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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窝鼠猫文库】识器无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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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层照旧上供
妍贡献出的无水版


IP属地:天津1楼2012-08-24 21:39回复

    《识器》 BY:爱猫的砚妍
    开封府衙大门前,面对着再次出现的白衣公子,衙役李三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些许的歉意来。久居汴梁,他也算是见过些世面,可是眼前这人年纪虽轻,通身的气派却是不容小觑,让他不自觉的便有些紧张起来。
    未待对方开口询问,他已深吸了一口气,抢先道,“呃……展大人外出公干,至今还没回来。”话音刚一落地,他便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隐约觉得四周围的空气都随着白衣公子皱眉的动作乍然冷冽了几分。
    白衣公子轻哼一声,嘴角挑起一丝讥讽之色,“两天前五爷来访,就已吃了一回闭门羹。怎么,这朝廷新封的御猫,倒比那养在闺中的大小姐还难见到不成?”
    李三听他语气嘲讽,不由涨红了面孔,扬声辩驳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展大人自来开封府,每天帮着大人办案,哪里有一日得闲?若说难见,这汴京城里的老百姓可有一大半儿都识得他的模样呢!”
    白衣公子眉梢微扬,似笑非笑地反问了一句,“如此说来,倒是五爷与你家展大人没有这个眼缘了?”他天生一对斜飞的凤目,眼尾微微上挑,嘴角边总似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乍看无异于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只可惜周身散发出来的冷厉气息辜负了他这俊美的容貌,令人不敢稍存半分轻忽之心。
    李三被对方这样盯着,没来由的便有些气短,“我可没有骗人,展大人的确已经离开好几天了。公子若是有事,不妨留个口信,在下一定负责把话带到。”
    白衣公子略低了头,神情若有所思——他倒没有怀疑对方是在说谎。因为上次登门拜访未曾见人,他就曾经夜探了一回开封府,结果也是一样,那人所居的小院里一片黑灯瞎火。他犹不甘心,打算施展些江湖人的手段撬门而入,哪知那人的房间竟是门窗不锁,一副任人进出的样子,这已令他吃了一惊;待进得门去,但见屋内陈设简单干净,多余的家具物事一件没有,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新得了圣宠的四品京官的住处……这一趟夜探虽是无功而返,却令他在最初的争胜之心以外,又对那人生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好奇。
    沉吟片刻,他不接对方的话茬,直截了当地发问,“你可知道他是去了哪里办案?”
    李三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展大人的马匹还留在府里,他的人想来应该不会去的太远。”
    白衣公子闻听此言,不觉微微眯起了眼睛。连续几次寻不到那人,他在不快之余,好胜心与好奇心一起被挑惹到了最高处——有意思,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同一时间里,展昭正沿着一条蜿蜒的青石板路踏进了铭恩镇的地界。其实,这里距离京城也只有二三十里的路程,但地处山麓之间,位置十分偏僻,他一路打听着寻到此处,还真是花费了不少的工夫。
    时近正午,这个看来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镇里,多半人家已有炊烟升起,空气中隐约浮动着饭菜的香气,给寒冷的冬日平添了一丝薄薄的暖意。
    展昭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正想着找个人来问路,突闻随风传来了几下兵刃交击的脆响,其间还隐隐夹杂着一声闷哼——大约是隔了太远的缘故,声响皆是模糊不清,稍纵即逝!
    展昭神色微凝,立刻转向正北方向,脚下发力,一溜轻烟般飞身赶了过去。
    此番动静来自于镇子最北边的一处院落,远远望去,院内数间瓦房、几株桑树,与普通的农家小院并无二致。
    展昭快步冲进四敞八开的院门时,心里虽已有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骤然刹住了脚步。
    一眼望去,这个不大的院落里居然挤站了十来个人,年龄不一,服色各异,统一地站成了一个半圆,将一男一女围在了圈中。此刻,那男子已然倒卧在地,遍身是血,气息奄奄,女子跪坐在旁,将他的身子紧紧搂抱在胸前,一身青布衣裙上亦是血迹斑斑,神色惨然,却没有流泪哀泣。
    众人听得有人进门,一齐转头望了过来,其中便有人发出了一声颇为刺耳的冷笑,“这又是哪一家的毛头小子,也打算赶过来分一杯羹吗?”
    


    IP属地:天津2楼2012-08-24 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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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并不答言,迈步向前,径直朝着场中走去。
      众人惊咦出声的同时,离他最近的两人不约而同伸手来拦,却出乎意料地未能沾到对方半片衣角。诸人但觉得眼前一花,蓝影微晃,那个看似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陡然加快了脚步,直接穿过包围圈,来到了那对受伤男女的身旁。
      眼见他展露出这手骇人的轻功,众人相顾色变,不由收起了原先的轻视之心,各自手按兵刃,调整脚步,悄然封住了他的来路。
      感觉到周围无形的威压,展昭没有回头,只将握剑的手紧了一紧。说来也怪,只是这样一个动作,却已堪堪抵住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令得诸人一时间竟不敢轻举妄动。下一刻,他微微低头,目光迅速扫过受伤男子的全身,眼神一凝,停了片刻,低声询问道,“两位……可是曹右檠、薛怀真夫妇?”
      未待那女子开口,旁边已有人轻咦一声,追问道,“你这消息又是从何而来?”
      见他不答,另有一人便缓缓将腰间长剑抽出一半,有意拖长的摩擦声尖锐刺耳,“不肯说么?没关系,反正是有命找来,没命回去!”
      展昭侧过头来看了那人一眼,这一眼的力道,竟令对方心头一震,蓦然住口。随即,他又转向了那个女子,用低而清晰的声音再问了一次,“两位可是曹右檠、薛怀真夫妇?”
      这一次,那个一直低头不语的女子终于有了反应。她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异常惨白的面孔,相貌无甚出奇之处,眉梢眼角甚至已有了些细细的皱纹,只有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像是两潭望不到底的深井,隐藏了太多无从探究的秘密。片刻之后,她口唇微动,哑声问道,“你是谁?!”
      “在下展昭,来自开封府。”
      此言一出,场中霎时一静,有人已脱口叫了出来,“展昭……南侠?!”
      “什么南侠!昔日南侠,早已成了朝廷鹰犬,专门用来和咱们武林中人作对!”
      “我就说怎么这么巧!咱们千方百计刚得了这两人隐身此地的消息,紧跟着便追到这里,鹰犬鹰犬,这鼻子果然灵光得很呐!”
      “老子可不管什么南侠北侠,好容易拿下了这对狡猾如狐的大盗夫妇,眼见就是到嘴的鸭子了,谁跟咱们抢,老子就跟谁拼命!”
      ……
      面对着一片骤然响起的喧嚣叫骂之声,展昭置若罔闻,依然只是看向那个女子,静静等待着她的回答,年轻的面孔上神情专注,紧抿成直线的嘴角透出一丝坚忍倔强。
      两人对视良久,那女子终于再次开了口,“不错,我是薛怀真,”又低头看了眼怀中奄奄一息的男子,“他,就是我的丈夫曹右檠。”
      提起曹右檠和薛怀真这一对夫妻巨盗,武林中几乎无人不晓。这二人出道极早,仗着一身高明的轻功和易容之术,十几年间足迹踏遍大江南北,光顾过数不清的豪门巨贾,借此积攒下一笔巨额财富,也因此成为了官府和武林中人缉拿追寻的头号目标。奈何这两人生性狡猾,行踪飘忽不定,常言“狡兔三窟”,到了他们这里,岂止是三窟,十窟二十窟怕也不止。其间虽也被人追查到过一两处落脚之地,但都被他们仗着极高的警觉和易容之术逃之夭夭。
      据传,两人最后一次出手是在八年前,自告老还乡的太子太傅高德宇手中盗走了御赐宝物“菩提琉璃手串”。传闻此物乃西域贡品,常人佩戴可以“清心脉,利血气,镇邪佞”,而对于修炼内家功力的武林高手来说,无疑更为珍贵难得。
      当年太傅大人在回乡途中被盗走了视若性命的御赐珍宝,气急之下,一病不起,此事曾经轰动一时。案发当地的官府责无旁贷,自是尽全力稽查盗贼,而获知消息的武林中人也在暗中跃跃欲试,想要赶在官府之前找到线索,将这对大盗夫妇多年积攒下的家底据为己有。一时间黑白两道闻风而动,几乎所有话题都围绕着这夫妇二人的行踪展开。
      然而,无论众人如何上天入地的搜寻查找,这对夫妇却如泥牛入海,全无半点踪迹可寻,且在此后的数年里消声匿迹,再未现身。于是,这二人的行踪成谜,甚至有传闻说他们已然买舟出海,又或远赴塞外,却是谁也不曾料到,夫妇两人竟然隐居在了这个距离京师不远的小小山村之中。
      


