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利益蒙蔽了双眼，温情被吞噬，美好的色彩逐渐转为灰白。死神剜去污浊的灵魂，除去欲【】望的迷影，不经意间，意志被消磨殆尽，灵魂被侵蚀，难留余地。
言纲借着火焰的推力寻找他的猎物，心里却是五味陈杂。
这次再失败的话恐怕就没那么容易敷衍过去了……白兰可没那么好对付。
“谢谢你。”纲吉接过面包，转身离开一户人家，脸上的笑容顿时散尽。
兀自啃着干硬的面包，咀嚼几下之后强行吞下去，刺痛的感觉划过喉咙，令他不由得抚了抚脖子。
这样下去迟早被噎死。
纲吉叹了口气，转身拐进小巷。
又来了一个。
假装一个趔趄跌倒在地，纲吉借着地面上积水的反光，看见了人影。静待那人靠近，纲吉猛地转过头，愣在了原地。
美丽的金橙色双眸正俯视着他。
“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分明是问句的话语在对方口中却成了陈述句，纲吉暗自在心里说出两个字。
怪人。
感觉身体被提了起来，纲吉回过神来时，又被重重地丢到了地上。
“我可不是人类啊……”听那语气好像在嘲笑，“我是死神。”
原本纲吉还在抚着摔疼的后背，此刻却睁大了双眼：“死神？”
“不管你信不信，我这次是一定要取走你的灵魂的。”言纲不知从哪里掏出了匕首，步步逼近纲吉。
“喂，你是谁雇来的？”
言纲的眼睛微眯，看起来对于别人打扰自己的工作很不爽。
“没有人雇佣我。”说完这句话，言纲继续进行被打断的工作。
“后面……”纲吉还未说完，子弹已经朝着言纲飞速而来，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言纲的手上已经冒出了一丝灰烟。
轻轻将金属粉末洒在地上，言纲戴上兜帽，转过身，直视持枪的男子。
“打扰我的人都得死。”
电光石火般地出现在对方面前，猛击腹部，男子被打到了墙壁上，激起一片石灰。言纲取出匕首，慢慢滑向男子的胸口，动作仿佛在小心地切割蛋糕一般，血液顺着刀刃滴落到地上，从纲吉这个角度看不清男子的表情，但可以猜出来，必然是惊恐无比的。
言纲从男子体内剜出了一个晶体，擦去上面的血液之后，像欣赏艺术品一样开始端详晶体。
“那是什么？”纲吉不由得出声问道。
“灵魂。”言纲看都没看纲吉一眼，不过听他的语气，似乎心情不错，“你可以靠近一点看。”
犹豫了半晌，纲吉还是走到言纲身边，仔细地端详起这个所谓的灵魂。
污浊几乎覆盖了这个晶体，从某些地方还可以看出原本的晶体必然是透明无暇的样子。
“为什么那么脏？”
言纲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这就是被欲【】望所蒙蔽双眼的人类，所拥有的污浊灵魂。”
听着这句话，纲吉的心脏抽搐了一下。
死去的那两个人……他们的灵魂也一定是这样的吧？
“我的灵魂说不定也是这样的……”言纲轻叹一声，准备离去。
“你不取走我的灵魂了吗？”这句话一出口，纲吉就后悔了。
言纲没有转过身，低声道：“除了死神的‘王’之外，每个死神一天只能取走一个灵魂。”
橙色的火焰开始凝聚在言纲手上，正打算离去，却被纲吉叫住。
“那个……我叫沢田纲吉，你叫什么？”
“我知道你的名字，所以你没必要报。”声音依旧是冷冷的。
纲吉微微握紧拳头，再松开：“谢谢你……”
纲吉的瞳孔一紧，被掐着脖子压到了墙上，言纲的嘴角带着笑容：“我的本意并不是想要帮你，但你的感谢我收下了。不过听好了，帮助你的理由没有别的，仅仅因为你是我的猎物。”
氧气再次被注入肺部，纲吉跌坐在墙边，大口喘着气。
“我的名字是……沢田言纲。”橙色的光芒闪过，言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空气中。
推开大门，言纲一眼就望见了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白色身影。
听到动静，那人站起身，笑着舔了舔手指：“哎呀，言纲君回来了呢。”
