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星稀风微，他与她在幽静竹林的小径里漫步。月影透过风动竹间，洒下些许斑驳。两人一路沉默，最后还是慕容桓先开口，又是离别。
“小千，”他顿足，“今晚约你出来，是为了和你道别。”
无言。无言。尽是无言。
她别过脸去，不想让他看见她满脸的不舍。



大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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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望去，黄沙漫天，远处两点红色。这是姚青羽和姚青然来大漠的第五个年头，再也没有踏出过一步。姐妹俩站立在山壁峭崖上，看着一望无尽的大漠。
记忆永远停留在五年前，她们逃出魔爪，却亲眼目睹爹娘死去。藏宝图如何，带来的除了死亡还是死亡。
姚青羽看着当年爹爹亲手交给她的藏宝图，一火焚之，扬灰成尘。



“你的笛声，很伤心。”
直到现在，他依旧记得那位红色头巾女子说的话，直击心底。
初遇，知己。她坐在沙粒上听他吹箫，她脸上的笑颜衬着他透明的哀伤，彷如大漠的苍凉与火焰的炙热。
后来，厉天南每日都会到那里吹箫，箫音回荡在空寂的天地间。她也每日都去听。他们聊天聊地，光阴如梭。



慕容桓找到隐居大漠三年的厉天南，他知他来历，因此并不理会。
慕容桓却笑着看他，“走吧，也该长大了。”
厉天南的表情依然隐约透出哀伤，“娑罗教，今生不会再踏入一步。”
“他已经死了。”还有什么过不去呢。
那些终究埋入时光。
厉天南闭上眼，“我无法原谅他杀死娘。”
“其实很多事，教主也是身不由己。”
“所以我不想自己踏入江湖，身不由己。”
“但你有责任。”
厉天南抬头看着慕容桓，无言以对。



【江南-九衢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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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月姑娘。”九千月打开房门就看见站在外面的少墨雪，心里实在有些不爽。
他却是一脸温和的笑意，背手而立看着她。
月光柔和，微风徐徐，廊道里的灯点点闪烁。
他拦住她，“在下可有什么地方得罪过姑娘？”
“没有。”她冷言。
“那必然是在下给姑娘留下的第一印象不好。”
“也不算。”
“果然就是最近了。”他笑起来。
“还算有自知之明。”九千月嘀咕着。
不过那一刻，她看着衬在月光下他脸颊的笑意，竟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彷如微风轻轻拂过，如此静好。



“厉哥哥，保重。”姚青然说着牵马往来时路走去。她走了很久，从沙坡上下到背风面，可是他的箫音从未听过。
有时候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是这样，可已经就变成了这样。
以前爹娘在的时候，他们爱的是姐姐；现在这个男人，心心念念的仍旧是姐姐。姚青然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可怜，情绪上的矛盾让她痛苦不堪；她依赖着姚青羽却又嫉妒憎恶她，她亲近她却又疏离她。
最后姚青然勒住马绳调转马头，下定决心要与厉天南一起前往江南。



“姚姑娘。”厉天南发现了跟在他后面的姚青然。
“厉哥哥，我想和你一起江南看看。”
“你这样走，你姐姐会担心。”
“姐姐如果知道我和厉哥哥在一起，她一定不会。”
“我不是去游山玩水，也不能保护你。”
“没关系，我自己会保护自己。”姚青然低着头，“而且这里离大漠也有一段距离，我独身回去，岂不是更危险吗。”
厉天南说不过姚青然，也只好作罢，“那你千万不要捣乱。”
“一定不会！”
他看着她，笑了。



【九衢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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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墨雪坐在屋里吹箫，桌上摆着笔墨和纸张。沈斐从屋外进来，顿足于桌前。他没有扰他，他吹箫入迷浑然不知。
“好曲！”一箫吹罢，沈斐合掌。
少墨雪将箫放在桌上，起身，“沈捕快怎么不叫叫我。”
“看你吹得起兴，我也听听。”
“可是查到线索了？”
“有一些，但还不明确。”沈斐看着少墨雪，“雪公子上次说这次事件也许并非娑罗教所为，今日是专程为这个而来。”
“请坐。”少墨雪做了一个手势。
沈斐坐下，“雪公子有什么想法？”
“娑罗教的教主刚好过世，他们如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跑来九衢阁多生事端。”少墨雪看着桌上的砚台，“事件并不简单。”



沈斐思索着那日少墨雪对他说的话，如果这次事件并非娑罗教所为，那又会是谁呢。如斯巧合，九衢阁阁主与娑罗教教主之死竟只差一天。
他理不出头绪来，于是不得不去拜会早已隐退江湖的前任总捕头。
“几日之前，江湖连续发生两次大案。”沈斐说，“先是九衢阁江南分阁，接着又是怀曲分阁。前辈认为这两次事件和此次少阁主之死有关联吗？”
“两次事件都将矛头指向魔教，”前总捕李胤道，“与这次事件如出一辙。但与我以前调查的魔教杀人事件却似乎在手法上颇有出入。”
“前辈也认为此次事件与魔教无关？”
“回到起点，换一个相反的方向走走看。”李胤边走边说，“如果对方是嫁祸，那么他下一步会有什么行动。”



