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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从此寂寞天下 -。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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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橘文泠


IP属地:新疆1楼2012-10-19 23:27回复

    “嬷嬷小心……”声音是娇柔清脆的,而那只牵引自己的手,封嬷可以感觉到肌肤是细腻的,掌心是柔软温暖的——手的主人一定养尊处优。
    而这引路的人,其实只不过是一个下人。
    她由此知道今夜自己将要拜见的必然是一位大人物。
    引路的少女带着她跨过高高的门槛,封嬷嗅见一阵淡雅的薰香,少女带她到预设软席上跪坐,随即放开了她的手。
    听那轻微的脚步声,少女是慢慢退出了房间,然后掩上了门。
    封嬷目不能视,但是从身前传来珠玉细微的撞击声可知,自己前方有一挂珠帘。忽然帘珠响动,帘后的人走了出来。
    “听说,你能招亡魂梦中来见?”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违抗的压迫感。
    “是。”
    “凭什么?你与鬼神有谊,还是你可往来阴阳两界?或者不过是普通的障眼法?”
    这是近乎无礼的质问了。
    但封嬷并不生气,只是慢慢探手入怀:“老身不通鬼神,只是家中世代采药种草,先人在极西之地得到此物。”
    她伸出手,掌心一株小草,通体火红,细韧如蒲草,细细长长的草叶伸向空中,室内明明无风,草叶却能自行摆动。
    “原来如此……”那低沉的声音轻叹了一句。
    沉默许久之后,一只手覆上了封嬷的手,取走了那株火红的小草。
    


    IP属地:新疆2楼2012-10-19 2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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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情丝
      见明女帝的遗诏中指名薛长恭领政,直到新帝年满十六岁。
      此时是昭元九年,距湄英的十六岁芳辰还有不足一年。
      今日早朝,朝堂上发生了一场不小的争执,起因是户部的两位官员递上了内容截然相反的折子——关于运河地区漕运课税,一个说要加重,一个则说减轻。
      湄英看了看玉阶下那两个争得面红耳赤几乎要打起来的官员,不耐烦地撇过头,招来一旁的内侍总管轻声询问:“送药去右相府的人可回来了?”
      今日早上,薛长恭称病未上朝。
      总管叫小黄门奉上一个盘子,自己恭恭敬敬地答话:“回来了,右相大人说陛下圣恩铭感五内,还说五月是恶月,送个小玩意儿让陛下带着避避蛇虫百脚。”
      盘子里,是一个绛色的荷包。
      “听府里的人说,这是大人上个月去江南特地带回来的……”总管在宫中当差多年,很清楚挑什么话说能让主子高兴。
      湄英将荷包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只见一面绣着帆船红日,一面则绣成鱼鳞状,她看着新奇,脸上眉开眼笑。
      忽然觉得四下里安静得过分,她抬头一看才发现户部的那两位似乎已争论完了,百官正屏息等她做决断。
      她看了看手中的荷包,想了片刻,以眼色示意一旁负责拟旨的中书舍人:“传旨……”
      她当殿下达政令,自今年往后三年中,运河漕运课税维持现状。
      散朝之后百官议论纷纷,焦点都在她收到的那个荷包上,荷包的来历容易知晓,只要问问办事的小黄门就知道是从右相府拿来的东西。
      于是众人猜测称病的右相是将什么意见放在了荷包里呈上,才使得她做出这样形同各打五十大板的决定。
      这也是百官心照不宣的事了——多年以来,湄英是这般的仰赖薛长恭,诸事皆决于他。
      可说是,言无不听听无不从。
      政令的消息传得很快,半个时辰后身在右相府的薛长恭得知了朝堂上发生的一切,待听到湄英得到荷包后的反应,他沉吟片刻,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然后叫人为他更衣,他要入宫面圣。
      “这小玩意儿,陛下可喜欢?”御书房内,薛长恭见湄英拿着那个荷包,爱不释手地把玩着,于是决定以此为话题开端 。
      湄英点了点头,绽开笑容:“薛卿送的东西,朕都喜欢。”
      “陛下觉得那上面的花样好看吗?”
      她又翻看了一下:“绣得精巧,花样倒不出奇……只是怎么这一面绣的鱼鳞纹?倒是从未见过。”
      薛长恭的神色变得有些微妙,他的双手笼在袖中,微微垂首,保持着这样恭敬的站姿向湄英解释:“这是运河人家的一种风俗,运河上讨生活的百姓靠水吃饭,所以信奉龙王。这荷包背面的是龙鳞而非鱼鳞……每当漕运不顺的年景,运河人家的女儿便做这样的荷包供奉在龙王庙。”
      典故娓娓道来,很明显,他话中有话。
      湄英还带些稚气的脸上蒙了一层阴影:“薛卿的意思朕明白了,今年运河年景不佳,所以朕应该减免赋税才是良策,是吗?”
      薛长恭没有出声。
      “真可惜,朕没有及时领会薛卿的意思,”湄英略略提高了声音,“朕让薛卿失望了吗?”
      她有些刻意的声音传出了御书房,低头候立的内侍们虽然仅能听清只言片语,却能从口吻和语气里捕捉到一个讯息——
      女帝已对右相薛长恭有所不满。
      