      IP属地:天津3楼2012-08-24 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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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展昭此次也是因为出京办案,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这对巨盗夫妇的隐身之处,因为牵连到当年那件震动朝野的御赐珍宝失窃案,便也匆匆赶了过来,不想终归还是来晚了一步——这对夫妇不知为何泄露了行藏,已被一干武林中人抢先寻到了这里,就此刻的情形看来,两人已是重伤被围,再想要逃出生天,怕是难上加难了。
        此际,听到薛怀真居然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众人不觉喜出望外,互相间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便由一个须发花白,看似慈眉善目的老者微笑着开口道,“曹夫人,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其实我等此来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求财,只要你肯老实说出藏宝之处,大伙儿也不会难为你一个妇道人家……”
        薛怀真抬手按住怀中人仍在不住渗血的伤口,垂下眼帘,微微冷笑。
        那老者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之色,叹口气道,“若非他一力拼命,我们也不想伤人!”
        眼见薛怀真低头不答,旁边一名大汉面露不耐之色,提高了声音喝道,“兀那婆娘,别学铁公鸡,舍命不舍财!就算家财万贯,也要有命去享,今天你若不肯说实话,就别想能够活着离开这里!”
        这边厢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又是威胁又是利诱,薛怀真却只是静默不语,隔了半晌,突然抬起头来看向展昭,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怎么说?”只这一问,便轻而易举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回到了蓝衣青年的身上。
        展昭对于四面八方投来的充满敌意的眼神若不在意,依旧语气平稳地开了口,“展某此来,是为了查清八年前御赐珍宝失窃一案,”话未说完,已有人在旁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听听这口气,果然是入了公门的人,官老爷的架子摆得好足啊!”
        “没错,他这是要抓了你们夫妇去见官呢。别的不说,光是‘偷盗御赐宝物’这一项罪名,就够你们死上好几回的了!”
        “可不是,只怕还不是什么好死法。曹夫人应该是个聪明人,这其中的利害想必也清楚得很,跟我们走,还能有条活路,若跟了他去,那就是死路一条。何去何从,你可要想清楚了!”
        ……
        面对这一片夹枪带棒的冷言冷语,展昭没有出声辩驳,只是微微皱眉,尚嫌青涩的眉宇间凝聚着一层薄怒——初入公门,这样的话却已经听过不少,他不会、也不屑于和这些人唇枪舌剑地斗嘴。很少有人知道,外表温文、性情宽和的“南侠”,骨子里其实是个十分“任性”的人,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轻易改变他的坚持,更遑论这一番冷嘲热讽了。身形挺拔地立在当地,他直视着薛怀真,认认真真地把话说完,“八年前的那桩窃案是否同贤夫妇有关?如果是,请两位随我回府调查。”
        也许是“南侠”的名头在江湖上太过响亮,又或许因为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场让人不敢轻撄其锋,众人不约而同地住了嘴,一起望向薛怀真,屏息静待着她的回答。
        薛怀真与展昭对视着,神情若有所思——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干净。片刻之后,她叹了口气,“容我和当家的商量一下。”随即低下头去,伏在怀中人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曹右檠在方才一场剧斗中受了重伤,尤其是胸口所中的一剑已然伤及心脉,自知无幸,他微微张口,却被涌出的血水封住了喉咙,只能握住了对方的手,眼中亮起一道回光返照般的光芒。
        薛怀真用力点头,终于轻轻哽咽出声,喃喃低语道,“我明白……我都明白。你只管放心地去吧!”
        曹右檠嘴角微翘,奋力抬手,似乎想去触摸对方满是泪痕的脸,终究力不能及,下一刻,那只手重重落了下去,再也没能抬起来。
        小院内奇异地静默了一瞬,寒风回荡在院落上空,却吹不散浓重的血腥气息。
        隔了很久,薛怀真才又有了动静。她将怀中人用力抱了一抱,然后俯身放平在了地上,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在对方胸口的伤口上撒了点儿粉末。待众人反应过来,曹右檠的尸身已于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融化,不过半柱香的工夫,竟然化作了一滩黄水,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烧灼般刺鼻的气味,令众人呼吸困难,情不自禁以手掩鼻,向后退开一步。
        


