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过那个传说吗?
“纺锤刺破他的手指,失血致死。”
“沉睡百年覆盖死亡的诅咒。”
你感受到指尖传来令人战栗的疼痛,血液在流失,稀稀落落融入地毯上大片绽开的金色花朵,或沿着手臂的弧度滚到肘部,温度烫得吓人。空无一人的阁楼,远处惊慌失措的纺织娘,你就这么怔在原地望着艳红的血恣意流淌,直到意识模糊,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你却是弯起了笑。
你深知,当血流成河,迎向你的不会是死亡。
——是沉睡。无边无际的、长达百年的沉睡。你用最后的一分钟平躺在地面,双手合十于胸前,姿态虔诚。
——是沉睡。挟带了梦魇的、痛苦不堪的沉睡。当眼中不再是洁白刺目的天花板,你看见铺天盖地前来的黑暗。
你惶恐,你绝望,你与困兽相搏,你被车轮碾过,你被恶鬼缠身,你被割去手脚,你被捂住口鼻无法呼吸。
你一遍遍地对自己说,这是梦,这是梦,只不过是一场持续百年的梦。
可是,足足有一百年那么久啊。
恨透了第十二个仙女的祝福。
九十九年过去后的下午三点,最后的梦魇钻入你的意志,你被人剖开了腹腔,鲜血淋漓的脏器陈列面前,那双手探到了你的心脏,你甚至听到了它怦怦跳动的巨大声响,然后,随着脑内的一声轰鸣,你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痛楚——心脏被扯离身体的痛楚。
身体像是有了微妙的变化,你记得,该醒了。
你没有睁开眼,视网膜却接受到了模糊不清的色块,天花板依然是干净的白,墙壁上那深褐色的一隅,是门吧?——你看见,是的,没有睁开眼睛,
你看见那门晃动着随后打开了。
深红色,像是火焰,缓缓移动到了上方,你第一次知道,原来在梦魇中见过那么多血液之后,居然还有可能爱上红色。
耀眼啊,迫不及待地想要睁开眼睛看他的脸庞,想要捉住他的手臂,想要把他拉近自己的身体。
你感觉到唇上温湿的触感。
——看见了!你终于看见了,那耀眼的深红色的发,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脸颊,刻意紧闭的双眼,形状优美的锁骨,喉结,鼻梁,耳括!——像是要偿还百年的梦魇一样,你在刹那间爱上了这个俯身吻你的人,你为自己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感情而惊愕了——
因为你明明在有直觉的时刻就感受到了啊,左胸的地方,是空的啊。
那么这么强烈的爱意又来自哪里呢。
没有时间供你去想这个问题,他的唇已经打算离开你的了,你舍不得,于是迅速地咬上那诱惑你的嘴巴,这个吻不同于之前小心翼翼而又生涩的碰触,先是碾磨,后变为撕咬,舌头伸进他的口腔,你的手臂揽上他的腰际并紧紧扣住,水色的眼却还不知疲倦地捕捉他的影像。
诧异的神情也显得那么美丽。
“你是谁?”
“呃……火、火神大我。”
“火神…君?是你唤醒了我,真是太好了。”
你的手探入他白色的衬衫中。
“记住我,我叫黑子哲也。”
你没有停下对他的掠夺,哪怕对方抗拒不已,却怎么也忍不住体内涌动着的欲望。
你知道,根本就停不下了。
城堡外鲜活的灌木化作树篱,阁楼厚重的大门缓缓紧闭;土地里爬出无数被藤蔓扼死的王子,用腐烂的双手绞杀国王与王后。
刚刚苏醒的城堡再度陷入沉寂。你在情动之时好像明白了什么,那些仅仅臆想着就引发的事实,手腕比百年前都大得多的力气,你记起一百一十五年前,还在襁褓中却异常清晰回荡在耳畔的咒语——
听说过那个传说吗?
“纺锤刺破他的手指,失血致死。化作撒旦霍乱人世。”
“沉睡百年覆盖死亡的诅咒。爱与心魔并蒂共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