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小二
听到电话铃声,他穿着睡衣和拖鞋,从书房里跑了出来。已过了十点,肯定是他妻子打来的电话。她外出时,每晚都打电话回来(总是这么晚,在喝过几杯以后)。她是做采购的。
“喂,亲爱的,”他说。“喂,”他又说了一遍。
“你是谁?”一个女人问道。
“哎,你是谁?”他说,“你打的是哪个号码?”
“等一下,”女人说,“273-8063。”
“这是我的号码,”他说,“你怎么弄到的?”
“我不知道。我下班回来看见的,写在一张纸条上。”这个女人说。
“谁写的?”
“我不知道,”女人说,“我猜是那个看孩子的写下来的,一定是她。”
“嗯,我不知道她怎么搞到的,”他说,“这是我的号码,它是不公开的。如果你把它给扔了,我会很感谢你的。喂?你听得见我说的吗?”
“听得见。”女人说。
“还有别的事吗?”他说,“不早了,我还有事。”他并不想显得唐突,只是有点害怕去冒这个险。他在电话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说,“我不是故意失礼,只是想说太晚了。我有点担心,你怎么碰巧就有我的号码。”他脱了拖鞋,开始按摩自己的脚,等着。
“我也不知道,”她说,“我告诉过你,我在张纸条子上发现它的,纸条子上其它什么都没有。明天见到安妮塔,就是那个临时看孩子的,我会问她的。我不是想来打扰你,我刚刚才看见这张便条。下班后,我就一直呆在厨房里了。”
“没什么,”他说,“忘了这件事吧,把它扔了就行了。没事,不用担心。”他把话筒从一个耳朵移到另一个耳朵。
“你听上去像是个好人。”这个女人说。
“像吗?嗯,你真客气。”他心里知道他该把电话挂了,但在安静的房间里,听见人的声音,甚至包括自己的声音,都让人有种愉快的感觉。
“哦,像,”她说,“我能听出来。”
他把脚放了下来。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的名字叫什么?”她问道。
“我叫阿诺德。”他说。
“大名呢?”她说。
“阿诺德是我的名字。”他说。
“哦,原谅我,”她说,“阿诺德是你的大名,那么尊姓呢?阿诺德?你姓什么?”
“我真的该挂了,”他说。
“阿诺德,看在老天爷份上,我叫克莱拉·霍尔特,该称呼你阿诺德什么先生?”
“阿诺德·布赖特,”他说,很快又补充了句,“克莱拉·霍尔特,很好。但我真的该挂了,霍尔特小姐,我在等一个电话。”
“对不起,阿诺德,我不想占用你的时间。”
“没关系,”他说,“和你谈的很愉快。”
“谢谢你这么说,阿诺德。”
“你可以等一会儿吗?”他说,“我得去查个东西。”他去书房拿了根雪茄,用书桌上的打火机慢慢点着,再摘下眼镜,对着壁炉上方的镜子照了照。当他拿起话筒时,他有点担心她已经把电话挂了。
“喂?”
“喂,阿诺德,”她说。
“我想你大概已把电话挂了。”
“哦,怎么会,”她说。
“说到你有我的号码这件事,”他说,“我觉得没什么,把它扔了就行了。”
“我会的,阿诺德,”她说。
“好吧,那我该说再见了。”
“当然,”她说,“我现在就和你说再见。”
他听见她吸了口气。
“我知道我在强人所难,阿诺德,你觉得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见面谈谈?就几分钟?”
“恐怕不行,”他说。
“就一分钟,阿诺德,我对找到你的电话号码以及随后的一些事情,有种很强的预感,阿诺德。”
“我是个老年人,”他说。
“哦,你不是,”她说。
“真的,我老了。”
“阿诺德,我们能找个地方见见吗?是这样的,我并没有告诉你所有的事,还有些事没对你讲,”这个女人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喂?”
她已经把电话挂了。
准备上床时,他妻子来了电话,他听得出来她有点喝多了。他们聊了一会儿,但他没有提刚才那个电话。后来,在他铺被子时,电话铃又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