        IP属地:天津4楼2012-08-24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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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于此刻,薛怀真突然以“传音入密”之法朝展昭道,“带我离开这里,我有话说!”
          几乎与此同时,众人但觉眼前人影微晃,头顶卷过一阵轻灵的微风,包围圈内已失去了那两人的身影!
          前一刻还一片沉寂的场中刹时间响起了数声惊呼,众人骇然色变,齐齐转头望向两人消失的方向,终于回过神来,乱纷纷地喝道,“快追,别让他们跑了!”随即各自展开轻功,飞身追了过去……
          一干人撒网似的排开了阵仗,终于赶在天黑之前,于离村不远的一处山脚下追寻到了对方的踪迹。
          日暮黄昏,半天彤云。隔着远远的距离,众人看到展昭正安静地立于一株古树之下,略低着头,在黯淡的光线里站成了一道挺拔的剪影。寒风鼓动着他的衣发,静默之中,无端地透出一种悲悯的味道。
          匆匆追来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在数丈之外停住了脚步,目光定定地望向他面前地上那一滩正在悄然融化的尸水,惊骇之余,竟难得地一齐闭紧了嘴巴。
          直到展昭重新抬头转身,面对了他们。
          也是直到此刻,众人方才有机会定下神来,细细地打量了这个声名远播的南侠——出乎意料的年轻,也出乎意料的好看!
          其人身材高挑,肩宽腰细,把一件极为普通的靛蓝衣衫穿出了干净利落的味道。身姿笔挺,脸面却十分的温文俊秀,眉目沉静,不言不动的时候,简直就不像是个终日里拿刀动剑的武人。
          一片沉寂过后,须发花白的老者当先开口,神情和语调还算客气,言辞却隐约透出几分带刺的锋芒,“应该怎样称呼尊驾,南侠,抑或是展大人?”
          展昭眸光微闪,淡淡应道,“悉听尊便。”
          老者干笑两声,点了点头,“既如此,大家都是武林中人,还是称呼一声展南侠吧。那么请问南侠,方才当众带走了曹夫人,她的人现在何处?”
          见他明知故问,展昭不觉微微皱眉,朝地上的那滩尸水望了一眼,“就在这里。”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展昭静了片刻,叹了口气,“曹夫人死志已决,暗中服下了毒药,展某……没能拦住她。”
          众人互相间交换了一下眼色,缓缓靠近前来,挡住了他的去路,同时七嘴八舌地发出疑问,“就这样死了?可有什么遗言留下?”
          展昭抬眼,目光扫过面前这些急切而贪婪的面孔,言简意赅地做出了回答,“遗言的确是有,但和诸位无关。”
          闻听此言,众人一起变了脸色,更有人便要当场拔刀动手,还是那老者出面喝止,随即转向展昭道,“南侠此言差矣。我们这些人当中,也有不少是被这对大盗夫妇光顾过的,此番前来亦是为了向他们讨回公道,怎可说是与我等无关呢?”
          展昭直视着他,清亮的眼神像是要直看进他的心里去,有顷方道,“既有苦主,自可以告到官府里去。此案若破,赃物追回之后,应该可以按律归还。”
          老者一愣,料不到对方年纪轻轻,说话办事竟是如此条理分明、滴水不漏,面上神色就很难看,话锋一转道,“大家既然都是武林中人,就该按照咱们武林中人的规矩办事。曹氏夫妇既死,这批贼赃便成了无主之物,那就该是‘见者有份’。”话音落地,便有人大声附和,“不错,咱们本就是江湖中人,凭什么要到官府告状去?与其靠那些无能的贪官,还不如自己动手来得痛快!”
          “要不是他凭空跳出来劫走了薛怀真,这个时候咱们应该早就问出来了!”
          “是啊,半路劫人,到底是何居心?如今薛怀真死前只有他一人在旁,焉知不是为了逼她供出藏宝之地,然后灭口,想要一人独吞?”
          “好家伙,这个胃口,竟比咱们还大!”
          “识相的,就快快说出藏宝之地,最多我们答应也算上你的一份。”
          “什么南侠,当真闻名不如见面,居然是个见钱眼开之徒!”
          一时间七嘴八舌,言辞如刀,越说越是难听。
          展昭面上虽然不动声色,握剑的手却已隐隐发白,剑眉微蹙,显然是强忍着没有发作。
          老者在旁察言观色,也怕把话说得太绝,双方再无回寰余地,于是重重咳了一声,开口道,“不可放肆。南侠在江湖上的名声何等响亮,岂会是那种见利忘义之徒?依老夫之见,不如这样——展南侠只需告知大伙儿藏宝之地,咱们保证,你负责追查的那些赃物,一律都由你拿去结案复命,至于那些无主之物,便留给我等处置,如此既给了南侠面子,也不让大伙儿白忙活一场,你看如何?”
          展昭听了这话,似乎觉得很可笑,眉梢微扬,淡淡反问了一句,“藏宝之地?谁说有什么藏宝之地?”
          众人被他问得愣住,随即一齐生出种被戏耍的感觉,性急点的几乎便要冲上去动手。还是那老者伸手拦住,阴沉着脸咬牙问道,“南侠可否告知,最后那一刻,曹夫人到底同你说了些什么?”
          这一回,展昭答得倒是痛快,“我已经说过了,遗言是有,只是和诸位无关。”话音未落,眼前数道寒光乍闪,却是几人同时出手攻向前来。
          展昭皱眉,脚尖点地,身形轻飘飘跃起,瞬间向后退出丈许,奈何众人早就在集中精神防他遁走,他这一动,马上便有数人扑至后方,兵刃齐出,将将挡住了他的退路。一时间,到处都是交错的人影和呼啸的风声,刀光剑影转瞬之间织就成了一张大网,将人牢牢罩在了其中。
          展昭先还只是闪避,渐渐露出不耐之色,低声喝道,“诸位再不住手,休怪展某不客气了。”眼见无人理会,终于出手!
          但见他陡然跃起身形,半空中抬手一剑挥出——烈风骤起,剑未出鞘,剑意却已破鞘而出。
          耳听得连串兵刃交击之声密密响起,他单凭手中未出鞘的宝剑巨阙,便硬生生自刀剑织出的大网上撕开了一道缺口,紧跟着身形如电,已自缺口处从容逸出,在半空中一个转折,飘然落于数丈之外。
          众人惊愕之余,齐齐停手,因为心知拦他不住,又是沮丧,又是愤恨,忍不住便要破口大骂。
          展昭侧身,一眼扫了过来,目中多了凌厉之气,竟将众人将要出口的骂人话堵在了喉间,随即寒声道,“诸位方才已经说得够多了,也听展某奉劝一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对于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是不要妄加觊觎的好!”言罢转身,暗蓝色的身影在沉沉暮色里闪了几闪,就此消失不见……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那个粗豪大汉已抢先叫了出来,“……就这么放他走了?!”
          那老者缓缓收起手中的一对判官笔,沉吟片刻,仿佛是笑了一笑,声音却冷得令人发寒,“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咱们只需将这个消息放出去,任他南侠御猫如何了得,从此之后,怕也是永无宁日!”
          