在返回九衢阁的路上，沈斐遇见了天落寒。她刚给一只受了伤的小狗包扎完伤口。
“天姑娘。”沈斐上前。
“沈捕快。”天落寒抬起头，“我正准备去找沈捕快。”
“什么事？”
“昨日三公子在少阁主屋里发现的药物已经检验出来了。”她放下小狗，站起来。
“与少阁主之死可否有关？”
“是慢性毒药。”
“天姑娘的意思是？”
“也许少阁主是被这种慢性毒药慢慢毒杀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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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青然去湖边打完水回来，看见厉天南坐在树下用树叶吹起了那首时常吹给姚青羽听的曲子。
她突然愣在那里，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很安静很安静，除了他吹奏的曲调，只有她自己听到的哭泣声。
咫尺天涯，不过是人在咫尺，心却天涯。



【九衢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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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捕快，”天落寒叫住他，“你可知三公子这些天去了哪里？”
沈斐不好开口，只能转过身背对着天落寒，毕竟他答应过少墨雪要帮他隐瞒。
“沈捕快！”
“天姑娘，我实在不知道雪公子去了哪里。”
“你胡说！”
沈斐颇显尴尬，“实在无法告诉天姑娘，雪公子的去向。”
毕竟少墨雪乔装潜入娑罗教之类的事，沈斐是绝对不会向任何人说的，谁也不能保证未来如何变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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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桓在附近的一家书斋找到正在东张西望的姚青然，她看是他，毫不理睬的又埋头故作写字。
“想走又不走远，想留又故意跑开。”慕容桓走到她面前，“你又不是孩子了，还如此孩子气。”
“用不着你管！”
“别让大家担心，跟我去娑罗教吧。”
“不去！”
“走与不走随你。”慕容桓对于姚青然的脾气实在有些不喜欢，果断背过身去，言语冷漠，“反正厉天南已经去娑罗教了。”

慕容桓说完以后转身就离开了书斋，姚青然对于慕容桓这样的态度十分不喜欢，她本身就是一个任性又别扭的女子。
最后找了书斋先生道了别离开。刚跨出书斋的大门，就看到站在一边的慕容桓，他依旧一脸笑意看着她。
姚青然哼了他一声，转身就左拐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来。
最后背着慕容桓喊了一声，“还不快走！”



【九衢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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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落寒看着昨晚受了重伤被抬回少墨雪，以及自责不止的九千月，还是没能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些时间，太神秘太混乱。
就算她医术在高，就算她如何想要拼尽全力，却终于无法不接受残酷的事实——少墨雪终生残疾。
窗外虽开了桃花，她却心情沉闷，从小到大不论是恩情还是亲情都待她太好的三公子，她竟然如此无能为力。
沈斐见天落寒站在花园背身看着湖水发呆，轻轻唤了她一声：“天姑娘。”
“三公子，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沈斐终于开口，“娑罗教，乔装潜入。”
“那把三公子打成这样的人是娑罗教的？”
“不。以雪公子的武艺和谋略来说，天下几乎没能伤得了他的人。”
“那这是？”
“可是，人生总是有意外和插曲。”沈斐欲往下说下去，天落寒却举起食指示意他别再说了。
有些事情，她似乎懂了。
天落寒的脸上虽然依旧泛着悲伤，却也带了些欣慰，“如此，三公子也不至于太过悲伤。”



九千月一直守在少墨雪床榻之前，万般千言，不知该如何开口。从昨晚到现在，她一刻也没有合眼，神色悲伤而沮丧，自责之念未曾消去。
总想，如果不是自己，也不会发生这许多事件，也就不会有现在，她坐在这里哀婉，他仍旧不醒。
想起昨晚时候，烛光透过天落寒的脸，她转头说“三公字恐怕终身残疾”，让九千月更加愧疚。
谁都无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未来，折断了太多可能。
九千月一直背对床榻而坐，等待少墨雪醒来。她不敢正面对他，怕他醒来看见自己一脸的悲伤而心情更加沉重。
而少墨雪早已醒来，却并未出声。他静静得躺在床上，静静的睁开眼睛，空兀的看着天花板。
有些事情，他心里明亮清晰；而有些痛苦，他必须如从前一般独自埋葬。
阳光透过窗户隐约射进来一些光，却难掩这屋里的空寂悲伤。

可是少墨雪心里异常清晰，沉睡并不是逃避的借口，也不可能永远不醒。
“千月姑娘。”他微弱的声音。
九千月定了定神，强压下满脸的悲伤，转过身站起来，走到少墨雪床榻边。
他的脸上并没有悲伤，他说话的语气一如往常微带着温柔，“不必担心我，回房去休息吧。”
“雪公子，我......”九千月的情绪反而一瞬间难以控制，眉角染上哀伤。
他担心的看着她，“只是意外，千月姑娘无需自责。”
“如果我不去，就不会被跟踪。如果我再细心一点，也不会被暗算。”
“千月姑娘只是一心系着案件，才会被暗算。如果换作我，也是一样。”
九千月抬头看着少墨雪，一时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