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国庆放假期间,同学叫我去看望高中老师。
这是自然的,维系两年的师生关系,撇开恩情不谈,即使是看在这两年的关照去看看也是必须。然而我却总有些抵触情绪,仿佛看望老师仅仅是那些春风得意的人应该做的事,对我而言,所谓的谢师恩总显得有些不合时宜。虽说在只有一条路的旅途中,结果得意或失意几乎与指路人毫不相干,但是人却总喜欢将结果与过程划上必然的等号,往往只觉得引路人的引导才是关键却忽视自己对结果的决定影响——如此本末倒置,便更不觉得师恩在何处,对高中老师的情感,便也只有漠然而已。
想要拒绝却又不知怎样开口,只得说要去西安旅游。特地说在西安也只是因为它离长沙很远而已。
如果硬要说这结果是上帝对我必须的磨砺,那我也认。
这最糟糕的结果从初春时期便有预兆,长沙满城淫雨霏霏连月不开,连续四个月的雨淋遍全城却没有洗净浮尘,反倒是潮湿闷热的空气将全城蒙上灰黑粘稠的霉。这四个月我住在学校周边的租房里,夜晚伴着楼下地摊放着的网络歌曲或者凤凰传奇入睡,清早便能吃到母亲准备的早饭,步行五分钟左右便能到达学校,然后埋头在如山的作业与习题中。我在如此的循环中昏沉,却总在幻想百日后那天的分别时会泛起笑容:我始终想,到时候我对现在的集体定是恋恋不舍的,然而对今后的生活却定然是充满向往的。
极少会思考自己所做的努力的意义,只觉得奋斗过便是无悔。虽然偶尔也会怀疑现今生活但往往也只是转瞬即逝——毕竟那段分秒必争的时间里,没有多余的时间让我们思考那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我并非果敢的人,常常会毫无根据地怀疑自己,这种无悔的奋斗可能也只是惯性而已。
莎莎总是在我奋笔疾书的空闲期对我紧握着拳头,叫我加油的语气就像个孩子。她年龄比我大很多却总喜欢仰着她的娃娃脸做出俏皮的笑容,她不算聪明但足够努力,常常缠着我帮她解决她苦手的数学题。
杜姨你肯定能去南京的。她常常对我这样说。
炼自己成为容器,不再是自己而是大实若虚,此所谓炉火纯青是容飞鹅即兴闯入,过瘾而不焚身。我将郑愁予的这句诗视作真理,想起母亲每日的照料与同窗的鼓励似乎就突然有奋斗下去的力量。
四个月后的那天晚上,母亲听着我歇斯底里的哭声望着我缄默不言。我跑去学校遇见莎莎,便与她依旧坐在曾经的教室相对沉默。片刻后她说她要复读,我便将她这句话当做自己的事那般闭口不提。长沙在四个月的绵绵细雨后终是天晴,抬头看去便是满天的星星在夏夜的天空闪烁。那些在树荫中斑驳闪烁的星光若隐若现,我平静地看着它们消亡,如同看着我们的落幕。
大势已去。当时的脑中闪烁着的只有这个苍凉的词语。我不知为何竟爱极了这个词,它就如穷途末路的西楚霸王伫立乌江边,索性抹了脖子;亦如四面楚歌的希特勒,纵身倒入柏林地堡中。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刍狗烹。狂人末路大抵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