          IP属地:天津5楼2012-08-24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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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堂是在收到来自陷空岛的家书时,才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原来过不了几天,新年就要到了。可是,他此次来京专程想要会一会的那个人,却还是没有见到。
            在心底里把那只“藏头露尾”的御猫狠狠鄙夷了一下,他悻悻然收拾起行装,踏上了回家的路。
            冬日里昼短夜长,白玉堂午后自城内出发,感觉中还没放开马缰跑上多久,天色便已暗了下来。抬首望天,远处正在缓慢堆积起来的阴云预示着一场风雪的来临,他略一沉吟,决定还是先到前面的小镇里歇息一晚——谁都没有想到,这个临时兴起的念头,竟会让他于极偶然的机会里,遇到了那个一直久候不见的人!
            当那一人一马进入小镇的街口时,街面上的人们不自觉地陆续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满面惊奇地转头望来。白衣白马的骑者逆着晚风,踏着暮色,衣袍于风中鼓鼓而舞,虽然看不清面目,飞扬不羁的气息却依旧迫人而来。
            对众人的注目见怪不怪,白玉堂浑不在意地策马而过,终于在一家还算看得过眼的客栈门前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抛给匆忙迎出来的店家,朗声吩咐道,“好好照应着,要上最好的草料。”
            店家略微怔了怔,面露为难之色,伸手在他面前一拦,急急道,“爷且慢着,不好意思,小店今日......”
            白玉堂霍地停步,眉梢微轩,“怎么,有生意不做?”
            店家背脊一寒,慌忙陪笑道,“大爷莫怪,不是小店拒客,实在是万不得已!”口中说着,悄悄朝大堂的方向瞄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小人是怕呆会儿真的打起来了,大爷跟着吃亏了不是?”
            白玉堂倒被他的样子勾起了几分兴趣,笑骂一句,“装神弄鬼!五爷纵横南北,怕过谁来?”话音未落,已迈步向着大堂行去。
            店家被他一身狂傲冷冽的气势所慑,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大步行至堂前,抬腿便是一脚,也不见他如何用力,两扇紧闭的大门已轰然洞开!
            此时暮色渐深,大厅内已燃起灯火,烛光被强风刮得跳了几跳,颇有些飘怱不定,空气里竟似弥漫着一丝丝不易觉察的杀气。
            白玉堂浑若无觉,悠然步入,目光一扫,已将厅中情景尽数收于眼底。
            偌大的厅堂里安静得近乎诡异,正中央一张孤零零的木桌被团团围住,旁边的五六张桌子摆放得极有讲究,看似杂乱无章,却将所有去路一一封死。每张桌旁都坐了两三个人,看打扮俱是些江湖人物,个个神情冷肃,目蕴精光,刀剑虽未出鞘,气势却如绷紧的弓弦般一触即发。
            那张居中的木桌旁只坐了一名男子,年约二十上下,面前摆放着三个馒头、两盘素菜和一壶茶水。大门洞开之时,那人正自端着茶碗低头呷饮,闻声侧头,朝着门口望来。
            ——即便是多年以后,白玉堂回忆起两人初遇时的情景,仍会不自觉地微微失神。那人给自己的第一个印象,竟然只是......静与净。
            静如深潭,净若清溪。
            他就这么安静地坐在桌旁,一袭蓝衫,腰背挺拔,灯下的侧颜轮廓清晰,眉目清华,俊朗中透着温文。明明手中端的只是一只粗瓷大碗,碗中也不过只是普通的茶水,可是他的神情态度,就是能够透出一脉优雅从容的味道来,周围的杀机四伏,反而更加衬出了他的波澜不惊。
            白玉堂目光微凝,下一刻,开始缓步朝他走了过去。挡在两人之间的那些桌椅虽然被布成了某种阵法,却完全阻挡不了他的脚步,就在众目睽睽之中,他来至桌旁,眉梢轻扬,直截了当地道,“爷饿了,跟你这桌搭个伙儿,不介意吧?”
            对方明显怔了怔,随即笑了,抬手虚让了一下,“阁下若是不嫌粗陋,请便。”
            白玉堂大大方方地落了座,瞅了一眼桌上摆放的那些个吃食,皱了皱眉,毫不客气地评价道,“还真是粗陋得很!”
            听闻此言,蓝衣人也未动气,倒是垂下眼帘笑了一笑,睫毛根根分明,像是锋芒似的扑撒开来,遮挡住了他眼揶揄的笑意,“那你还要大老远的跑过来?”
            白玉堂嘴角微翘,环顾四周,眉目间带着一丝狷狂的不屑,“你还别说,这个地方,也就你这儿还看着顺眼些。”言罢,突兀地探身向前,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起对方来。
            蓝衣人不动声色地退后少许,“看什么?”
            “看你有何出众之处,竟惹来了这许多甩不掉的麻烦!”
            片刻之后,蓝衣人微微扬眉,迎上对方晶亮的双瞳,淡淡发问,“可看出些什么来了?”
            白玉堂神情悠然地靠回椅中,一字一句地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蓝衣人目光一闪,沉默片刻,轻声问道,“如此说来,阁下莫非亦是为‘璧’而来?”
            白玉堂“嗤”地一笑,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笑话。这世上还真没有几样能够让爷看得入眼的宝贝!”这样一句自大已极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奇怪地没有多少违和感。
            蓝衣人点了点头,“既如此,奉劝阁下还是暂行回避得好,免得等一会儿‘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白玉堂眉峰微轩,笑得张扬,“殃及池鱼?……是鱼是龙,还难说得很!”
            两人这一番旁若无人的交谈,终于惹怒了围坐在四周的那些个武林中人,便有人耐不住性子拍案而起,大声呵斥,“兀那小子,你到底是何来路?怎的上来就同他这般眉来眼去?”
            另有那心思慎密者,眼见白玉堂年纪虽轻,气势却足,尤其方才竟毫不费力地进入自家布下的阵法,实在不想多惹麻烦,是故言语间便留了几分余地,“这位公子如果不是他约来的帮手,还是不要轻易来趟这趟浑水的好。”
            “眉来眼去?!”白玉堂气得几乎想笑,眼底寒光一闪,未及开口,蓝衣人已抢先应道,“他不是我的帮手。”顿了顿,似乎也有些动气,又淡淡加了一句,“应付各位,展某也不必约什么帮手。”
            这句话,像是在微波漾动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大石,霎时间激起了一片回响:
            “姓展的,别以为你做了朝廷的官儿,就不把我等放下眼里。武林中自有规矩,那批宝贝,怎都容不得你一人独吞!”
            “不错。看在大家都是武林同道的面上,我等尊称你一声‘南侠’,既是侠客,就该有个侠客的样子,总不成见财起意,妄想着据为己有吧?”
            “这也难说得很,谁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就算不是据为己有,也可以献给朝廷,作为晋升之资呀!”
            “可不是,好好的‘南侠’不当,偏要去做朝廷的鹰犬,可不是想当官想疯了吗?!”
            此言一出,随即便是一阵哄堂大笑。
            白玉堂闻言却是一惊,微微直起身来,又将面前那人重新打量了一回,突然笑了,笑得多少带了些玩味,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遍寻不见的人,居然在这里撞个正着!


