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榛哥水痘都退了,拉着我去压了趟马路,满载而归茶足饭饱后牵着就说要我去睡她家。对了,我忘了说了,她是和她姐、姐夫一起住的,她和我一样,都不是C市本地人。
在小区门口就看到了郑允浩和严逸。严逸像个孩子一样攀着丈夫的胳膊,走路一深一浅地,跟正常人都不大一样。
“这两年才变成这样的,以前从外面看还是个正常人。”严榛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对我解释道。
我俩追上去,跟他们一起走。郑允浩一看是我们,就停下脚步向严逸温柔地说到:“这是榛榛最好的朋友,叫益益。”
“姐姐好。”我伸出手,努力微笑着向严逸打招呼。我想像郑允浩一样,努力用正常人的眼光看待她。
严逸歪着脑袋看了我一会儿,突然笑了,抓过我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
那狠劲简直要把我的肉咬下来。郑允浩和严榛见状赶紧把我的手给拽出来。榛哥中途还吼了一句:“姐,你又发什么神经!”
郑允浩对我说了句对不起,扶着严逸匆匆赶回家。
“你没事吧?我就说我姐不安全。”严榛嘟了嘟嘴。
“没事没事。”我摇摇头,但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这道伤口不过是严逸给我留下的伤疤里最小的一道罢了。
我俩正要起步再追上去,就听到一旁树荫下有人在碎碎念。
“你看,她又发作了。”
“我就说,这人估计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这样的人,跟她住在一个小区都让人害怕。”
“指不准哪天她会拿着刀子出来乱捅人。”
“你还记得那天大半夜她出来裸奔不?”
我和严榛横插到人堆里,一副凶神恶煞地瞪着她们。她们挥挥手不欢而散。
其实我俩心里都清楚,堵得了这一次,堵得了下一次么。
最可怕的,是人后的是非。
最最可怕的,是她们说的都是事实。
我望向已经走得远了些的郑允浩,他扶着严逸,一步一步走着。他的肩膀像个悬崖,笔直往下,我不知道他的肩膀能承载多少的重量,才让他这样一幅铁骨铮铮怎么样都压不垮的模样。
以前,严榛问过我,你知道绝望是什么么?
绝望是在那样反复的等待中,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盯着天花板发呆。
那种急,是沉在谷底的无能为力。
绝望是你夜里做梦都在害怕,不知道她哪一天就会突然发作从楼顶跳下来,摔在你面前,血肉横飞。
绝望是走到哪里都避不开的无数的指指点点和目光
以前我不懂,直到现在,亲眼看到了严逸和郑允浩在一起,我才明白。
他在人海的拥挤中,用身体为她护成一堵墙,遮挡去了一切的流言蜚语和歧视的目光,遮蔽了一切不好的事物,为她留下了最美好纯净的世界。好像就算她一辈子这么疯下去,他也会对她不离不弃,独自藏起所有的伤痛与疲倦,即使她一辈子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也能把她保护的好好的。
后来有一次我问郑允浩,为什么你不能离开严逸?
他抽了口烟,烟雾缭绕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他的声音带着些沙哑。
“事实上我可以,我只是不想。她并没有什么错,不过天意弄人罢了。丫头,你还不懂,人与人之间并不只有感情,更多的是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