心底微微一凉，言纲默不作声地走到沙发边，坐下。
“我要的灵魂已经取来了吧？”
“还没有。”
“哦？难道言纲君失败了么？”白兰坐到言纲身边，抬起他的下颚，迫使他直视自己。
棉花糖的气味令言纲微微皱眉，打开白兰的手，说道：“失败了，不过不会有下次的。”
“失败没什么关系……”白兰轻轻在言纲耳边吹了口气，将手放在言纲胸口，“拿你的灵魂来补偿也可以哟，一定是很美丽的灵魂吧？”
言纲忍无可忍地站起身，音量已经微微加大：“不要随便碰我，就算是委托者也不行！”
“哎……”白兰很无奈似的叹了口气，再次露出笑容，“闹别扭的言纲君真可爱呢……”
言纲淡淡地望了他一眼，转身走进了内室：“要走就快走，不然把你用锁链捆成‘那个’的样子。”
“言纲君可真是爱开玩笑。”声音回荡在厅内，白兰的身影已不知去向。


七、
石壁上的波光微微晃动着，在潮湿的空气中说不出的诡异。幽蓝的湖水在湖心的位置转为了猩红，枷锁捆绑着的人影低垂着头，任由鲜血滴落。
白色的身影淌水向湖心走去，敏捷地躲开袭来的锁链，低声道：“是我。”
“找到了么？”声音来自眼前的男子，可对方的嘴唇分明没有动过。
白兰点头，说道：“是的，只需等待时机便可。”
没有任何回应，白兰微微向前俯身，走向出口。感觉到他人的气息，白兰眯起眼，一把匕首贴着长老的耳边飞过，割下几丝白发。
“是你啊。”白兰收起杀气，微笑道。
长老似乎没有为此而惊讶，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看来你先一步比我上报了啊，‘他’有说什么吗？”
“没有。”白兰简短地回答道。
“沢田言纲无法取走‘祭品’的灵魂，你是知道的吧，有什么解决方法么？”
白兰眯起眼，露出笑容：“只要让那个灵魂染上血就可以了啊。”
日子平静得令纲吉迷惑。
不知过去了几周，他都没有发现追杀者的踪迹。
再这样下去会迟钝的。
纲吉摇摇头，取出水壶灌了一口水。
这是他前不久在一个好心人那里得到的。想起这件事纲吉就有些愧疚，记得当时自己还在怀疑对方是不是被派来毒死自己的人。
离他不远的暗处，一个面容相似的少年也摇了摇头。
太迟钝了……
已经不知道这样跟踪了纲吉几天。
记得执行任务的时候无意遇上纲吉，而他全然不知身后暗杀者的存在，自顾自地啃着面包。当时言纲微微皱眉，解决了那个暗杀者后直接将匕首扔向了纲吉，语气里带了写怒气：“暗杀者走那么近都没注意到吗？”而对方只是迷惑地捡起故意射偏的匕首，说道：“你怎么在这儿？”
言纲咬了咬牙，将身影融在阴影里。
这样下去我无法执行任务了，可这家伙那么迟钝，被杀掉以后灵魂被别的死神取走该怎么办……
言纲第一次感受到了苦恼。虽说自己是为了去到灵魂而跟踪纲吉的，其实更多的因素在于他的迷惑。
为什么我无法取走他的灵魂？
迷惑在言纲心里滋生，几乎到了让他无法操控自己思维的地步。
纲吉已经走远了。
言纲拔出匕首刺向自己的左手，用疼痛迫使自己清醒过来。轻轻舔了舔伤口溢出的血液，言纲微微皱眉。
我的灵魂果然没那个家伙的诱人呢……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靠近了纲吉。金属的光泽在那人手上晃动了一下，眼看刀刃就要刺入心脏。
来不及了么？
言纲双瞳一紧，接着火焰的推力瞬间出现在纲吉身后。正打算将暗杀者烧成灰烬，对方却已被打倒在地。
黑色凤眼的少年正望着自己，面容被浓浓的杀气所覆盖，却无法遮掩自身的俊美。
言纲收起火焰，冷声道：“云雀恭弥，你什么时候也喜欢管这种闲事了？”
云雀勾唇一笑，答道：“纯洁的灵魂可是死神绝不会让手的东西，何况是让给你这种草食动物？”
紧张的气氛让纲吉压抑得喘不上气来，支吾了半晌，才说道：“你们……认识？”
“算是吧。”沉默了半晌，言纲淡淡地说道。
见言纲有了回应，纲吉赶紧加了一句：“他是谁？”
“云雀恭弥，死神中的异类。爱好……”言纲顿了一下，语气冷了几分，“碾碎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