            IP属地:天津6楼2012-08-24 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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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了两下,他缓缓靠坐回去,摆出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架势,神情淡漠中透出一丝慵懒。也好,借此机会正可以瞅瞅这只“御猫”的的本领,看他配不配成为自己的对手!
              耳听得周围一片叫骂哄笑之声,展昭微微皱起了两道浓秀的剑眉,眼中隐隐有了怒意。第一次抬头正视了众人,他的目光冷冽,如有实质,竟令得四下里霎时静了一静,继而沉声问道,“诸位一路跟踪尾随展某,就是为了那曹氏夫妇一案?”
              “不错,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曹家那对夫妻大盗历年所积,绝对不在少数。曹右檠当众死了,什么也没交代,而薛怀真最后见的那个人就是你,若说到宝藏的下落,当然得着落在你的身上!”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此事既已被传扬出去,不日江湖上便会尽人皆知。展南侠若是还想得个清净自在,不如现在就把实情告知,大伙儿得了消息,自然不会再来纠缠于你。”
              展昭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开口道,“展某已经说过了,薛怀真最后的遗言,与诸位全无半分关系。”
              “那宝藏……”
              “哪里来的什么宝藏?不过是诸位凭空猜想而已!”
              “就这一句话?!”
              “不然呢?”
              ……
              一阵死一般的沉寂。空气中暗潮涌动,像是绷紧到了极致的弓弦,一触即发。
              白玉堂挑起眉,亮着眼,悠闲地靠坐在旁,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目光一转,发现展昭正朝自己这边望来,两人眼神一碰,他忽然笑着挑起大指,“好样的,一句话就把门给封死了,佩服!”
              展昭笑笑不语,转过头去,居然开始提箸用饭——他吃得不算快,吃相也堪称斯文,只是这样的一种淡定斯文,于此刻看来,不免让人觉得分外扎眼。
              白玉堂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看,看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探过身去,凑向了对方的耳畔,低低笑道,“你还当真吃的下去?”
              展昭侧头看他一眼,直待咽下了口中的饭菜,才慢条斯理地回了一句,“吃不下去,怎么有精神头跟这班人周旋?”
              “那……你打算着要耗到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好像不由我说了算吧?”
              白玉堂轻哼一声,语气里多了一丝不耐,“爷却不耐烦同他们在这里磨蹭了,不如这就走吧!”
              展昭点了点头,“也好。你走你的,想来不会有人阻拦。”
              白玉堂直视着对方,面上露出为难之色,眼底的笑意却带着几分狡黠,“可是,爷还想要把你一起带走,怎么办?!”
              展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睁圆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低低“啊”了一声。这般神情与他方才表现出的沉稳干练简直判若两人,白玉堂看在眼内,心里发笑,一时戏谑心起,忍不住又加了一句,“说出来你肯定不信,其实,爷已经找了你很久了!”——明明是用玩笑的口气说出来的一句话,却无端的带了几分执拗和认真。
              “……”
              展昭抬手按按眉心,突然觉得自己需要一点自制力,才能强忍住没有一拳轰上对面那张笑得嚣张的脸!片刻之后,他放下手来,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我同你,好像还不熟吧?”
              白玉堂恍然一笑,“也对。方才只顾了说话,居然忘记了自报家门。”顿了一顿,微微加重了语气,“记住,五爷的名字——白玉堂。”
              话音未落,周围便已响起了一片吸气之声,其间夹杂着低低的惊呼,“陷空岛五当家?”
              “锦毛鼠?!”
              展昭微一扬眉,双眸湛如秋水,不动声色地扫过对方俊美张扬的五官和那身耀眼的白衣……白玉堂?久走江湖,他当然听说过对方的大名——年少华美,目下无尘,虽行侠仗义,却也心狠手辣,与陷空岛诸人义结金兰,人称“五义”。
              心念电转之间,面上微微一笑,略一拱手,正色道,“原来是白五侠,展某久仰大名,幸会。”
              白玉堂低低哼笑一声,“久仰大名吗?彼此彼此。”
              展昭心细如发,单从这一句话,便听出了对方于江湖礼数的不以为然,便也不再客套,只道,“白兄,此处不是讲话之所,不如你我改日再叙?”
              白玉堂并不勉强,略一沉吟,爽快点头,“也罢,想来这样一个小小的阵势也困不住你,五爷就不多事了。”随即站起身来,于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施施然向外走去,途中顺道一脚踢开了挡路的桌椅,行到门旁之时,却又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脸上虽仍笑着,却没了方才的戏谑之意。
              


