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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当时年少青衫薄 卷首词 半生缘
    一卷『仙尘』半世缘

    满腹幽情对君宣

    从今厌作人间话

    水在天心月在船


1楼2007-03-08 20:55回复
    第一卷 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一章 虔心慕道谁家子
     不求大道出迷途,纵负贤才岂丈夫

     百岁光阴石火烁,一生身世水泡浮

     ——《悟真篇》

     “恳请仙长收录小子暂列门墙则个!”

     “阁下尘缘未了,与仙道无缘。请回吧!”

     “呜呜呜……”

     “请大师收我为徒吧!”

     “我与你无缘啊。”

     “唉……”

     “道长,收我当徒弟怎么样啊?”

     “名额已满。”

     “哦。”

     “老头儿,做我师傅吧。”

     “不行。过会儿你去杂货铺偷瞧老板女儿的时候,帮我看看预约的檀香到货了没。”

     “好。不过我一看美女就很健忘的……”

     “滚!”

     以上就是少年张醒言与老道清河这几年中的日常对话。张醒言是位十四五岁的少年,眉目清秀,两只眼睛乌黑溜溜,一看就是活泼跳脱之辈。张醒言生长于庄户之家,父母俱为老实巴交的农民,在鄱阳湖饶州城外的马蹄山下靠山吃山。

     与其他农家的穷苦子弟相比,张醒言也没有什么特异。如果实在要说出些什么不同来,那有一点倒是颇值一提:张家虽然生活困苦,但醒言的父母仍借着一次机缘,让醒言跟着饶州城里季家私塾的季老先生读些诗书。张家贫苦,纳不起银钱,张氏夫妇只好勉力从自己口中挤出些口粮,并且时常送上些时令山珍野菜,当作季老先生的束滫,

     醒言这名字还是季家私塾这位季老学究取的。那时还没有醒言这人,只有张家狗蛋儿。在狗蛋儿七岁那年,他父亲老张头正巧在饶州城里的大姓家族季老太爷家打短工,听说季氏私家学塾有位季老先生,学问好,人也和善,老张头便壮着胆子,在季家车把式老孙头的引荐下,找到私塾请老先生给自己儿子取个像模像样的的大名。

     虽然称作老张头,但那时狗蛋儿他爹其实正当壮年。只是他得子较晚,而且庄户人家没日没夜的劳作,让他看起来比较显老,因此大伙儿叫他老张头都叫得比较自然。

     听这位庄户人诚惶诚恐的出言求告,慈眉善目的季老先生倒也没有摆谱,和颜悦色的问老张头对自己儿子的名字有什么要求。没想到老先生取名字还要征询自己的意见,老张头倒有些意外。狗蛋儿他爹便挠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俺每庄户人常觉得日头下山得快,就盼着睡觉的时间少一点,这样干活的日头就长一些,俺每就可以多翻几亩地了;……如果要问还有什么要求,那便是希望俺儿子将来会说话些,这样俺每在卖山货土产时,便不至于被那些能说会道的城里人欺负得太狠了……”

     看来温而文雅的季老先生,倒似不常听到这样的要求,当时便似被倒憋了一口气,一时愣住,没能像以往那样立马儿出口成章——“才思敏捷、倚马可待”,这八字乃季老先生少年时,其座师对他某篇习文的评语,从此季学究便一直以此自负。

     站在下手的老张头和老孙头二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干扰了季先生的思考。

     老先生斟酌良久,反复思忖——既要考虑符合老张头的要求,不能用“富”“贵”“清”“明”这些个虚词,也不能用“莳”“荇”“葳”“蕤”这样艰深晦涩的字眼,读起来却还要让这些大字不识的庄户人琅琅上口,确实不是件“倚马可待”的事儿。

     经过一阵子颠来覆去的排列组合,季老先生终于在鬓角出汗之前,成功的确定了“醒”“言”二字。老张头顿似如获至宝,立马给老先生献上马蹄山上新摘枇杷一篮;而小醒言也在他七岁那年,完成了从狗蛋儿到张醒言的转变。

