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日，便又见到那人“羽仔羽仔”地唤着来到落下孤灯。
不过三日，却仿佛已是三生三世。
那人缓步走来，长袍在风中鼓荡，细雪沾身即化不留半点痕迹。明明是飞雪茫茫一片孤寒的地方，却因他仿佛分花拂柳而来的风雅姿态而有了江南的柔，和暖。
只一眼，羽人非獍便垂下视线再不去看他，然而手下的旋律终究是难以掩饰地转急了，哀痛难言之意竟较平日更多几分。
慕少艾当然听出来了。脚下有一刹的停顿，马上就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黄衫的药师踏进亭子，拂了拂身上其实并不存在的落雪，然后才走至羽人身边，笑道：“羽仔，落下孤灯今天的风雪好像比平日要大一些。”
青年望向亭檐之外，却半晌没有应声。
慕少艾还是笑着：“羽仔，药师我顶着这么大的风雪来看望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想对我说的？”
当然有。
不但有，而且很多。太多。
但再多的话羽人非獍都不会说。
他沉默地停下了拉琴的动作，眉心凑得更紧。
有问无答也不是头一遭，慕少艾一如既往的不放弃，微微弯腰更凑近了些问道：“嗯？没有吗？”
那一倾身的距离却太近。
瞬间被熟悉的混杂着水烟味的药草香所笼罩，甚至隐约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温热气息。羽人非獍心神一恍，不知为何忽然忆起了那晚的桂花，下意识地抬眼一瞥。
这一瞥却让他顿时一僵——
慕少艾白皙的颈侧，赫然一处暗红如梅的印记。
——这是什么？！
哈，羽人非獍在哪里长大，这是什么，还需要问吗？
他一时酸涩难忍心痛难当，张口想说些什么又狠狠闭上——他能说什么呢？以何种资格什么立场？
慕少艾能清晰地感觉到羽人瞬间暴发的怒与痛，却不知这突然的激烈情绪从何而来。于是只能顺着对方的视线试图寻找问题的根源。
他抬手摸摸脖子，“这个？一个毒虫咬的疙瘩……有什么问题么？”
却没想到乍闻此言羽人非獍怒气更盛，几乎要发出不符合他一贯风格的冷哼：“毒虫咬的？什么时候？”
“就是三天前……”
“在落日烟？”
“哈？”——落日烟？怎么突然提到那里？——“不是，是……”
“‘不是’？！何必骗我？！”羽人非獍终于爆发，原来自己在他心里连个地位对等、可以真心相交的朋友也不算吗——“你若是，若是拿我当……朋友，有什么不能对我说？！”
“我……”
“还是你觉得我不能接受？你觉得我不能接受什么？你为什么觉得我不能接受！你都可以接受这样的我……”
“不是……”
“你都能接受我这种出身……唔！”
怒不择言的话语戛然而止——口中突然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慕少艾轻叹一声收回手：“能安静下来听我说了？”
羽人真的就此安静下来了，口中清淡的苦味以及唇上残留的柔软触感令他一时无法反应。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执着……但是，我真的没有骗你。”慕少艾特意将脖子凑到羽人非獍眼前，甚至抬手解开了领口的盘扣，将领子向下扯开些，好让对方看得更清楚：“你仔细看。”
瘀红一片的皮肤上，两个针尖大小的出血点犹在。
“……真是虫咬……”
“都说了是啊……还不信你就去问朱痕！”
“……朱痕？”
“是啊。那天我去山上找药，一时大意居然被只地蜙咬了。地蜙唾液带毒，被咬之后会暂时失明，大约十二个时辰才能恢复，万幸碰上朱痕到那儿砍柴，把我带回去了，不然老人家我恐怕就要在山里过夜了，呼呼~”
听慕少艾一五一十讲来，口中苦糖已经化至最后，唇舌间只余淡淡的甘甜。羽人非獍喃喃重复：“虫咬……”
“是、是、是！”慕少艾都无奈了，“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随口一句的反问其实并无深意，却令得羽人非獍霎时面红如血——他真的，十分十分十分羞愧。