              IP属地:天津7楼2012-08-24 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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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这两个字自他的口中唤出,低而清晰,眼中似有精光一闪,他眉峰微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咱们……后会有期。”言罢转身,扬长而去。
                时过初更,夜沉如水。
                客栈的某个房间里,床帐低垂,展昭衣衫齐整地盘膝坐于榻上,双目微阖,安静得不闻半点声息。
                真气运行过一周天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眸光清亮,全无倦意。屋内不曾掌灯,清幽的月色透窗而入,偶有风声掠过,更衬出四下里有种近乎诡异的沉寂。
                暗夜之中,也不知有多少双警醒的眼睛还在监视着这边的动静?这个念头闪过脑际,他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晚饭时分那一番剑拔弩张的情形,终因白衣人出乎意料的“搅局”而化于无形。大约亦是忌惮着自己“朝廷命官”的身份,那些武林中人终究没有动手,只是同宿在了这家客栈之中——如此阴魂不散的纠缠,不知还要持续多久,而自己的耐性,最终又能剩下几分?
                展昭叹了口气,着实有些头疼,倒不是怕事,只是觉得烦恼莫名。还有那个白衣人,恰于此时此地现身,纯属巧合,还是有意为之?他的态度近乎玩笑,言辞暧昧不明,偏又隐约透出一丝挑衅的味道,此子到底是敌是友,他还真的有点儿拿不准。
                “锦毛鼠……”展昭喃喃低语,眼前似又现出那人笑得嚣张的俊美面孔,回想起对方临去时的那一句“后会有期”,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弯起了嘴角。
                正自出神,耳听得一下轻响,一缕劲风骤然而至,径奔面门袭来。他闪电般抬手,掌心已然多了一样东西——触感冰冷光滑,凝神细看,竟是一颗莹白圆润的石子,在幽暗的夜色中闪泛出淡淡的光华。
                展昭抬头望去,只见薄薄的窗纸上映出了一个黑色的剪影,衣发飘拂,随风飞扬。下一刻,那人带着戏谑笑意的声音又再响起,“就知道你还没有睡。与其枯坐发呆,不如出来走走?”虽是一个邀约,语气中却没有多少可以商量的余地。
                展昭目光一闪,随手将那颗飞蝗石纳入怀中,长身而起,悄无声息地穿窗而出。
                眼见那人白衣飘飘,立于围墙之上,见他出现,遥遥招了招手,转身当先跃下墙头,展开轻功,一路向前疾奔。
                展昭一声不出,紧紧跟随。
                两人都是轻功高手,一旦全力施展,身形直如流星疾电一般,转眼便将匆忙赶出来的那些武林中人远远抛开,片刻功夫,已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奔不多时,已来至镇外一处树林前。白玉堂停住脚步,回转身来,悠然笑道,“展昭,又见面了。”彼时,他背光而立,挺拔的身形被月色勾勒出一道银边,白衣墨发,随风而舞,映衬得其人如玉,华美异常。饶是展昭这般不看重外貌之人,也不由得在心里赞叹一句——如此品貌,倒不负这“锦毛”二字!
                心里想着,脸上不觉露出一丝微笑,拱手为礼道,“白兄夜半相招,不知有何要事?”
                白玉堂却不答话,只一招手,带头转身进了树林。
                展昭微微一怔,竟不顾武林中人“逢林莫入”的老规矩,迈步跟了进去。
                在林间一片空地上站定,白玉堂抬脚踢了踢倒卧在地一个人影,开口道,“找你来,有三件事,此为其一。”
                展昭闻言,脑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个念头,随即缓步上前,俯身察看……果不其然。虽然那个人已经昏迷,且满脸鲜血,眉目依稀还能分辨得出,正是那个在客栈里开口讥讽他二人“眉来眼去”的粗豪大汉。
                迎上对方不以为然的目光,白玉堂要笑不笑地撇了撇嘴,“怎么,看不惯?这人既然胆敢当众胡言乱语,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展昭不语,低头细看那人伤势。
                白玉堂退后两步,斜斜靠在树干上,静了片刻,方淡淡道,“其实也没把他怎样,不过就是打掉了两颗门牙,叫他以后再也不敢信口开河。”
                展昭大略查看一番,知他所言非虚,直起身来,叹了口气,低声道,“旁人的闲言碎语,白兄又何必放在心上。
                白玉堂眉梢一挑,哼了一声,“就算你可以不在乎,五爷却由不得人说三道四!”
                展昭闻言一怔,索性不再多说什么,话锋一转,微笑道,“说起来,展某还要多谢白兄……”
                “谢什么?”
                “白兄晚间临去时的那一脚,不管是否有意,却是替展某解了围。”
                白玉堂抱臂于胸,懒懒一笑,直截了当道,“得了吧,不过就是个顺水人情而已,这种小场面,原本也拦不住你!”
                展昭一笑,并不辩驳,只道,“白兄方才所言的三件事,展某已知其一,这第二件,又是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只迎面飞至的酒囊,伴随着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喝酒。”
                展昭抬手接住,啼笑皆非。
                “这是我好不容易才从干娘那里得来的,好东西!”
                展昭伸手拔开塞子,一股极醇冽的酒香立时溢将出来,醺醺然,沛沛然,几乎令人未饮先醉。他虽非嗜酒之人,却也懂得好歹,不由脱口赞了句,“好酒!”
                白玉堂眉眼一弯,催促道,“尝尝看!”
                展昭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于林间清幽的月色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醇而不烈……是陈年的女儿红吧?”
                白玉堂眼神一亮,笑得有些自得,“没错,就是女儿红,也是五爷最爱的酒!趁着今夜月白风清,你我且来畅饮一番。”
                展昭知道自家酒量,闻言便有一丝犹豫,未及开口,已被对方出言耻笑,“男子汉大丈夫,休要肖那小儿女扭捏之态!痛快点,这酒,你我一人一半,权当助兴。”
                展昭苦笑。自己若是坚辞不饮,岂非成了他口中的“小儿女”?于是再不啰嗦,举起酒囊,一口气痛饮了大半,抬手抹去唇边酒渍,又将酒囊抛还给它的主人。
                白玉堂目光一闪,“好,这才像话!”言罢,亦将余酒一气饮尽,摇了摇头,朗声笑道,“不过瘾。且待日后,想法再去弄上几坛,咱们痛痛快快地喝个尽兴!”


                IP属地:天津8楼2012-08-24 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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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方才喝得太急,此刻已觉酒意上涌,但他性格内敛,外表分毫不露,神情反而更加沉静从容。微微眯眼,注目星光下眉目飞扬的白衣少年,他的眼底多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波动——这般性格,快意洒脱,恩怨分明,活得恣意而张扬,方不负江湖儿郎的本色。
                  正自出神之际,疾风骤起,眼前白光一闪,一柄带着鞘的雪白长剑已然直指他的胸前,宝剑虽未出鞘,已觉寒意森然!
                  展昭并未闪避,只是安静抬眼,注目白玉堂微微上挑的一双凤目,眼神甚至比未饮酒前还要清澈明亮,有顷,笑了一笑,低声问道,“怎么,刚才还在把酒言欢,转眼就要刀兵相向?”
                  两人的目光直接对上,眼神交汇的刹那,白玉堂心头一动,握剑的手却纹丝不动,犹如铁铸,“这就是今夜邀你来此的第三件事——比武。”
                  “……为什么?”
                  白玉堂不答,只是微微冷笑。
                  展昭何等机敏,已觉察出他这一笑似乎别有隐情,心念电转,温言道,“展某与陷空岛五义虽未谋面,然心仪已久,却不知何时得罪了白兄?其间或许有些误会,还请明示才好。”
                  白玉堂眸光闪动,沉默有顷,方冷然道,“你没有得罪过我。要怪,就怪你放着好好的侠客不做,偏要去做什么官家的‘御猫’!”
                  这一次,沉默的那个人,换成了展昭。
                  对方语气中的不屑之意是那么明显,让他想要忽略都不行。不知怎的,心跳忽然滞了一下,连他都觉得奇怪,自己居然……有些在意?其实,他外表虽然温润谦和,骨子里却是个极骄傲的人,也正因为这份骄傲,才让他可以完全去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自从他御前受封,供职开封府的事情传遍江湖之后,惹出了多少闲言碎语,冷嘲热讽,他却从未真正放在心上——旁人的言语,入得了他的耳,入不了他的心。
                  可是,就在今天,就在此刻,面对着那人不屑的眼神,他忽然觉得胸口发堵,所谓“言辞如刀”,想来亦不过如此!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他强压下心底的波动,微笑着做出了解释,“‘御猫’之说,不过一句玩笑而已,白兄岂可当真?”
                  白玉堂挑眉,言辞分毫不让,依旧咄咄逼人,“好一个玩笑!那你投身官府,甘愿为人驱策,也是个玩笑吗?”
                  展昭默然。隔了许久,才低低答了一句,“人各有志!”
                  白玉堂盯着对方紧抿的嘴角、倔强的眉眼,心头莫名便有一股火气升腾,眸中不觉添了两分煞气,沉声喝道,“既然如此,休再多言。今日就在此处,你我这‘一猫一鼠’,便来分出个高低上下!”
                  展昭垂眸,乌浓的睫毛遮挡住了眼底的情绪,有顷,淡淡回答道,“我不会同你比的。”话音未落,眼前那柄通体雪白的剑鞘已经向前又推进了半分,耳畔跟着响起了对方透着几分冰冷霸道的声音,“只怕……由不得你!”
                  剑鞘的前端明明离心口尚有两尺远近,展昭却突兀地感觉到了一阵闷痛。这些日子里一直憋在心底的火气,借着微微上涌的酒意,一齐发作起来,激起了他深藏在骨子里的脾气。剑眉一凛,猛然抬头,他眸中闪过一丝倔强之色,伸出手来,缓缓推开剑鞘,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无论如何,今夜,展某都不会和你动手。”
                  两个人、两双眼睛,在无声中对峙,一个飞扬霸道,一个沉静内敛,骨子里却都是一样的骄傲,不肯退让半分……而最终,打破了这片几乎凝滞的沉默的,是树林外传来的一丝微不可闻的声响。
                  那一刻,两人心有灵犀似的同时侧头朝着那个方向望了一眼,随即转头,目光相对的瞬间,不约而同的各自退开半步,面朝林外,比肩而立。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从林外各个方向悄然掩至的正是客栈中的那批武林中人。众人进得林来,目光迅速扫过当场,为首的那名老者皱起眉头,指着那个昏倒在地的壮汉,沉声发出了质问,“这是怎么回事?还请展大人给大伙儿一个说法!”
                  展昭尚未答言,白玉堂已抢先开口,冷笑道,“你们问错人了吧?这人又不是他打伤的。”
                  众人闻言,目光一齐转到他的身上,脸上不由得露出疑惑之色,实在想不明白这人为何定要半途插手,言语间还对展昭颇有回护之意?互相间递了个眼色,还是由那老者出声询问道,“却不知咱们这位弟兄何时得罪了阁下?”
                  


