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啊……青学的球忘了还，喏，给你。”
朝矮个子的背影扔出手中的球，那人却连头也不回。
他的手臂恰到好处地由右而左划了一道弧线，强烈旋转飞过来的球便被球拍截住并化解了力道，手中的球拍一上一下颠着黄色的网球，没有回头：“谢了。”
“呵，青学嘛~”
有意思呢，不枉费今天我迷路到这里……
坐地上的黑发少年，抓了抓后脑——
切原赤也，王者立海大附属中学的二年生王牌。
然而，目前如何迅速逃出这个自己制造出的混乱局面，自然是最重要的事了。
青学网球部因为自己一时贪玩的闯入，被搅得乱七八糟。
既然你有这样的才能，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所以，这次就放过你吧……
转身跑出青学校园，赤也的嘴角多了一丝玩味的笑。
“Ｎ—Ｉ—Ｅ—，小不点，刚刚有人闯进来捣乱呢……”
从背后突然扑上一只巨大的猫——擅长杂技式网球的菊丸英二，动作灵活得胜似猫——把小个子的主角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放手，菊丸前辈。”皱眉，拉开挂在脖子上的手，把球拍上的球扔进球篮里——
越前龙马，网球名门青春学园一年级生支柱，有着和厉害球技不相称的娇小体形，墨绿的头发，璨金的眼睛。
看到网球场上一片混乱，龙马暗自觉得纳闷。
跑来捣乱的，难道是刚刚那个人？
完全记不清那人的样子呢……不过，他的胆子还真大。
龙马的嘴角扬起一丝漫不经心的笑。
天上的浮云懒懒地飘动，树上几片叶子随风而下，彼此间或碰撞……
那一季的偶然相遇，注定了你我还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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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喂，能不能也教教我，什么是真正的网球呀？”
天桥的阶梯上，由下往上，越前龙马白色帽子下的视线锐利得能把人戳穿。
“啊哈哈哈……代价，可是很高哦！”
不屑的笑，切原赤也逆光的影子一直延伸到阶梯下站着的人面前。
再见面时，互相挑衅的两人面对的是网球场上的较量。
到底何时才能击溃那个家伙……
红色的血充斥着眼睛，网对面略小，却顽强得惊人的身体牵动着血色视线。
切原的眼睛早已充了血。
那个家伙……
无论被击倒多少次，总是会站起来。
他的膝盖应该已经到极限了啊……
这里不行！
那里也不行！！
哪里都……不行……！！！
无效的回击，冷汗一直顺着皮肤流下，痒痒的却没有时间去擦。
我会输……
我会输吗？
……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啊啊啊！！！！！
奋力击出的最后一球，切原抬头看去，那孩子的身影高高跃起，和落下的血红夕阳同化，如此耀眼——
这就是极限么？
可恶……极限……
我也想要超越极限啊！
太耀眼的光辉，让人无法正视……
球的光线仿佛穿越了自己的身体，在击中底线之后远远弹出。
越前从空中落了回来，再站起，有意无意压了压帽沿，举起手中的球拍，正对切原的鼻子：
“YOU STILL HAVE LOTS MORE TO WORK ON. ”


然后体力透支向前倒在网球场上。
——连倒下来的样子都高傲得不可一世。
“哈……”
手中的球拍掉落，切原好久都在原地站着，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就凭这样矮小的身体，居然赢了自己！
不服气地跃过中场的球网，切原弯下腰拉着越前的一只手臂，把不高的他整个提起来。
两人的脸相对，切原的嘴角不自觉地扯起一丝冷笑。
既然你那么厉害，就好好陪我再玩玩好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切原一手扛起越前，另一手拎起网球包，来到俱乐部人最少的绿化带。
好不容易走到一棵树下，抛下睡得很沉的越前，切原松了松肩膀。
“……重死了，猪呢！”
看着靠着树昏睡着的越前，想起刚才那张脸上轻蔑的表情，虽然听不懂英文，但不爽的感觉是真实得很，切原暗自咬牙。
“你才差得远呢！”
很想一脚踹醒他，但脚在半空停了下来……
