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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滩上的那片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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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很难看到那样的河滩了,即使偶尔回到乡下,带上孩子顺着童年的记忆找到那片土地,林也砍了,堤也平了,河也干涸了……而面对儿子那似乎被捉弄的眼神,我只能一遍一遍地给他讲童话了,然而,那绝不是安徒生和格林类的,那是作为父辈亲历的真实生活。 
我要讲的,是从陈堡东到井家,西到王堡,北到柳林的那片绿色的河滩。从村子出去,有两条道,一条是村西饲养室出去的那条生产路,一条是 从我们家出去,向北通过小胡同的田间小路 。 
是的,村西的那条道要经过生产队的饲养室的,隔着矮矮的土墙,你可以看到一个很大的院子 靠院子北厢盖着一长排草房,草房中间是饲料和饲养员的休息室,东头是骡马,西头是驴牛。我们村南有条大马路,每天,都可以看到一辆辆骡马大车来来往往。而驴牛这些慢牲口则用来犁地耙地。秋天,走出村子,处处都可以看到它们辛勤耕耘的身影。,也许再过数年,它们会从孩子们的视野中消失,但是,孩子们,你们一定不能忘记,在那些艰难的日子里,是他们跟着你们的祖辈同甘共苦的。 
而在那排草房的前面,有一口井。在那艰难的岁月,我曾因为和一头牛犊争吃牛奶,被牛犊顶进了井里。 
不知道到孩子们上中学的时候是否读孙犁的《白洋淀》,我读《白羊淀》时,总是固执地认为,孙犁写的编席的场景就是二十多年前发生在这个院子的事情。 
从饲养室前的一条小胡同向西出去是片红薯地,过了红薯地是条很窄的小河,河岸芳草萋萋,河水绿若翡翠,河里常有鱼虾青蛙。我用了大头针,烧红了挝成钓钩,以蚯蚓为诱饵钓了几回,但白条猴精地咬饵脱去。钓青蛙就容易得多,只要在钓绳另一端绑上一团小棉球,蘸上食用油,放在青蛙的眼前晃上几晃,青蛙就会错以为是虫子,扑上去一口咬住……但这事终于让一个育红班的伙伴告了老师。残害益虫,就是破坏社会主义建设。我被作为 “小反革命”,让老师罚了站。 
小河的西岸是井家的田地。在我记忆里这块地没有种过高杆庄稼。而每逢春夏,这里就是一片间播了豌豆的麦子。豌豆穰攀着麦秆,开着紫色的小花,花落了,会结出一把把翠绿的豌豆角。豌豆角可是我们的美味佳肴。无籽的豆角像枚柳叶,放在嘴里清爽可口,长了籽的豆角,等到籽粒丰满时,宛若颗颗绿色的仙丹。我和小伙伴们又充当了盗吃仙丹的猴子。 
