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从天空划过，一切都戏剧的万籁俱静，只剩下她憋不住笑意的语调：“还真是……笑死人了……哈哈……”
听着她的笑声我理所当然的不爽觉得这是怎样可恶的一个人啊：“这有什么好笑的！”
“抱歉，你可能不清楚吧……可是像我这种人，失恋这种事情已经看的麻木了，就算我不是当事人，但是理解这种事也足够了。所以你这种因为怎么点小事就跑过来大张旗鼓的堕落的人……”
“的人……”
“的人根本就不了解，自己有多么的幸运。”
我抬头，看见她含笑的眸子。
后来才知道她也是在我们学校读书，分班考那天莫名其妙的发挥失常而她却发挥得出乎意料的好，于是就这样分到了一个班，慢慢了解再到不可分开的共同体一样的存在——不，我的意思是共同的思想已经默契到了超越普通死党，绝无同性恋的意思。
“哦对了，”前面的莫凰忽然回头，“我这次是要到北京去……好像还没有和你说吧？嗯？”
北京这个词就像漆黑的布幕上划过白色的光芒，不，应该是雪白的土地上出现了一串漆黑的脚印——这样形容更贴切一点。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这么远啊……”
莫凰扭头疑惑的看着我：“哈？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不。没什么啊。”
北京。离这个南方的城市到底有多远呢，莫凰，你离我又有多远呢。
Chapter。03
我的初恋是因为一个牵手开始的，很像少女漫画，男生有着轻佻的笑容和腹黑的性格，我的记忆还恍恍惚惚的停留在素不相识的他忽然握住我的手笑着说：“我是D班的连皓，我们交往吧。”
“……哈？！”
就这么展开的爱情不见得有多真实对我这个半斤八两的小丫头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心意，我想那种掏心掏肺的初恋大概再也不会发生了吧。
这样仓促的爱情里装着显而易见的满满的谎言。
“什么叫你和你的朋友打赌？！”
“就是打赌我能不能追到你！你难道以为我真的喜欢你？笑死人了。”
然后我哭了。
莫凰说那个时候的我太过软弱，她说女生没有眼泪也可以活，的确，我认识莫凰那么久，没有见过她流过一次眼泪，就算回来发生了那种事情。
后来连皓考上了不错的高中，那个时候他在我楼底下大喊着我的名字，说着对不起，那时寒假，我看着眼泪从他的眼睛里蔓延出来时蓦然捂住了嘴巴阻止了声音扩大，关于那个寒假的记忆慢慢变成了红肿的眼眶和从窗口眯着近视眼往下看的视线。
连皓第一次找我的时候莫凰也在场，那天很冷，连皓的声音一点一点的沙哑着，莫凰拉上窗帘问我：“这个人曾经玩弄过你的感情，但是可以肯定，他现在爱的是你，怎么样呢？你还爱他吗？”
莫凰的眼睛依然漆黑如初见，我不说话只是不停的流泪，“说话啊，干嘛总是逃避？！”她猛地扳过我的肩膀。
……
窗外摇摇晃晃的下起了雪，天空和大地变成同一片纯白，透过米色窗帘的缝隙我可以清楚的看见穿着牛仔裤却抱着娃娃的莫凰的身影，以及她面前不断激动的说着什么的连皓。
莫凰把那个颇为碍事的海绵宝宝的手绑在的腰间拖着站在连皓的面前，眯着那双漆黑的眼睛，沉声道：“你丫闹够没有？”
“你是谁？！”连皓激动的喊着：“叫她出来啊！叫她和我当面……”
“啪！”
视线摇摇晃晃的转向了白色的天花板，意识在渐渐抽离和模糊，后来的事情始终没有想起，两年后在送完莫凰去火车站的回途中，我隐隐约约看见程宁远硬朗悲伤的脸廓，他坐在出租车副驾驶上眯着眼睛思索着什么，样子像极了莫凰，这些人逐渐占领了我的生活，像连皓这样的人反而变得不真实，甚至记不清他的模样。
我闭上了眼睛。
隐隐约约记得莫凰质问我的时候心里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记得我给予她的答案，关于爱或不爱：
我抬起沾满泪水的脸，轻轻的摇头。


后来，后来那个寒假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不，我知道，我只是不想回忆而已。
