸口上,"倒是忽然醒来发现你不在身边,这里疼得很厉害." 

 "你也知道疼?下次你要是再敢擅自帮我挡枪挡刀....."在中恶狠狠地瞪他,手比划成枪的样子,对准他的心窝,"我就干脆直接送颗子弹到这里面去." 

 "乌鸦嘴真是一百年也改不掉."允浩哭笑不得,"中一次枪还嫌不够,哪还有下次?" 

 "允浩,我说真的......."在中反握住他的手,眉关紧锁,"我杀人了." 

 允浩稍稍愣了一下,随即把他拥进怀中,"是谁?" 

 "不知道,那时侯意识不清楚."在中咬着牙,竭力抑制身体不听话的颤抖,"但我可能认识他." 

 "都过去了."他的心跳平稳有力,怀抱温暖得让在中安心,"我就在这里." 

 "他被人下了药,我没的选择."在中把头埋进他的臂弯,内疚和无助头一次冲撞得他不知所措,"他还只是个孩子,可能十七岁都还不到......." 

 "别把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要记得你不是一个人,"允浩捧起他的头,一脸认真,"如果要下地狱,我会陪你一起的." 

 "再说要说罪过的话,爱上同性也是罪...."他摸着在中的头,牙齿雪白,笑容灿烂,"我早注定要掉进地狱了,不多这一条的." 

 看着他晶亮的眼,巨大的温暖卷潮而来,覆盖住在中潮湿阴冷的心,一瞬间幸福得快要落泪. 

 "在中....."他的声音继续在耳边温暖地呢喃,"现在两个人都还活着,就已经很好了不是么?" 

 是的,在中趴在他胸口傻笑,只要活着,活在你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 

 杀人是罪.同性相恋也是罪,手上沾上血腥,我是个被上帝厌弃的孩子.可是有你在我身边呢,地狱又有什么好可怕. 

 这样的我们,应该算是共犯吧........ 

 "允浩,我们...."在中攀住允浩的肩,腿搭在他身上不规矩地摩擦,".....做吧." 

 "放心,"轻轻啃咬他的锁骨,".....这次不会再耍你了." 

 

 


=================【第五章 孽罪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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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来覆去不知道反复了多少次,地点从浴室转换到卧房,等到东方已经透出橙红,两个人才终于安稳躺下来. 

 枕着允浩的胳膊,在中整个人怨气重重"妈的,下次真的换我压你!" 

 "好商量."允浩笑得纯良,不急不缓靠过来,"第一轮不就是你压我么?" 

 在中一脚将他踹下床去,咬牙切齿,"你以为我每次都能那么好骗?!" 

 允浩老神在在地爬上来,跟他玩声东击西的太极戏,"哎呀,你看飞进来好大一只蛾子." 

 知道他在岔开话题,在中也懒得跟他辩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原来是一只飞蛾不知什么时候飞了进来,被床旁边水桌中央的点点烛火所吸引,朝着火光拼命扑扇着. 

 "飞蛾也想扑火,真是找死."安静下来,在中再度枕上允浩的胳膊,"力量相差那么悬殊,很容易就被火烧死了." 

 外面的海风灌进来,水桌上的荷叶烛被吹的随波荡漾.两个蜡烛碰撞在一起,火苗互相舔了一下,又很快随水波分开了. 

 "那要是一团火去扑另一团火呢?" 

 "你白痴啊."在中对他翻个白眼,"两个一起剧烈燃烧,氧气被耗尽,当然很快就一起熄灭了." 

 允浩低低地笑,忽然翻身压住他,"熄不熄灭,试试不就知道了." 

 "滚开,要灭火自己去,"在中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推开他,"我腰酸背痛老骨头一把,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允浩果然不再打闹,安静下来认真地看着他,过了几秒,终于有些迟疑地问,"在我之前,你有没有和别人........" 

 当即一脚狠狠踢在他小腿上,在中直直盯着他,努力压抑着怒火,"你说呢?" 

 "这么生气,那就是没有了."允浩凭空挨了一脚,反倒笑了,"真好,你从头到脚都是我一个人的......" 

 看他那么得意,在中忽然觉得窝火,圈住他的脖子把他压下来,对准肩窝受伤的地方就是狠狠的一口. 

 淡淡的血腥味很快溢出来,在中却倔强地不肯松口.疼死你活该!让你冤枉我! 

 等到满意地听到允浩低声的抽气声,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利齿,抬头看着他扭曲的表情,高兴得就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痛吗?" 

 允浩笑得无奈,"你说呢?" 

 在中咧开嘴,学他先前的样子笑得趾高气扬,"痛就好!要你记得,疼痛都是我给的!" 

 "废话,我什么不是你给的?"允浩被他绕得又气又笑,干脆捧住他的头堵住他的嘴巴,温软的嘴唇贴了上去,灵巧的舌头也串了进去,卷住在中的舌头,温柔地吮吸,"........你又什么不是我的,恩?" 

 再没有其他动作.两个人就这样很安静地接吻,只是接吻. 

 海风卷动窗帘,水桌上烛光点点,晨曦安静地泄露进来,落了一地橙红. 

 这个浅尝即止的吻,仿佛穷尽了一生.分开的时候在中连耳朵根都红了,用眼角的余光偷看允浩,发现原来他也是大红番茄一个. 

 心里一阵温暖,在中紧紧闭上眼,幸福得眩晕.这种小小的幸福带来的感动,他终其一生都不会忘记. 

 即使在很久以后,物是人非,伤痕累累,这个场景却总是不厌其烦地出现在梦境里,支撑着他在绝境里继续走下去. 

 那天的灯光,蜡烛,甚至被单的颜色,床头灯的位置,允浩肩窝处的淡淡血腥味,在中都记得清清楚楚.记得这样清楚,以至于很久以后再想起来,真实感仍能偷袭得他胸中抽痛. 

 从七岁到十九岁,再绵延到以后黑暗得似乎看不见光源的时光,他们不是在沉溺地相爱,就是在激烈地相害.一起燃烧,一起灼伤对方,一起耗尽自己. 

 但这样单纯缠绵的吻,在那漫长的炽燃的时光里,却只有这一次. 

 爱情就这样突如其来,疯狂生长,不停积累,带给他们颠覆一切的快感,终于越积越高,涨过安全线,瞬间轰然坍塌. 

 为什么幸福和毁灭,常常一线之隔. 

==============【第六章 扑火 完】=============

同性恋？？？？？？？？？？？？？？？？
构思好像很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