伫立窗前,梁玉书陷入沉思之中。自从娘子病愈后,少语的她更加沉默了,那眉间的恨意似乎减少了,但脸上的忧愁却在一天天地增加,对自己的冷若冰霜渐渐地变成了敬而远之,她在躲着自己!秋闱在一天天临近,继母几次催促自己上京赴考,自己都以时间还早为由推脱过去,今日父亲又从京中来信催逼,看来离家之日就在这几天,但娘子的心结一日不解,自己又怎能放心离开呢?
明月当空,信步走来,不知不觉中已来到新房门口,那独自依窗而叹的不就是自己日夜悬心的心上人吗?
病愈后的谢云霞心中增添了一分不安,这不安一半来自于对梁玉书的歉疚,另一半来自于对死去父母的愧疚。
梁玉书衣不解带地陪在病榻前两天两夜,那废寝忘食的关爱之情是如此的真诚,可这世间难寻的好丈夫却偏偏是仇人之子!这叫谢云霞欲爱不能,欲恨难恨,内心深处又觉对不起死去的父母,芳心忐忑,思恨悠悠、、、
谢云霞独对明月暗洒珠泪,那梨花带雨般不胜娇柔的模样看得梁玉书的心都碎了,恨不能立时拥她入怀,用男儿的柔情与担当去抚平她心中的伤痛。
一个在窗前默默流泪,一个在窗下暗暗惆怅,真的是思恨两悠悠!
“荷香,开门来。”梁玉书决定打破沉默,无论如何,今夜必须与娘子坦诚相见,也希望娘子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相公来了。”荷香打开了房门。
“荷香,你自去息息,我有话要与大娘详谈,有事再来叫你。”梁玉书先把荷香打发离开,荷香识趣地回下房休息去了。
“娘子可曾安睡?”梁玉书朝里间轻声问道:“玉书来了,可能进来?”
“时候不早,我要睡了,请你也回书房安睡去吧。”谢云霞人未出来,先下了逐客令。
“娘子,明天我就要上京赴考,我想与娘子交待几句,望娘子临别能听我一言。”
“你明天就要走了?”谢云霞一时又忘了仇恨,只觉得离愁别恨涌上心头,那声音透出了不舍与怅然。
“是啊,我走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娘子你了。”梁玉书走近内房几步,见谢云霞正斜倚在湘妃塌上,粉面上泪痕依稀,此刻竟闻言又在默默流泪。“娘子,你何苦如此折磨自己,你叫玉书情何以堪?”
谢云霞没料到会让梁玉书看到了一个此刻无限哀伤的自己,忙悄然起身,又偷偷檫去脸上的泪痕,背对梁玉书,冷声说道:“你是去蟾宫折桂的,是该早早起程,既然明天一早就要上路,不如早点回书房去休息吧。”
“我这一去,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才能回来,难道临别你竟无一言相赠吗?”梁玉书黯然神伤。
“你是宰相公子,自然是文中班头,鳌头独占指日可待,何须我临别唠叨。”谢云霞说得有点悻悻然。
“娘子不出来,玉书可要进来了。”梁玉书见谢云霞一直躲在内间故作冷言冷语状,就要挟她必须出来面对自己。
“你!”谢云霞到底是闺中少女,闻言立刻从里间出来,却看见梁玉书正倚着门框偷笑着看闻言乖乖出来的自己,心底大呼上了他的当,只好坐在一边不去理睬他。
“娘子身子可是大安了?”梁玉书搬把椅子坐在谢云霞的正对面,谢云霞一抬头就看见了他的眼睛,距离竟然是如此之近,近到了气息相闻的地步。
“你?”谢云霞吓了一跳,红了脸问:“你要做什么?”
“这样才可与娘子说话呀。”梁玉书偷笑,这样面对面就红脸了,那天紧抓着自己双手不放倒不记得了,我的两只手上现在可还是伤痕累累的哟。
“那你说好了。”谢云霞偷偷低了头,却看见了梁玉书手背上的掐痕,天哪,那天虽然是病中昏睡,但隐隐中似乎就知道紧握自己双手的就是梁玉书,自己在睡梦中竟然把他的一双手蹂躏成这个样子,当时该有多痛苦呀,他不痛吗?想着这些,就想偷偷看他一眼,谁知那冤家竟含笑着低头看着自己呢。
“娘子,不用想了,我当时只听你在梦中喊救命了,救命要紧,这点肌肤之痛哪里还有什么感觉呢。”梁玉书当即猜透了谢云霞的心事,“娘子,你要报父仇,不知你仇家是谁?又因何结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