                  IP属地:天津9楼2012-08-24 2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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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堂哼笑一声,“此人在客栈中出言不逊,你们也是亲耳听到的,五爷不过出手教训一下而已,”顿了顿,又冷冷加了一句,“谁要想替他抱打不平,就只管上来,咱们剑下说话!”——这话已然近乎挑衅,众人不约而同抬手握住兵器,脸上齐齐现出怒容。
                    那老者抬手止住了众人的动作,心念电转间,已对当下的形势做出了大致的判断:一个展昭,已经很难对付,若是再加上一个白玉堂……权衡利弊,终究不愿再横生枝节,于是强压着火气,低声道,“既然如此,阁下打也打了,闲气也算是出了,余下的,就是我等与展大人之间的事情了。若不介意,可否暂行回避?
                    似乎听到了极为可笑的事情,白玉堂眉梢轻扬,索性笑出声来,“回避?难得有如此精彩的热闹,五爷怎么舍得错过?”
                    老者沉了面孔,默然片刻,又退让了一步,“不走也可以,阁下能否两不相帮,只作壁上观?”
                    这一次,白玉堂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向前迈了半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半步一迈,就正挡在展昭身前,这样的一种姿态,摆明了不会袖手旁观。
                    老者皱眉,眼底蓦地闪过了一丝戾气,声音中暗含了警告之意,“白五侠,这事儿原本和你无关,何必硬要插手,替人出头?”
                    白玉堂唇角上翘,露出一个懒懒的笑容,“啰嗦!”转头看了展昭一眼,低声道,“不如你我联手,先打发了这群阴魂不散的家伙?”
                    众人终于变了脸色,忍无可忍地一起拔出兵刃,将两人围在了当中。
                    展昭抬眼,目光扫过对面一干人等凝重紧张的脸,面上不动声色,淡淡开口道,“打发可以,只是……展某不想伤人。”
                    白玉堂哼了一声,有些不以为然,“原则这东西,如果一定要讲,总要付出代价。就像现在,被这帮家伙纠缠不清,就是你不肯出手伤人的代价!”
                    展昭笑笑,若不在意,低声反问,“那么白兄的原则,又是什么?”
                    白玉堂曲起手指,在剑鞘上铮的一弹,眼底瞬间闪过一道凌厉狠辣的光芒,“对于恶人,五爷的原则,一向都是打到他怕,怕到只是听见你的名字都要发抖,怕到不敢再看见你的脸!否则人在江湖,哪有宁日?”说这话时,他的语调平平,声音也未刻意提高,却令众人不约而同觉得脊背发凉。
                    展昭侧过头来看着他,眼神深邃,熠熠生辉,沉声道,“你会这么想,不过因为你是强者,手中有剑,能够以恶制恶。但是那些弱者呢,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又靠什么来对付这世上许多的恶人?”
                    白玉堂微一愣神,回视着他。自树枝的缝隙间漏下微薄的光线,照着那人清澈沉静的双瞳,那里,有着与年龄全不相符的悲悯之色——那样的眼神,令他微微一震,心底某个角落莫名地柔软了一下,一时无语。
                    两人这一番旁若无人的交谈,却是激怒了围在四周的那些武林中人,其中一人性子急躁,忍不住大喝了一声,“莫要欺人太甚!”话音未落,手中长刀一展,当先抢攻上来,其余诸人怕他吃亏,也跟着发出呼喝,刀剑齐出,加入了战团。
                    一时间空地之上刀光剑影,杀气升腾。
                    展白二人互望了一眼,错步转身,脊背相靠,手中的宝剑虽未出鞘,凌厉的气势却已无声地散发开来。
                    三招过后,他俩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眼色,未经任何交谈,也没有半分犹豫,便已达成了某种默契。
                    白玉堂清啸一声,长剑展开,纵横开阖,矫健的身影在月下化作一道耀眼的白光。展昭紧随在侧,半步不落,巨阙虽然不曾出鞘,但剑法雍容大气,剑意绵绵不绝,宛如长河之水,自有一种沛然莫御的气势。一片激斗中,几乎所有朝向白玉堂的攻击都被他不动声色地一一化解,就像一道无形的屏障,稳稳守护在他的身旁,任是周围刀光呼啸,剑影纵横,却近不到他身前半分。
                    白玉堂眼中透出兴奋之意,索性不再防守,放开手脚一意抢攻,但觉这一场架,打得竟是平生从未有过的酣畅淋漓!
                    数招之后,众人但觉眼前白光一闪,寒气陡盛,电光石火间,竟都觉得对手那一剑是冲着自己而来,不约而同齐齐举手招架。
                    与此同时,耳畔响起了一声惨呼,为首那名老者的左右手腕已各中一招,手掌无力,判官笔应声落地。
                    众人一齐住手,转头望了过去。只见那老者脸色煞白,满头冷汗,双手垂在身侧,犹在微微颤抖。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在了他的手腕上……幸好只是被剑鞘击中,虽未见血,单只看他那个疼法,想必已然伤了筋骨。
                    而出手伤人的“罪魁祸首”,正用手中那柄连鞘的白色宝剑指向他的胸口,一张俊美的面孔煞气逼人,嘴角微微勾起,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众人惊骇之余,不由都在心底暗叹了一句:江湖传言不虚,这位白五爷脾气骄纵狠辣,睚眦必报,果然轻易开罪不得!
                    一片突如其来的静默中,白玉堂冷冽的声音又再响起,“够了么?”
                    老者目中射出怨毒之色,想要破口大骂,却被对方剑上发出的寒意逼住了喉咙,一口气转不过来,只喝了声,“你……!”
                    白玉堂嗤地一笑,眼里闪过一丝狠意,“闹够了就滚!今天这个梁子,五爷算是跟你们结上了。记住,下回遇见,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话音落地,那老者闷哼一声,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带得连退了丈许,经人扶持,才勉强稳住身形,沉默片刻,他低低说了句“咱们走。”
                    直待众人退到了林边,他才又回过头来,目光阴冷地扫过展白二人的脸,哑声道,“好,你们等着,这件事,还没完!”
                    ……
                    直待这群人走得一干二净后,林中才又恢复了最初的清净。
                    白玉堂悠然转身,凤目斜挑,似笑非笑地望过来,“五爷帮忙打发了这群讨债鬼,你要如何谢我?”
                    展昭迎上他的目光,淡淡微笑,“你说呢?”
                    白玉堂眸光一亮,脱口道,“跟我比武!”不同于前一刻的冰冷狠辣,他的眼神热切得就像一个好胜的孩子。
                    展昭缓缓摇头,依然还是那句回答,“我说过了,不会和你动手。”
                    白玉堂挑高了眉梢,紧盯着对方那张平和淡定的脸,一时之间,颇有些“老虎吃天,无处下嘴”的感觉,半晌,低低哼笑了一声,“怎么,怕了?放心吧,就算比不过,五爷也不会真要了你的命!”
                    展昭神色不动,只是眼底隐约多了一点笑意,“激将法可不管用。”话音未落,陡觉劲风突起,迎面袭来。