从饲养室的生产路出去,村口是片绿色的竽塬。竽塬里长满了芦苇。每每春天,碧玉般的竽塬是我们孩子们的道场。道场的乐器当然是芦笛和苇哨。截一段芦杆,用刀片轻轻地刮出芦膜,芦膜薄而透明,吹奏时能发出悦耳的颤音。苇哨是用苇叶卷了在细的一端用嘴将上下的两层苇叶咬在一起,通过气流,叶片间产生的共振发音。那时好像没人会流行曲,伙伴们能合奏的有《东方红》、《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等以及地方戏秦腔的早期段子。做道场的时间总放在傍晚下工,大人们孩子们混在一起,刮芦笛和卷苇哨,芦笛和苇哨并不好做,我便求一边大人,只要嘴甜些喊上几句叔伯,没有不成的。合奏开始了,激情洋溢,此起彼伏。终于有人吹掉了队,看看跟不上了,就使坏,吹别人父母的名字,起初听不出来,但结合那得意的满脸坏笑,最终判断出来,于是也吹对方父母的名字,最终大家都开始吹奏对方父母的名字,最终相互追打起来,最终消失在了村子里…… 
夏天来了,竽塬里迁来了许多的鸟,白天经过,深深的竽塬里发出各种悦耳的鸟叫。有大人从里面捧出了鸟蛋和刚刚孵出小鸟。小鸟张着黄色的小嘴恐惧地在手掌中叫着,爬着。但自己不敢进去,听说里面有咬人的蛇和无头鬼…… 
村西的那条河向北流去,约有三五里地,与一条东西的河汇合,水流变得大起来。夏暑,这里成了我们的天然浴池。然而,我是个旱鸭子。看着别的小伙伴在水中如鱼得水,游动自如。自己的心痒痒的,终于在哥哥的鼓励下,扑冬跳下,谁知,混水便很热情地款待我,灌了我一个饱。等哥哥将我托上河岸,我已说不出话了。 
也许是翡翠般的河水的滋养,这里的鱼虾格外的肥壮,河滩的水稻也长势喜人。这里真的成了我们的“鱼米之乡”了。最直接最有效的得鱼办法,一是拉网。这需要很大的渔网和很有力气的大人,这个不可行;二是截流拶坝。先用泥土将鱼虾富裕的水段建坝隔开,然后将水段中的水攉干,离开了水的鱼,只有袖手被擒的份了。这种办法虽然笨重些,但很适宜我们这些孩子。截流拶坝很费工很费时,有时候我们哥几个会整整花上一天的时间,但当我们浑身泥巴,提着一串串可以作为几天的食物的肥大的鱼出现在家门时,我们很自豪地看到了父母脸上的笑容。 
小河一直地向北流去,穿过东西河,岸西是条渐渐消失的生产路,岸东长满了深深的豆棵,翻过豆地是一片很大的西瓜地,西瓜地南北各搭着一个瓜棚,每个瓜棚里分别住着俩个瓜农。一则侍弄西瓜,除草翻藤 ;一则看守防盗。西瓜长大了,一二十斤重。没有什么东西比食物对一个饥饿的孩子诱惑更大。终于我伙同了一个小伙伴,先爬上河边的杨树看看瓜地北厢的瓜棚没有人。于是我们趟过河水,钻入豆地,摸进了瓜地,刺猬似地将一个个西瓜推进了河水。等我们跳进河里抱着西瓜逃跑时,谁知,在我们身后的豆地里突然站起了一个瓜农,喝住了我们。我们像俘虏似的被带进瓜棚啃着我们偷来的苦涩的苦果……   
那条从我们家出去的田间小路,给我的更多的是参观大人劳动和学习劳动的记忆。当我稚嫩的肩膀刚刚能够搁些斤两时,我便挽起了草篮,沿着大人踏过小路向深深的田野勇敢地走去…… 
再见了,河滩上的那片绿,再见了,那养育我们和我们祖辈的土地,再见了,那饲养室,那生灵,那小河,那豌豆地,那竽塬,那鱼虾,那西瓜,那让我啃吃苦果的瓜农伯伯…… 
也许几十年过后,这一切将不复存在,然而在我的生命里,永远流淌着你们供给我的营养。 
 