     不识字的老张头从取名字这件事得到启发,死活请求季老先生也让醒言旁听塾课,好长点学问,免得儿子长大后像他这样目不识丁,连儿子的名字都整不明白。虽然庄户人缺钱少银,但只要季老先生开恩收下小醒言,以后定当不吝孝敬上四时瓜果和四季山珍;虽然山货低贱,但也可以给先生调调口味。

     当时不知是季老先生由于成功避免冒汗而心情正好,还是真个有些吃腻了家中的鱼肉膏粱,而对醒言爹爹许下的瓜果山珍颇为心动,竟出乎意料的答应了老张头的请求。虽说士族私塾收受这么一个贫户子弟,似有伤斯文;但反正季老先生本就是季氏家族中德高望重的那一类族老,以他之智之望,可以有一千条理由来回答诘问,而且条条都合情合理!
    


    2楼2007-03-08 2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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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当时谁也没有想到,收下醒言为弟子这事儿,后来反而成为季老先生的一个奇遇,让多少士林名士艳羡不已。当后来张醒言之名遍传四海之时,季老先生从此便忘了他恩师当年的那八字评语,不再以那自负,转而逢人只是夸赞他对张醒言的识人之明。即使在老先生年岁已高,健忘征兆日趋严重之时,对他这个得意弟子当年的每一个轶闻趣事,却是记得无比的清晰牢固!更有甚者,季老先生后来更把时人很少变更的表字,将原本的“明常”改为“明言”;从此谁再叫他季明常他便跟谁急!季老先生此番更改表字,自是大有深意——这样老爷子每次自我介绍之时,便可扯着对方讲述这个表字的来历!

       少年醒言虽然入了私塾,可以念上书了,但毕竟他是穷苦人家的子弟,醒言并不能像他的那些富家同窗们,整日介混迹于塾房之中,或者斗鸡走犬无所事事。他还要趁着自己在饶州城里上塾课之机,替家中售卖瓜果雉兔之类的山产土货;中午和傍晚,他还要到南市口的稻香楼酒楼当跑堂,三文不值两文的给自己挣些零花钱,以供上塾课所必须的笔墨纸砚之类的文具。

       至于本文开始时,醒言口中这位变换了四次名号的仙长大师道长老头儿,正是当时名满天下的循州府罗浮山上的道教宗门“上清宫”——在饶州负责采办日常用品特别是某些鄱阳湖特产的道士,道号清河。清河道士年岁已然不小,生就一副瘦骨;因了不常梳理的缘故,以致他那疏疏几绺胡须日渐增长,积年累月下来,竟也能随风飘动,倒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的气象。

       虽然清河老道年岁已大,但还是干着这类似于杂役的差事——据醒言讲原因应是清河老道比较笨,在上清宫的功课做不好,才被派来在这市间奔走——

       虽说几年来两人天天这样坚持不懈的拜师扯皮,张醒言师没拜上,但却和清河老道混了个脸熟,两人俨然一副忘年交的模样。但便似那恶龙的逆鳞,只要醒言讥讽到老道这一点,清河便一触而发暴跳如雷,一定要揪醒言解释清楚,他来这饶州城真正的原因是,他们上清宫修道特讲究入世,而罗浮山上实在没有比这更入世的职位了,所以他被派到这饶州善缘处,实在是当年历尽了千辛万苦、压倒了多少优秀同门的激烈竞争,这才争取到手的美差!

       似乎为了佐证他这个观点,他一定会提到他当年可是上清宫天一藏经阁的高级道士,只是后来为了修为更进一步,才争取来到这饶州城的。只是,如果少年醒言再大这么几岁,城府再深这么几许,就会发现此时清河老道的神色,总不是那么自然。

       不过,虽说如果以貌取人的话,清河难免要被归入老朽一流,但他头脑较灵活,人情世故忒地练达,办起事来从不拘泥于出家人的身份——拿老道正义凛然的说法,那其实便是“入世”。

       不管清河到底是不是因为修道无成才来干这差事,反正在醒言的眼里,清河老道这“入世”之功确已是日臻炉火纯青的境界,功力精湛到以至于常常要算计醒言为他顺路办点杂事儿。看来天下知名的上清宫还真是不同凡响,这清河老头儿正是那上清宫因材施用活生生的经典例型——于是便更加重了少年醒言对上清宫的崇敬向往之情!