抱歉，我现在要先睡一觉。
Chapeter.04
梦境开始的时候，是程宁远早早就在火车站等候莫凰的身影，少年单薄的身躯靠在火车站常见的石柱上，直至莫凰上去拍拍他的肩膀喊了一声喂，眼神才恢复灵动。
“老大，你是真的要去……北京吗？”
“……还能有假的不成？”
我还记莫凰第一次提到程宁远的时候，她说没什么啊，只是在酒吧他说我的声音很好听而已……就这么认识啦。
后来她说的所以关于酒吧的事情都和程宁远有关，说什么“这家伙竟然管我叫老大真是受不了啊”、“他今天竟然在我唱歌的时候跑来鲜花诶我的天！”
于是那次我一边喝着刚买来的可乐一边问她说“怎么你喜欢他啊？”然后就是莫凰完完全全僵掉的表情。
“莫凰？？”
“那种事怎么可能啊……”扭过头就看见莫凰低下脑袋看不清表情，如果没有搞错的话她的声音带着点悲伤：“不可能的啊，和那个家伙。”
还有一次是班会吧，班长说是抽签来讲一下自己幸福的瞬间，于是开始后莫凰竟然是第一个，因为莫凰一看起来就很怪异什么的所以很少有人敢理她，只是我很高兴的挤眉弄眼说着快说啊莫凰之类的。
莫凰狠狠瞪我一眼然后上台，那天我听见语调略带犹豫的她说起了程宁远，第一次听到她那么正式的说“幸福”这个字眼，现在整理一下大概是这样的话：
“我有一个很傻的朋友……就是很二的那种。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幸福么……对我来说大概就是一些瞬间……嗯，对，就是那些很细微常见却深深熟悉的瞬间。比如像在舞台上唱歌唱了很久到后台的时候会发现一杯菊花茶和一张‘不要太拼命’这样的字条……或者是在某个KFC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吃汉堡时那个白痴朋友会跑过来惊喜的说诶你也在啊……还有更简单就是一个熟悉的外号……烂熟于心的语调说出只有他才会叫的外号……很莫名其妙的外号……老大什么的……”
那天在台下我看着她的脸，那幸福没有蔓延到眼底，眼底的是满满的忧伤——莫凰，现在你去了北京，还会想念那一声“老大”吗？
……
睡眠慢慢占领了思绪，眼前又是她离开前的样子，程宁远节骨分明的手指握着她的行李箱帮她抱着她的娃娃喝着她买来的水，我抱着要送给她的书她送给我的小包，三个人东倒西歪的吃着她买来的方便面等她的火车，然后帮她放好行李在窗外对着她挥手大喊着再见。
以及火车呼啸而过传来身边大男孩低声呢喃：
“那个傻瓜。”
后来的梦境蓦然变化场景，是莫凰没有离开的日子，是莫凰还没碰到我的日子，程宁远在她身边摇头晃脑的听着她唱歌，是他们一起约了去买东西后在在公交车上——莫凰昏昏欲睡隐隐约约听见好听的男声在耳旁回荡，睁开了眼模模糊糊的问：“啊程宁远你说什么？”
程宁远耸耸肩说：“没有啊老大你要睡就睡吧我帮你盯着哦。”
程宁远究竟说了什么？
“我喜欢你。”
只是莫凰，这句话你还听得到吗，你那个忠实的笨蛋小弟，一直喜欢着你。


Chapter。05
莫凰离开后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我听着那些杂吵的摇滚时会想到那个用整个灵魂去唱歌的女孩子是我毕生的挚友，只是我偶尔在那个酒吧看见程宁远孤单的背影是会觉得从拍他肩膀的指尖到鼻子都开始发酸。
莫凰会很好的对吧，她终于去做她喜欢的事情了不是么，她很幸福吧。
可是这些自欺欺人的想法下掩藏着深深的担忧，这个家伙怎么会好呢，那样任性和单纯，她真的以为音乐可以当饭吃吗？好想让她回来，好想打一通电话哭着说着你再不回来我就跳楼给你看这样的话，这样她一定会回来吧，莫凰。
可是不敢，从她离开的那一刻开始手机就变得很闲，再没有她二十四小时无时无刻恼人的短信和电话，再没有扯着她脏兮兮的海绵宝宝时的快乐的瞬间，程宁远和我一样不敢打她的电话，谁都不想成为她的负担，因为她那么义无返顾的抛下了这些过去要去闯荡。
……
一年过去后我考了北京的一所大学，想起高中时代我的笔记和她的吉他终于可以一笑带过了，在北方的遥远的首都，我将与我毕生的挚友重逢——只是重逢的日子早了些。