切原的视线不自觉地转移到他的膝盖上，看到那里残留的伤——很显眼的一片紫红，泛着淤血。
“打球受点小伤有什么大不了的，居然晕了。”切原有点心虚地自我安慰，
本想丢下越前一走了之，转身踱出几步后，又忍不住退了回来。
拉开网球袋的拉链，掏出几卷绷带和药物，切原哀叹自己太过好心。
居然要我帮你……这小鬼，下次再见到你我一定加倍要回来！
“呜……痛……！”
被人不轻的动作碰到伤口处，越前一直闭着的眼睛睁开了。
勉强撑起过度劳累的身体，不巧地碰见刚刚那个人面目狰狞，表情扭曲——至少在越前眼中是这样子——手拿长长的白色“绳子”做势要绑自己的腿……
“混蛋！”
越前本能一脚就朝那人的脸上踹过去。
“喂，别这样，我帮你包扎伤口呢……”
轻易躲过了这一击，单手接住越前踢过来的腿，切原在脸上挤出一个没有诚意敷衍的笑。
“可恶……你到底想怎样？！”
缩回腿，越前不屑地拍着球鞋上粘着的灰尘。
“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喏，你要老实回答我……”
“什么啊？”越前皱眉，“没事别浪费时间！”
“哦，其实是……那个……”
切原还没来得及往下说，灵敏的耳朵通知他旁边传来了脚步声。
糟糕！
一定是前辈把副部长叫来了！！
他急忙把地上零散的东西都塞进口袋，拉扯着越前两人一起跌进树后面的灌木丛里。
“……放手！”越前莫名其妙被压着，相当的不满。
“嘘……别出声！”切原恨不得外面的几个人快点而消失。
被发现就完了……
“干什么啊！变态……”越前开始不爽地挣扎。
他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勉强压住越前的手脚，却没办法让他不开口。
脚步声近了，有三个人。
“赤也在和一个小学生样子的青学队员打球……嗯嗯……还把对方打伤了……”丸井边嚼泡泡糖边说话，含糊不清的声音。
“是呢，不知道那个小孩怎样了？……”带有南美口音的杰克附和道。
“……太松懈了！”真田底气十足掷地有声。
听着外面的说话声越来越近，切原感到自己的体温明显下降了好几度，本来早已经干了的汗又从背后冒了出来……
现在如果被发现，毫无悬念会被真田副部长的“巴掌山林”扇到没有人形。


“喂！叫你放开我，变态……”
越前来不及再多说一句，嘴巴便被什么东西堵上了。
下意识睁大双眼，这下他完全看清了距离不到十厘米外另一双眼睛里没有退尽的红色血丝……
张开嘴想喊，对方的舌强势地侵入，不断占领自己的口腔，空气一下子被抽离了不少。
细微的水声从喉舌深处响起，交接激烈的程度不亚于网球场上你来我往的较量。
“……”
越前慢慢变得不能呼吸，眼前的一切似乎模糊起来，脑袋里只剩下奇怪的感觉……
另一边的切原不得不开始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危难关头又有几个人能想到靠牺牲自己的初吻来挽回败局，即使想到了也很少人有胆量付诸实践。
辛苦得喘不过气，越前挣扎了好久，奋力推开压在身上的重量，坐起来偏过头，不断咳嗽。
“早叫你别说话了……”
约摸着人已经走远了，切原一边用手背搽嘴唇，一边去找落在外面的水瓶。
“讨厌的小鬼，差点被你害死……还好没被副部长发现。”
不痛不痒的抱怨明显刺激了越前，他猛一抹嘴，从地上站起来。
“切……变态色狼无聊输了就只会虐待别人的混蛋早知道你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和你打给我滚远点从今以后都别让我看见你！！”
一句连喘气机会都不留给人的愤怒控诉，切原被喝到喉咙里的水呛到了，脸憋得通红。
刚顺过气来要解释，凭空飞来的一支球拍却把自己的头砸了个正着。
切原揉着被砸起一个大包的头，再回过神，越前的身影早不见了。
“什么和什么啊，这年头好心反而被狗反咬了一口！”
切原有些恼怒，感觉脚下踩到一样东西，挪开一看，是越前的白色帽子，便又一脚使劲跺了回去，就当是踢到越前一样解恨。
“MA，老子不打你，看你小呢！”
“赤也！你和别人比赛了？”
真田深沉无比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那爆炸性简直比下了当年世贸大厦倒塌时的声响。
“啊？是……是么？您听谁说的呢……啊哈哈……怎么可能？……”
切原没有回头，他知道此时此刻他的脖子连同全身的运动器官肯定已经失控，就没想要再做多余的垂死挣扎。