 
 



1楼2007-04-15 22:25回复
    一点回忆一点眷恋 
     
     

     童年时候家中有一物,脸盆大小,厚重又笨拙的一个物件。原本应该是土黄色的(因为它是黄泥做的),因为年代久远,而每个走近它身边的人都要有意无意的向它靠拢,抚摩它的边缘和外围,于是它就变成很亲切很暖人的红褐色-----它的名字叫火盆。 
     火盆在那个年代很普遍-----特别是在东北的农村。那时候我还没有见过所谓的土暖气,甚至连煤炭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我刚刚从穿开档裤升级到死档裤,也就是说刚刚能把满头的乱发编成两条反编的朝天辫。 
     火盆是什么啊? 
     它是每个暮色来临,喝了一碗玉米面糊糊之后的我饥肠辘辘,呆在或盆边匝着嘴巴,奶奶变戏法一样从火盆里扒出灰黑的土豆;它是每个冰雪天地我在外面疯跑回来举着红通通的小手,然后奶奶心疼的骂着一边把我拉近火盆烘烤我的小小身体和湿透的棉鞋;它是每个朝阳灿烂的早晨,我睁开睡眼,奶奶举着我的棉衣棉裤在火盆上烘烤,让它们暖和起来,然后再柔声召唤我起来,而我调皮的闭起眼睛装睡。那火盆里的温度和奶奶的爱糅合在一起我即使光着身子也不会觉得冷。 
     火盆,那个笨笨的家伙,幼小的我连挪动一下都很难。那时候我只看重它带给我的温暖,还有里边扒拉出来的土豆苞米粒还有黄豆,好一好还会变出地瓜来呢,那味道可比现在街里卖的烤地瓜要好得多。而父亲在火盆里烧的红辣椒更是香辣无比,爱辣吃辣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后来奶奶去世,家庭接连的变故好象都发生在一瞬间,我早早离开家乡独自到外面闯荡,奶奶生前所爱用的一些东西已经流散,包括她胸前佩带的一些纯银打制的耳勺精致的链环,还有那个陪伴我整个童年的火盆。现在我生活在都市里已经适应了现代的生活,从小怕冷尽量租住带暖气的房子,即使没有那样的条件,我也会在寒冷的冬季到来的时候给自己准备足够的木材和煤炭,劈柴添煤得心应手,哪一个不说我是一个过日子的好手? 
     但是,总有那么一瞬间,总有那么一个时候,我会特别特别怀念童年,怀念奶奶,还有那个不起眼的红褐色的泥火盆。 
     
     朋友与红泥小炉 
     

     有朋友要远行。 
     我问她:你还会回来吗?她说会。我问:你老了会叶落归根吗,就是说你能回到长春来陪我把余下的日子过完吗?她说,不,我会在那边定居-----如果可能的话。 
     那边说远不远,快到边境了,据说到那边还要办什么签证------想我老李走南闯北,居然还没那个荣幸办一次什么证,真郁闷! 
     我没什么说的了,为了她的决然,为了她的洒脱,也为了我一再送走朋友而只有自己固守田园,我默然------酒也不能让我多话。 
     本想好好的喝一场,醉个糊涂,也说个明白。做朋友这么久,我一直是嘻嘻哈哈浑然忘我的样子,没有机会和她好好的唠唠真心的话。今天在另一个朋友招待的酒席上,我真的好想畅快的说:我很在乎-----不用说在乎什么,是在乎她还是在乎所有真正交心的朋友,是在乎交往的过程还是在乎交心的内容,我就是在乎!但是我什么也没有说。 
     她走下出租车前叮嘱我很多话,她拉着我手时我甚至在想,你看,我怎么会让自己的手这么粗糙!看她走去的背影隐在黑暗里,我后悔没下车送她上楼。其实我后悔的有很多,如果知道今天有离别,往昔的日子我应该和她多聚聚;如果知道今日有离别,我喝多的时候就不应该找她哭诉折磨她的神经;如果知道今日有离别,我就不会应为她对我生活的指点而嗔怒。 
     我曾经把朋友比做玻璃杯,陶瓷杯,而有些朋友不温不火彻头彻尾的知你懂你爱你怜你又宠你的,那就是你冬里的红泥小火炉。它静卧一隅,普普通通,没有粉雕玉砌的风采,没有惊世骇俗的壮举,只要在你需要它的时候它会无怨无悔的给你温暖和希望,让你知道这个世界有桃源,你的身后有支撑有担当!如果你不小心把它摔坏,只要你带着悔愧的心情把它捧在一起,用温温的水把它浇透,再闷几个小时,它们又是一堆粘粘的泥土,那你可以谦恭的依它原来的样子温柔的做出又一个小火炉的毛坯,把它送到砖窑的火场去烧铸,几刻,出现在你面前的就是你原来的朋友! 
     可是如今,我的朋友要远行,要走到一个遥远的异地散发她的余热,留给我的只有她寥落的背影陪伴我孤寂的生活。尽管我对她说,我会乖乖的好好生活,不让她惦记和担心。但是我真想问问她,你走了,这以后的寒冷季节,我拿什么取暖?! 
     我拿什么取暖,这冷冷的峥嵘岁月!


    2楼2007-04-15 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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