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正值暮春季节。
柔软梦幻的淡粉花朵从高耸的枝头飘零,徐徐坠入湿软的泥土,开启另一场征程。
黑子听说这是他家乡的花朵。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樱花。
Evil。罪恶。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人们这么称呼这里。金发碧目的美丽少女们优雅的吐着粉嫩勾人的小舌,混沌出这个沙哑的单词。
哥特风的造型和高耸的灰白石墙是这里永恒的风景。碧绿的荆棘攀岩的是罪恶的牢房。
全世界无法被饶恕的罪恶之子都关押在这里,日复一日的偿还着父辈造下的孽。
在这里面积不足一万平方公里的地方,关押了上万的“赎罪者”。他们的命运被绑缚在那些美丽优雅的金发少女身上,这些美丽而残酷的恶魔将决定你的生死,或者是生不如死。
每一个“赎罪者”都是这场游戏的参加者,游戏的规则很简单,十年。
如果你能在这个炼狱之中呆满十年,你就可以到港口的检查官那里接受检查。检查的项目很多,譬如不能留下疤痕,不能有烟瘾酒瘾,体内不能存有毒剂,他甚至还要求男性有一个好的胃口。
而这些听起来很简单的小检查在这座罪恶之城里却是所有“赎罪者”的恶梦。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那些美丽优雅的金发女郎们会想出什么花招。
黑子曾被注入过一种会让腿脚二十四小时完全麻木不能控制的毒素。解药的地点也很清楚,在某栋高楼的第二十四层。
在这座罪恶之城里,要获得解药的信息再简单不过。当你被注射了这种药物时,善良的女郎们自然会告诉你怎么解除它。
希望和绝望是这里永恒的主色调。
你不会没有希望,只要你承受得了绝望。
黑子还记得自己就是在这样春花烂漫的季节,拖动着麻木的手脚,像是一条虫子一样,用着最屈辱的方式,一层一层的蠕动着爬在大街上,爬在楼梯上。
被千人踩万人踏的青石阶梯就摩挲在黑子的脸庞上,哄笑声阵痛了黑子的耳膜。
天地间只剩下那一层连着一层的高耸阶梯,只剩下那到达一层又拐入下一层的希望与绝望。
那时的黑子,平生第一次这么怨恨自己软弱无力的手和腿。
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事了,每一次受刑的时候,黑子都这么想。可每一次,又惊悚的发现下一次经历的比这一次又要痛苦的多。
可这回真的没有比这个更痛苦的事了。
闷在澄澈蔚蓝的水里,水蓝的头发和温柔的水波不分彼此的荡漾。胸口传来的窒息感是唯一能让黑子清醒和依靠的东西。
从窗外飘进来的淡粉花朵轻轻的漂浮在水面上,黑子想伸出手,触摸那些传说是来自他家乡的脆弱花朵。
可他动不了。
一个星期前给他注入的OT—13417,一种会产生强烈毒瘾的药剂让他动弹不得。
黑子能感觉到身上的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回忆里模模糊糊的轻飘快感逼迫着黑子的每一个神经末端去回想,去渴望。
黑子想受伤,任何形式都可以。
被划破血管也没关系,被打断骨头也没关系。
只要能遏制住这幅身体里宛如渐渐腐烂一般的瘙【【】】痒感和疼痛感,遏制住这幅不堪躯体贪婪到犯恶心的欲望。
可这些温柔绵延的水阻止了所有伤痛,就如同那些美丽的女郎用美丽的样貌遮掩残酷的天性。
水牢本是为了给犯人带来窒息感而建立的。可如今的黑子,只想沉下去一点,再沉下去一点。让窒息感把他包围,让胸口的疼痛遮盖毒瘾的发作。
但偏偏他又不能一直这么窒息着,计算着闭起的时间,他还必须上浮一段时间。对于这个时候的黑子哲也来讲,没有比移动身体更痛苦的事了。兴奋的感官还跃跃欲试着重演那飘然若仙的美好,不能被抚平就顽皮的背叛起主人掀起一波又一波的疼痛。
动不了,光用理智压抑着对毒品的欲望就已经是极限了。
艰难的睁开眼睛,梦幻的淡粉色朦胧在蔚蓝的液体里,像是一个甜美的好梦。黑子攥起拳头,蓄积起最后的力量撞击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