接下来是看不见的引拍、哀嚎和惨叫声不绝于耳，声音之大之轰动由边缘到中心地带回荡在整个网球俱乐部上空，以至于俱乐部的管理人员都疑心是不是发生了杀人灭口的惨案。
那个季节的偶然相遇，注定了我还想再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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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不点儿~~~等等等等！”菊丸毫无防备出现在身后，又把越前压了个正着。
“前辈，又怎么了？”越前皱眉，开始怀疑自己一直长不高很可能由于某位前辈的特别关照。
“NIE~~部长刚刚通知我让我立刻把你找回来，说是还有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呢！”
抓着后衣领，拖着心不甘情不愿的越前，菊丸一路小跑，“所以，跟我来吧~~”
各种灯束照得树林前面的空地犹如白昼一般，不大的空地上人头攒动。
人群中间搭着的高台上，跻部把手背在身后，昂首站在布置得相当华丽的站台后。
“看来大家都到齐了。”跻部高傲的声音颇有穿透力，通过广播传遍整个人群，嘈杂的人群安静下来。
“接下来还有一个隐藏的节目——只有各队的精英可以参加！”跻部对着天空一响指，他背后的天空骤然升起耀眼的礼花。
“现在由我来宣布分组情况和比赛规则……”立海大的军师柳莲二没有眼镜可以推，始终闭合着的眼睛却也足可以营造出另一种深不可测。
“不要大意地上吧！”手冢部长推了推眼镜，用他独特深沉的声音发号着没人敢违反的命令，他把越前往前一推，“越前，你要成为青学的支柱！”
“……WUSHI，部长。”越前处于半睡眠状态，敷衍一句。
至于比赛规则是什么，他根本没听，就等着又长又臭的解说词快点结束，好找个地方睡觉。
仿佛看清了越前的心思般，站在一旁的不二笑吟吟走来，把一个沉重的背包挂在越前肩上，“呐，越前，要为我们青学加油啊！要是你输了手冢的脸会很难看的。”
“WUSHI……”半闭着眼睛，越前被肩上的沉重感压得很不爽。
还没弄清状况，越前就被一把推到比赛起跑线。
其他学校的队员们倒是积极得很，不时交头接耳地讨论如何能赢。
部长那么想赢，自己上不就好了，干嘛把什么都推到我身上啊！
长长地打了个哈欠，越前盘算着如何溜出去睡觉，等比赛结束了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来。赢不赢根本不重要，最多绕操场多跑那么几圈。
大家一进入树林后都呈鸟兽散状。
瞄了瞄没有人注意自己，越前找到一处底下铺着厚厚树叶的大树下，扔下背包当枕头，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换个姿势刚要睡，树后面钻出来的一个脑袋却把他吓了一大跳。
树的枝叶并不是很茂密，淡淡的月光倾泻而下，依稀看见那人有着海带一般卷曲的头发。
“起来，越前。”
一脚踢走越前枕着的背包，切原气势汹汹站在他面前。
“喂，你烦不烦啊？”越前摸着后脑站起，有些恼怒地仰视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切原。
“少阴魂不散了！”
“切，说睡觉我比你更想睡！”切原皱了皱眉，脸上贴的一大块胶布遮掩着刚被打过留下的巴掌印，“但是，真田副部长却强调立海不能输，什么比赛都不可以输！这就是我们立海的规则！！……”
切原动情地演说了好长一段时间，连眼角都渗出了几点闪光的泪花。
“你想想不让人睡觉这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啊……”
说完之后一看越前不见了，切原紧张得四下望望，最后好容易发现越前就在他脚底下睡着了。
“呼……”越前打起呼噜。
“给我起来！”切原咬牙切齿，“不起来就击溃你！！”
“……唔……嗯……”
被拉起来的越前根本就懒得睁开眼睛，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似乎在不满别人移动了他睡觉的好位置。
“啊啊啊啊！！！！谁让我跟你一组的？！”
濒临抓狂的切原从未有过地憎恨负责分组的柳前辈，更恐惧的是完不成任务回去后等着自己的“巴掌山林”。


埋怨归埋怨，任务还是必需完成的。
切原把自己和越前的背包一起背到肩后，无可奈何抱起睡得烂熟的越前，嘴上不满的继续嘟囔：“便宜你了，重得像头猪！……”