      IP属地:新疆4楼2012-10-19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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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怀梦
        又一次的施针之后,湄英明显觉得精神好了些,只是不知道是真的正在康复,抑或是缓慢的回光返照?
        榻边,杜怀安笑眯眯地对她说:“太医院将陛下的底子调养得不错,看来明年春天草民便可辞别陛下了。”
        这是宽慰她明年便可摆脱痼疾吗?湄英也笑了笑:“朕的身体自己明白,神医何必为了朕停下悬壶济世的脚步。”
        没有想到杜怀安听了这话却敛起了笑容,放下手中的草药,回过身来看了她许久,最后仍是笑了,只是笑容中是满满的怜恤惋惜意味:“草民已然救不了好友,若无法将陛下的身体调理妥当,他日黄泉路上,更无颜去见他了。”
        这话里的玄机让湄英疑惑:“神医的好友是……”
        “薛长恭。”
        她只觉得有些晕眩,但理智操控着身体不露出惊讶的神色来。而杜怀安也没有发觉她有异样,只是自顾自地回忆起往事 。
        他说起那一年,薛长恭在她身边的最后一年——
        那时薛长恭已身染绝症,药石罔效。
        “他是积劳成疾,陛下可不能像他这样……”杜怀安絮絮叨叨地说着,然后让她躺下休息,自己退了出去。
        湄英看着床榻上方雕刻的九龙戏珠花纹,静静出神。
        原来,无论她当时是否做出什么决择,他的离去都已经是一件不可挽回的事情。
        就像杜怀安承诺的那样,开春时分湄英的身体便好了,春分那日她为杜怀安饯行,送他太医院珍藏的孤本医书,祝他悬壶济世的道路走得安稳坦荡。
        回宫后,前往御书房的途中,她在廊上听见嘤嘤的低泣声。
        是一个小宫女躲在廊下茱萸丛后哭泣。
        这天湄英的心情很好,所以非但没有叱责,更是问那个小宫女:“因何哭泣?”
        小宫女吓得瑟瑟发抖,勉力如实回答:“奴婢昨夜梦见了死去多年的爹爹,所以伤心。”
        湄英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能与思念的人梦中相见是好事,又何必哭呢。”随后她又问明小宫女家中还有一个母亲,于是口谕下一次放归宫女时便连这孩子也送回。
        一句话,换来小宫女的千恩万谢。
        可是一路上,湄英的脸色眼看着渐渐阴郁起来。
        一旁,已经是豆蔻年华的锦絮比当年更懂得揣摩她的心思,回到御书房,湄英在书案边坐着漫不经心地翻看奏折,锦絮端上了一盅燕窝,随即轻声在她耳边说:“陛下有心事,是否触景生情,也希望能在梦中看见思念的人呢?”
        


        IP属地:新疆9楼2012-10-19 2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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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尾声
          火红色细软的小草,有名怀梦。
          当年汉武帝思念他早逝的宠妃李夫人,希望能见她一面,于是精灵古怪的东方朔献上此草,告诉君王,怀草入梦,他就能在梦中看到想见的人。
          湄英将小草收进怀中,往软榻上仰躺下去,身旁的金兽香炉口中吐着袅袅的安神香,她合上眼,带着无法说出口的幽怨与期待。
          再睁开眼时,香炉中的香已经焚尽了。帘外,封嬷依旧毕恭毕敬地跪着。
          她撩开珠帘,慢慢走过去,一丨手拔下头上的金簪,猛地向封嬷的眼中刺去——
          却在最后一刻停下动作,金簪的尖端离封嬷的眼睛只差半寸。
          封嬷的眼,自始至终没有眨动一下。
          她将金簪重又插回发间,确信眼前的老妇果然眼盲——她不希望自己现在的神情被任何人看见。
          “此草果然神奇。”她解下腰间的东珠挂饰放在封嬷手中,“这是给你的赏赐。”
          封嬷满是皱纹的脸绽开了笑容:“姑娘见到思慕的人了吗?”
          “嗯。”
          “那姑娘可要完成梦中人的心愿。”封嬷的笑容显得有些高深莫测,“那是他们在这世上最为牵念之事,怀梦草正是因为抓住了这一点无穷心念,才能在梦境中重现故人的样貌。”
          四下寂静。
          许久。
          最后只听湄英略带艰涩的声音:“承您老费心了。”
          锦絮进来带封嬷离开,湄英示意她不用合上门,随后她在密室中看着锦絮与封嬷的背影在狭长的密道中越走越远,那景象变得似乎有些不真实。
          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究竟梦中是真实,还是她所经历的残酷的一切才是真实?
          她梦见了六岁时的那个夜晚,白茫茫的大地,青黑的天幕,只有几颗伶仃的星子更显寂寥。
          人们说她的阿姐故去了,她一个人在西花厅孤零零地待了很久,偌大天地仿佛只剩下了自己。于是她跑出来,远远地看到那长阶上薛长恭的身影,便不顾一切地向那里跑去。
          后来长阶上他向她下拜,宣誓永远忠于她。
          这就是他最后的牵念吗?他最后的牵念是年幼的自己吗?抑或是对先帝的承诺呢?
          湄英知道这个问题永远都不会有答丨案了,他和她,那么多幸福欢笑,悲伤错过,还有数不清的隐忍和期待,都已经随着当时自己做的抉择而将埋葬于长夜。
          大风刮过,这夜,初春的最后一场细雪降落皇城,然后在黎明晨曦到来之前化作春水流去。
          一如那年在雪中曾有人结下的缘分,无可奈何地,永远消失殆尽了。


          IP属地:新疆10楼2012-10-19 2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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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 NED.-
            文侵删。
            [又刷不出来签名档-0-]


            IP属地:新疆11楼2012-10-19 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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