不过三日，却仿佛已是三生三世。
那人缓步走来，长袍在风中鼓荡，细雪沾身即化不留半点痕迹。明明是飞雪茫茫一片孤寒的地方，却因他仿佛分花拂柳而来的风雅姿态而有了江南的柔，和暖。
只一眼，羽人非獍便垂下视线再不去看他，然而手下的旋律终究是难以掩饰地转急了，哀痛难言之意竟较平日更多几分。
慕少艾当然听出来了。脚下有一刹的停顿，马上就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黄衫的药师踏进亭子，拂了拂身上其实并不存在的落雪，然后才走至羽人身边，笑道：“羽仔，落下孤灯今天的风雪好像比平日要大一些。”
青年望向亭檐之外，却半晌没有应声。
慕少艾还是笑着：“羽仔，药师我顶着这么大的风雪来看望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想对我说的？”
当然有。
不但有，而且很多。太多。
但再多的话羽人非獍都不会说。
他沉默地停下了拉琴的动作，眉心凑得更紧。
有问无答也不是头一遭，慕少艾一如既往的不放弃，微微弯腰更凑近了些问道：“嗯？没有吗？”
那一倾身的距离却太近。
瞬间被熟悉的混杂着水烟味的药草香所笼罩，甚至隐约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温热气息。羽人非獍心神一恍，不知为何忽然忆起了那晚的桂花，下意识地抬眼一瞥。
这一瞥却让他顿时一僵——
慕少艾白皙的颈侧，赫然一处暗红如梅的印记。
——这是什么？！
哈，羽人非獍在哪里长大，这是什么，还需要问吗？
他一时酸涩难忍心痛难当，张口想说些什么又狠狠闭上——他能说什么呢？以何种资格什么立场？
慕少艾能清晰地感觉到羽人瞬间暴发的怒与痛，却不知这突然的激烈情绪从何而来。于是只能顺着对方的视线试图寻找问题的根源。
他抬手摸摸脖子，“这个？一个毒虫咬的疙瘩……有什么问题么？”
却没想到乍闻此言羽人非獍怒气更盛，几乎要发出不符合他一贯风格的冷哼：“毒虫咬的？什么时候？”
“就是三天前……”
“在落日烟？”
“哈？”——落日烟？怎么突然提到那里？——“不是，是……”
“‘不是’？！何必骗我？！”羽人非獍终于爆发，原来自己在他心里连个地位对等、可以真心相交的朋友也不算吗——“你若是，若是拿我当……朋友，有什么不能对我说？！”
“我……”
“还是你觉得我不能接受？你觉得我不能接受什么？你为什么觉得我不能接受！你都可以接受这样的我……”
“不是……”
“你都能接受我这种出身……唔！”
怒不择言的话语戛然而止——口中突然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慕少艾轻叹一声收回手：“能安静下来听我说了？”
羽人真的就此安静下来了，口中清淡的苦味以及唇上残留的柔软触感令他一时无法反应。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执着……但是，我真的没有骗你。”慕少艾特意将脖子凑到羽人非獍眼前，甚至抬手解开了领口的盘扣，将领子向下扯开些，好让对方看得更清楚：“你仔细看。”
瘀红一片的皮肤上，两个针尖大小的出血点犹在。
“……真是虫咬……”
“都说了是啊……还不信你就去问朱痕！”
“……朱痕？”
“是啊。那天我去山上找药，一时大意居然被只地蜙咬了。地蜙唾液带毒，被咬之后会暂时失明，大约十二个时辰才能恢复，万幸碰上朱痕到那儿砍柴，把我带回去了，不然老人家我恐怕就要在山里过夜了，呼呼~”
听慕少艾一五一十讲来，口中苦糖已经化至最后，唇舌间只余淡淡的甘甜。羽人非獍喃喃重复：“虫咬……”
“是、是、是！”慕少艾都无奈了，“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随口一句的反问其实并无深意，却令得羽人非獍霎时面红如血——他真的，十分十分十分羞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