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了脚还笑得那么开心。”伏在少年并不宽厚却相当可靠的背上,听到责备的话,却明明嗅得出那恬然的宠溺,闭着眼也想得出他眉梢微蹙的弧度、黑眸温润的责备,呼吸一样轻松自然。
少年本就眉目清秀,就算日渐染上不知名的忧伤和深邃,就算黑眸变得血红,彰显着神秘妖娆的纹理,就算身体慢慢裂开,生命不再,他面向他的时候,不可名状的温润便会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言语便化作温柔的魔咒,让他愿意永世沉沦。
这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一百年?三百年?还是五百年?复仇者的故事早已成了传说,使得忍者体系空前稳固的六代火影已是史书上空洞的名字。忍者,已是上一个时代的事物,现在这个世界宁静而安详。
忍者时代早已终结,最后一个忍者却流云般游荡在天地间,漠然用那双曾见过修罗地狱的眼睛冷冷撕开世上的华丽与宁静,扫视正在腐烂的内脏。内心有一丝渴望从没有淡忘过,如果可以,真希望自己可以和这个时代一起腐烂。然而,他依然活着,希冀着能穿过轮回,再瞥一眼他的影。
如果问他信不信这世上有鬼当年的他一定不屑一顾,而今,他会默然点头。百年间,他见过无数故人,不是以鬼魅的形式,而是来生。是的,当年的人已无数次逝去,无数次转生,无休止的轮回像是诠释这生命的不灭。既然有灵魂以供轮回,鬼魂又有什么奇怪。现在的他,比孤魂野鬼好不了多少吧?几百年了,无数熟悉的面孔闪过,却唯独找不见他的一丝剪影。世界有多大,轮回有多远,他寻了他几世,错过了几回?
红莲手里剑的纹理旋转着变成同心圆,恍惚的少年蓦然回过神来。眼前是舞者翩飞的衣袂,层次分明的稠纱抹出层次分明的红,如梦如幻。少年痴痴地笑,真是万花筒都无法看破的幻境呢,他知道,不是看不破,而是幻境本就生长于心的最深处。
是的,现在他看着他,细长舒展的眉,低垂的眼睫下双目反射着潋滟的水色,偶尔抬起,却又落在不知名的远方,精致的鼻,小巧的薄唇,清泠泠的声线吐出,如半夜箫声,在这烟花浮华之中漫开,独属他一人的清冷,仿佛这世间亦独有他一人。装华衣,饰粉黛,轻歌曼舞,旁若无人的忧伤,旁若无人的凄美,旁若无人的惊倒众生,好像已经舞了千百年,等了千百年,守了千百年
少年呆立当地,不知穿过的多少轮回岁月。
“Itachi……哥哥……”弃置已久的声带轻轻震动,溢出低沉喑哑的声音,却温柔如夏夜。
突然间掌声雷动,又复亮起的灯光刺痛了他的眼,舞者谢幕,向后台隐去。再望过去,舞者已经谢幕。少年猛然转身,直到撞到后台外的往来的人群,方才记起有瞬身术这一说。瞬身至可以说得上是华丽的独立更衣室,却被眼前的情形定在门口。身形模糊的舞者被肥硕的男人抵在墙上,长眉微蹙,轻轻别过脸去,小巧的下颌却被攥住,强行拧过来。在前台倾国倾城的舞者的身形像是融化了一般模糊,像是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柳眉越蹙越紧,双臂却配合的环上男人的脖子,鲜红的纹饰在雪白的藕臂上勾勒出的是无尽的魅惑。让门外的人站住的是舞者早已蓄在指间的荧光,苍白的颜色,并非查克拉的力量迅速汲取着绿色的生命力。男人的身子渐渐变得僵硬,变得萎靡,最后化为虚无,衣物颓然散落,生命之光消失在舞者指间,让他的形态稳定下来。望向门外的舞者并没有惊讶的神色,他敛衣而起,却脚步一晃,毫无生气的跌落,悄无声息。
几乎是同一个瞬间,少年的冷漠与冷静化为齑粉,他瞬身上去接住枫叶般零落的身躯,手上的重量却似不及一片枫叶,触感也是冰冰凉凉,没有半点温度。然而,舞者似轻叹一声,凤目微启,几乎没有血色的唇吐出几个字:“你,并非这个世界的人啊……”
少年大惊,只觉生的活力如岁月般流失,意识的扣住舞者无力落在他胸前的手,苍白纤美的死神在青绿色的生命之光和惨白的死亡之光中意外的神圣难犯。曾经的修罗扣住他的手不知几时变成相握,再到十指相扣。如果命运有意用死亡将我从这无尽的流放中解脱,那么,有你作为我的行刑者,则是它给我最后的恩赐。身体渐渐冰冷的少年浮起一抹微笑,恍惚中似有人轻呼,是内心深处熟悉的语调:“Sasuk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