没走几步，突然脚踏了个空，身体一晃，手电拿不稳地跌落，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已经摔倒在倾斜的地上，不停往下滚……
“……！”
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身体，滚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和杂草，身下的地面终于变得平缓起来。
“呼……”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切原心想这次真是倒霉到家了，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被切原的手臂勒得太紧，越前也在这时醒来，微微睁开眼睛。
切原急忙松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喏，越前龙马，好好谢我吧！刚才没我你就摔死了！”
“谢你？……”越前懒散地坐起，惊觉自己正压在一身凄惨样的切原的身上，回想起刚才异常的震动，似乎明白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哦……谢你啊……”
自己身上还是很干净的，只有手臂的外侧被勒得有点疼，可见当时切原是把自己紧紧护在怀里了。
他把目光移向周围，环视一圈……
成群结队的萤火虫飞舞于平静的湖面，周围的气息，平静悠远。
夏虫的嘶鸣，森林的静谧，安静得听见了彼此之间的心跳。
“喂……其实我一直……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许久没有听见越前的回答，他也没有动，切原忍不住先开口。
“什么啊？吞吞吐吐的……”越前习惯性扯帽沿，却抓了个空， “切……”
“为什么你……”
……能赢过我？
一直很不甘心那次的惨败，一直想弄明白对方的真正实力，或许更想验证两人之间某样东西的存在。
越前慢慢垂下头，贴近了在切原欲言又止的唇上轻舔一下，
“你要的，谢礼……”
“……啊？！”
黑色海带断线中……
“诶！有人先到了呀！！”
手电的光柱晃得眼睛眯起，越前直起腰，抬手遮挡着刺目的光。
“啊咧~~真不LUCKY~~”
“好像打搅到别人的好事了，嗯哼哼……”
从树丛中透出许多人影，喧哗的噪音，游离的意识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呃？！”
“……！”
来不及转换的姿势，很容易引起别人的遐想。
“……青学的支柱，和立海的王牌，是那种……关系？！！”
“即使在这一点上，立海也不会输，决不允许！”
黑暗中似乎听见真田拔刀的声音……
切原，很不幸地垫在越前下面。
“啊啊啊——听我解释……”
黑色海带颤抖中。
……
午夜，礼花再度爆响夜空。
“……那么，获胜的是——越前&切原组，请各队部长代为领奖。”
越前睡着，切原重伤，这是必然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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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 声）
春日的午后，云淡风清，和煦的日光映着一树树粉色樱花。
“喂，起来打球。”
越前龙马手中拿着球拍不耐烦地颠着网球。
“呼……”
丝毫没有理会，翻身，切原赤也继续沉醉于梦会周公。
“……”
抛起球拍上跳动的球，用力挥拍向躺着的人脸上抽去——越前向来脾气不好。
就在球要砸到脸上的一瞬间，切原迅速从脑下枕着的球袋中抽出一支网球拍，恰好把飞来的网球拦截住。
“龙马， MADA MADA DA NE~~”
翻身站起，切原挑衅似的笑。
“切……”越前压了压帽沿，“到底打不打？”
“呵呵，当然打呐。”伸手摘下别扭小孩的白色帽子，戴在自己头上，揉乱顺滑的墨色头发，宠溺的笑容洋溢在嘴角。
淡色的猫眼眯起，被阳光所刺痛。
头顶树上落下的花瓣，间或接触到一起，
即使短暂，也有一瞬间的共享……
那个季节的偶然相遇，注定了我们必然永远在一起。
(end)


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