      3楼2007-03-08 2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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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三章 机心忘怀磐石上
         流转浓华又一旬

         几番风信逐芳尘

         兰因絮果何时了

         本是罗浮梦里人。

         ——《潮嘉风月记》

         日子就这样悠悠然然的过去,醒言每天就这样按照相同的路线,来往穿梭于马蹄山下、季家私塾、罗浮山上清宫善缘处、李记杂货铺,和那打短工的稻香楼酒楼。

         等年岁再大一点,老张头再老一点,开始做不动重活的时候,醒言就应该继承这马蹄荒山的祖产,在这荒山地里刨食,钻沟越岭的追猎山物。当攒上点银钱,便娶上山村左近门当户对的庄家姑娘作老婆,从此便远离了季家私塾,远离了杂货铺美女,成为只适合在田头提儿弄女的当家汉子了。

         也许,如果没有那件意外的发生,少年醒言的这一辈子,也就会和张家祖祖辈辈一样,按照这样的路线淡淡的渡过,在此后的传奇里不留下一点痕迹。

         这件改变少年醒言一生的意外,发生在他十六岁那年的夏天。

         那日正是暑气炎炎,醒言家的马蹄山上费心费力植种的枇杷树,不知怎的惹上了虫子。按理说这枇杷树自有一股清气,一般不易生虫。只是这日老张头上山巡视这全家倚为饭食之源的枇杷林,却发现树丛中绕飞着一些从未见过的蛾虫。这下顿时把老张头急坏,赶紧招来儿子和老伴一起扑打。孰知这飞虫恁地灵活,要扑杀殊为不易,三人只好用衣物扑打,尽量把这些怪虫赶离枇杷丛。

         折腾了一整天,终于把枇杷树左近的这些怪虫基本赶干净。饶是醒言这个年轻小伙子,但作为驱虫主力,这一整日的上蹿下跳也是把他累得不轻。醒言一时懒得走动,便叫二老先回,自己就在这山上歇下,看着这些虫儿还会不会再来骚扰。反正家中茅屋在这样的夏夜,睡觉也是爊热难当;还不如就在这山上歇着,夜里还清凉些,饿了便可以摘些野果充饥,正好省去一顿晚饭。

         于是二老便先回去。张醒言就在山坡上那块常用来歇脚的白石板上躺下。

         醒言所躺的这白石板,乃是天然而成,外形却与睡床相仿。这马蹄山虽然占地方圆很是不小,但却委实不高,兼且林木稀疏,实在只能算是荒山一座。老张头曾有心将它出卖,换点银子去饶州城边买一块水田,却只是无人问津。

         这马蹄山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这块半截入土的床形白石。这石头大概有一人来长,醒言正好能躺下。而这石板表面光洁,虽然中间稍微有几处凸起,但躺久并不能觉察出来。

         这白石床还有一个只有醒言才晓得的怪异之处,那便是每次赶上农时,在山上干活累了在这块白石上睡觉歇息,醒来后总是觉得神清气爽,脑筋也似灵活了不少,常有要长啸数声的冲动。不过醒言其实也不知这是不是真的能算得上什么特别之处,还是在凉凉的石头上睡觉,歇息后起来就应该是这种感觉——心思缜密的少年怕说了反而惹来别人笑话,所以醒言并没有跟谁提过。

         这日驱虫完毕,醒言又在这天然白石床上躺下。其时一轮明月已上于东山之上,醒言舒展着四肢,享受着这山野特有的清凉晚风。过了许久,似觉得有些无聊,便静静仰望头顶上那满天的星河。