因为莫凰的电话。
那通电话来时是凌晨四点十七分，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哭泣过的气息，从她第一句话问道是我么的时候我就完全慌了，因为莫凰是不会哭的，不会哭的——才对啊。
“莫凰？！莫凰！”
“救……救救我……”
“什么？莫凰！诶莫凰！”
“嘟嘟嘟……”
无论怎样打过去都是嘟嘟嘟嘟，我的眼泪马上就流了出来，怎么办莫凰我还是没有学会坚强啊，通知了程宁远后急急忙忙的花钱买了飞机票，赶到北京后才尴尬的不知道去哪里找莫凰，在飞机附近的宾馆里打了整整一个星期后的电话莫凰才接，我激动的喊着莫凰你在哪里啊，而莫凰在抛出一个地址名称后就没有了声音，没有挂电话可是怎么喊也无人说话。
而到了那个莫凰“家”的时候我彻底疯掉了，程宁远的拳头用力的砸在了墙壁上，在地板上浑身赤裸的莫凰两眼空洞，身上全是禽兽留下的抓抓咬咬的痕迹，我一边哭着一边拽起一层被子盖到莫凰身上，好不容易镇定下来莫凰颤颤巍巍的摸着我的脸说是你吗的时候我又开始哭。程宁远稳了一下情绪把我拉了出去说虽然是女生但是莫凰还让我处理一下吧。
站在门外我绞着衣角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程宁远才打开门，我看见他眼睛通红想来莫凰身上一定惨不忍睹，再看莫凰时她已经穿好了衣服，我哭着扑上去时她却惊恐的跳起来躲开我，然后不停的退着步伐，直至躲到那个海绵宝宝的后面，才沙着嗓子说：“我太脏了。”
“莫凰……”
“不要过来！不要！”
我决心不听她的话，死死的抱住她，虽然中间隔着海绵宝宝我依然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阵阵凉意，我一边哭一边喊着莫凰的名字，而程宁远在我身后靠着墙慢慢坐下，眼泪流了出来。
……
莫凰到北京的前半年磕磕撞撞的打工勉勉强强的苟且偷生下来，她歌声在酒吧里慢慢有了名气，然而当这一切刚刚有起色的时候她遇见了路北，这个穿着三个耳洞的少年用熟练的手法轻而易举的俘获了莫凰的心，这时她才知道她之所以能对于那么多恋情无动于衷是因为她没有亲自尝试过，然后混迹酒吧的路北并非什么好人，他们交往三个星期后他终于露出本色，在她的家里叫了两三个兄弟……
**。
……
两个星期后我听着情绪稳定下来的莫凰复述了她的经历时捂着嘴失声痛哭，程宁远看着她从嘴巴里蹦出几个字：“莫凰，我们报警吧。”
报警依然没有什么显著的结果，这是从莫凰苍白的脸上看出来的，她从**院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拥抱了我一下，然后是程宁远，显然我们都有一点始料未及。
然而莫凰笑了，她看着我们慢慢的笑了出来，虽然满是悲伤，却有着释然。
她说：“谢谢你们。”


幸好有你们？我想象着她在心里会说着这句话。
Chapter.06
一直在想莫凰到底是多么坚强的一个女孩子啊对于那种事情都一直很坚定，之后我就一直住在莫凰家陪她聊天，程宁远也一早上就会赶来。
我正在和莫凰讲程宁远的丑事，莫凰说这家伙有一次竟然跑去了女厕所，女生都很害羞的躲进了厕所隔间，然后程宁远居然说了一句有人吗！
我哈哈大笑想着程宁远在莫凰心里还是那么重要啊，然而这个时候有一个胖女人忽然过来敲门，声音很大像捶门一样，我一边喊着来啦来啦一边跑过去开门，然而一开门就被一声吼吓傻了：
“莫凰你怎么搞的？！房租呢！”
女人骂完之后才发现我不是莫凰，于是气势汹汹的推开我对着莫凰嚷嚷着房租的事情，透过那个女人俗气的卷发之间我看见莫凰的指甲发白死死的抠住沙发，才恍然明白莫凰过得有多苦。
事情的结局是程宁远过来付了房租才堵住了这个女人的嘴，那天半夜我睡在莫凰家的沙发上模模糊糊的听见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揉着眼睛嘟哝了一句莫凰你去干什么啊，这时抬头就看见莫凰少有的笑着，眼睛恢复了初见一般的漆黑明亮，她说，我去唱歌啊。