                    IP属地:天津10楼2012-08-24 2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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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到出手的正是白玉堂本人,展昭放松了瞬间握紧的拳头,向后退开两步,不想和他相斗,哪知对方毫无收手之意,拳风虎虎,竟是步步紧逼。这是一场无声无息的较量。攻者出招凌厉,如惊涛狂澜,退者身形潇洒,似行云流水,霎时间,空地上只见一白一蓝两道人影翩然翻飞,煞是好看,其惊险处却犹胜于方才的那场恶斗。
                      白玉堂打得兴起,索性将手中“画影”抛在一旁,展开拳脚,招招凶狠,节节抢攻。展昭一味闪避,渐感有些吃力,一个不防,被逼倒退了两步,正抵上了一棵大树的树干,撞得脊背生疼。
                      如此机会,白玉堂哪肯放过,电光石火间,已然纵身扑上,将对方牢牢压制住,长笑一声道,“看你能躲到哪里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近到呼吸可闻,身体相撞的那一刻,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彼此瞬间绷紧的肌肉。
                      展昭沉下脸来,眉峰微轩,眼神中透出一丝警告之意,“放开!”
                      难得看到这个从来都神色自若的人变了脸色,白玉堂忽然起了逗弄之心,眼中光芒一闪,不退反进,探头向前凑得更近了些,坏笑道,“不放!有本事你就拔剑啊,你那巨阙是拿来装样子唬人的吗?”
                      对方突然凑近前来,呼出的热气直扑耳廓,带着痒痒的温度,展昭避无可避,不觉涨红了面孔。他生性清冷自持,还从未与人如此接近过,愣怔片刻,才厉声喝道,“白玉堂,你……!”
                      白玉堂敏锐地觉察到对方勃发的怒意,怕他发狠挣开,反而加大了压制的力气,随口驳道,“你什么你?今天若不答应同我比试,就休想五爷能放过你!”
                      就是泥人也还有个土性儿,对方一再相逼,展昭终于也被激起了几分火气,脸色一寒,反唇相讥,“有本事,你就试试看!”
                      白玉堂等的就是这句话,朗声应了个“好”字,稍稍退后半步,抬手便是一拳,直朝对方肩头击去。
                      展昭侧身让过这招,反手将“巨阙”插于一旁地上,右手刚得空闲,对方的拳脚已至眼前,风声凌厉,来势迅猛。
                      展昭眸中精光一闪,抿紧了唇,见招拆招,手底下却是半分不让。
                      这一番近身相搏,考较的便是各人的力量和反应,双方不约而同都未使用内力,拳脚沾上即分,变招迅捷无比,盏茶之间,已对拆了百招有余。
                      白玉堂打得兴起,呼啸一声,接连数招犹如暴风骤雨般倾泻而出,硬是逼得展昭退后一步,看准时机,一招“小折梅手”,将对方的右臂连带着半边身子锁牢在了树干之上。一招得手,不觉小小得意了一下,近距离地凝视了对方的脸,他轻挑眉梢,好整以暇地笑问道,“这一招如何?”
                      展昭不动声色地和他对视,有顷,抬起左手做了一个动作——并指如刀,缓缓掠过腰际,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抵上了他的颈侧。
                      白玉堂愣了一下,随即会意,就在方才“短兵相接”的那一瞬间,若是对方如此出手,就能够抢先一步伤了自己!想明白了这一节,他爽快松手,朝后跃开,嘿然道,“好家伙,猫爪子果然够利!”
                      虽然两人相识还不满一天,展昭却似已习惯了对方的“牙尖嘴利”,对他这句调侃竟是置若罔闻,顾自起身,上前拾回巨阙,忽觉脸上微微一凉,抬头望去,才发现月亮不知何时已被乌云遮蔽,积蓄了数天的雪,终于落了下来。
                      当两人并肩走出树林时,才发现细雪已经悄然铺了一地,且有越下越大之势,远望天地一片素白,静夜飞花,干净得不似凡间……
                      白玉堂仰头望着漫天飞雪,出神片刻,突然发出了一声轻笑,“没想到今年第一场雪,竟是和你这猫一起看的!”侧过脸来望定了对方,目光炯炯,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为什么不肯和我好好比上一场?”——因为问得直截了当,倒叫人不好不答。
                      展昭沉默,看着不断飘落的雪花,微微眯起了眼睛,良久,低声答道,“展某习武,为的却不是争个胜负输赢。”
                      白玉堂目光一闪,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可是,你难道不觉得,习武之人,想求一个真正的对手很难?所以,”声音一顿,他微微加重了语气,“你我这一战,终不可免!”
                      展昭若不在意,只是淡淡一笑,“白兄,一个巴掌拍不响。”
                      白玉堂赶上一步,挡住他面行的路,拧眉喝道,“展昭,你说,要怎样才能正正经经地跟五爷打上一架?!”
                      展昭看着他,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菱唇紧抿着,嘴角却在一点点挑高,半晌,终于低笑一声,正色道,“除非哪一天,白兄犯在了展某手上。”
                      当时的他,再没想到,自己这一句近乎玩笑的话,竟会引来其后的无数故事!
                      《识器》完结于2012年8月18日
                      续集预告:《盗宝》
                      


                      IP属地:天津11楼2012-08-24 2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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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发!还好没有断楼,握拳!我这不算水,是祝贺无水版的诞生贴!哈哈哈!


                        12楼2012-08-24 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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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说,存文!


                          IP属地:安徽13楼2012-08-25 0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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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砚的文总是给人一种从容大气的感觉!


                            IP属地:辽宁来自手机贴吧14楼2012-08-26 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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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楼2013-02-25 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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