         看着头顶那横贯天宇的淡淡银河,少年脑中不由自主想到那句饶州地界儿的谚语:“银河东西贯,家家吃米饭。”可惜的是,家里并没有出产稻米的良田。

         躺在这白石上的少年,总觉得这天上漫天的星汉总是看不够,一天和一天都有不同。当他躺在这白石之上,看这天上的星辰时间久了,总彷佛自己的目光、进而是整个身子,都似要被吸引到这神秘而无止境的星空中去。

         醒言就这样躺着,一动不动。只有这时候才是他最快乐的时光,什么烦恼忧愁都是明天的事情,现在不用再忧虑。

         时间就这样慢慢的流逝。月移影动,不知不觉中那轮圆月已移到醒言的头顶,月华似柔水般静泻下来,正流淌在醒言静卧的身上。

         “今晚的月亮好圆啊!是不是又到十五啦?回家后得问问娘去……”

         正在醒言这样漫不经心的想着,突然他发觉身下的白石彷佛霎时有了生命一般,一股沛然之力正从身下霍然传来,猛地冲入醒言的身体。少年似乎整个人都要被朝上抛飞起来,向那无穷无尽、深不可测的宇宙星空深处飞去……


        6楼2007-03-08 2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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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四章 梦里几多月露
           痴儿控卧仙山背,寒露满身披月华

           ——《齐云岩石壁偈》

           “呀!遇到鬼也!”醒言第一个反应,便是自己遭遇到那些愚妇俗夫口中的恶鬼了!没想到自己向来嬉皮笑脸不敬鬼神,今日终于得到报应了!

           想至此处,醒言也不准备躺以待毙,正待挣扎,却不防那原本柔弱无物的如水月华,却突然也若如有实质一般,雪白透亮的月光直直的笼罩在醒言所躺的这一方白石之上——彷佛那原本充盈于整个天地之间的月之菁华,一刹那都聚集到少年所躺的这块方寸之地,和醒言身下白石所撞来的沛然之力,一起冲击着醒言的身体,泊泊然绵延不绝。

           在这两股莫名巨力的牵扯下,醒言觉得自己似乎正被两只巨爪攫住,忽而挤压、忽而撕扯,整个身子好像都不是自己的,就像风暴中的一枚小小树叶,翻滚不能自主。然而不幸的是,少年可不似树叶那般没有痛觉,一时间只觉得浑身上有如万蚁噬肉,巨痛且大痒;又似整个人正跌落山崖,明知死路将近却又无所凭借——醒言只惊得目瞪口呆偏又呼喊不出,想要起身逃离却又寸趾难移!

           而醒言那出乎意料顽强的神经,则让他在这非人的痛楚之下,还能余一丝思想:

           “原来,我之前所过的那些劳碌悲苦的日子,是多么的幸福快乐啊!”

           正当醒言以为自己此番要像季老先生所说的那样“横死”当场,在保持着痛苦悲恐状之余,少年却渐渐发现那恐怖的痛痒早已如潮水般退去,而那两股巨力现如今已融为一处,恰似一股流水,在自己身体里缓缓漫过却又奔腾不绝——醒言也不知道那时自己怎会有这两种自相矛盾的荒诞感觉。不过此时他似乎已经渐渐从恐慌中恢复过来,并且终于知道,苦难已经过去——因为随着这股流水漫过身心,浑身痛楚渐去,而舒爽渐生。

           随着这股清流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自己的身体,醒言彷佛拥有了第三只眼睛,俯视着白石上的“张醒言”,看着“他”整个人渐渐变得愈加澄澈、愈加空灵……

           ………………

           …………

           ………

           ……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醒言那“第三只眼”静静的看着这股流水,随着运转越来越趋于无形,最后终如山泉归涧般溶入到醒言的四肢八骸中去,直到少年再也把握不到它们——先是这流水、次第便是那奇异的“第三只眼”。

           只是,少年身体里那一丝犹存的醇厚、轻灵的余韵,却让他久久难以释怀。

           醒言从最初的痛楚过渡到现在的难舍,已渐渐忘却了最初的惊恐,而留恋于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于是少年便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躺在这已经平复如常的顽石之上,期冀这异像的再度降临,不知东方之既白。


          7楼2007-03-08 2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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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好不好看?


            9楼2007-03-08 2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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