说的那样冠冕堂皇，带着“我还有梦想”这样的骄傲和满足，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她离开学校的那一个傍晚，她笑着说我要去唱歌。
原来莫凰一直都没有变吧。
那天晚上我揪起了昏昏欲睡的程宁远一起去看了莫凰的表演，只是很小的露天舞台，钱也不收很多，莫凰也只是露个脸罢了，可是我和程宁远在她的歌声她的眼睛中，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幸福。
唱完后我和程宁远到后台去找莫凰，看着她眼睛又变得亮闪闪说不出的高兴。
那晚莫凰打完工后我们一起去小吃摊吃烧烤，程宁远还即兴提议说要去喝酒，被莫凰一个爆栗说你醉了我们谁也抬不动你回去，我在一旁笑，想着程宁远和莫凰最后一定会走到一起吧。我们完了一整夜，在路边我咬着烤鱿鱼抬头问起莫凰，为什么在北京那半年没有和我们通电话。
莫凰沉默了。
过了很久她来低下头绞着海绵宝宝的脑袋说：“我想等我出名了的时候你们一定会主动联系我吧。”
我又很没出息的哭了，莫凰扯着我的头发很无奈而程宁远啧啧啧了半天，我想以后不会让莫凰一个人了。
第三次去听莫凰的演出时在狂乱的人群中竟然看见了连皓，两年未见他的脸廓变得硬朗明晰，他昂着头看着台上的莫凰喃喃自语着什么，那一刻我屏住呼吸攥紧了程宁远的手，听见程宁远倒吸一口冷气说着姑奶奶你该剪指甲了，我不语，一步两步走上去，拍了拍连皓的肩膀。
“好久不见。连皓。”
M记。
我和莫凰点了一样的可乐，连皓坐在我的对面，我觉得今天的可乐冷得不行，这个时候莫凰握住了我的手，用眼神说着别怕。
连皓张嘴又闭上张嘴又闭上，知道程宁远一拳头砸在桌子上说你有完没完，连皓这才开口说想和我，单独谈谈。
我看见莫凰腾地站起来要吼出你妄想这样的字眼的时候扯住了她，缓缓的点点头。
……
左侧我清楚的看见莫凰单薄的身躯靠在M记外的玻璃上，接下来的事情是由连皓告诉我的。
那天我对着莫凰说我不喜欢连皓后莫凰下去和他交涉，于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莫凰把那个颇为碍事的海绵宝宝的手绑在的腰间拖着站在连皓的面前，眯着那双漆黑的眼睛，沉声道：“你丫闹够没有？”
“你是谁？！”连皓激动的喊着：“叫她出来啊！叫她和我当面……”
“啪！”
莫凰扇了连皓一巴掌，然后抬着骄傲的下巴抖出一顿粗口最后留下一句连皓要是再来骚扰我就不要怪她不客气。
然而在这次和连皓谈话的最后，连皓他舔舔干涩的嘴唇说，能不能把莫凰的电话给他。
我笑了。
然后我也扇了他一巴掌。
……
从M记出来后看见莫凰就觉得全身无力抱住她就哭，莫凰显然始料不及，但还是扯扯我的头发说没事啦，程宁远在一旁问着那个姓连的怎么地你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没有，”我抬起头擦擦眼泪说：“只是放不下而已。”
Chapter。07
连皓没有再来找过我或者莫凰，我和莫凰和程宁远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后来有一天程宁远告诉我莫凰被**时那天发生的一件事。
那时我被关在门外，程宁远都不忍心去看莫凰伤痕累累的身体，就在那个时候莫凰哭了。
莫凰看着他抽抽噎噎的说着：“你干嘛不早点来，你现在来干嘛。”程宁远抱住她说我来了。
听着这件事时我笑着说你们还瞒了一手啊，程宁远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又神神叨叨的说你知道莫凰的海绵宝宝哪来的吗，是我在她十六岁生日时送她的。
天空蔚蓝，很多事情都过去了，莫凰，程宁远，连皓，还有我，我想着这一切终于过去了，我们都要迎接着晴朗的明天，我们都会好好的。
再也不会放不下了。
那些遇见莫凰的日子，让我学会了什么是坚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