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明白了。
岳将军是怕因为自己而耽误了所有人的前途,或者说是他们的生命!
将军想一个人扛下来,让他们能够安好的生活下去。
可是-----
扑通!
扑通!
一个人接着一个人跪了下去,全场上万的将士,如同浪潮一样全部跪下!
那膝盖和地面撞击的声音,刺激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震撼,感动!
岳飞惊呆了,他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的血液中有一种激流在涌动着。
而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所有的将领,所有的士兵,齐齐的抬头,眼睛中泛着血光,对着岳飞歇斯底里的喊道,“我等愿誓死追随将军!”
“我等愿誓死追随将军!!!”
岳飞愣了。
他站在高台之上,大风吹过,他的头发,他的胡须都被吹响了一边,衣服也被吹的猎猎作响。
整个场面,是那么的震撼。
上万人跪着,竟然求的是与一个人同生共死!
跟着,岳飞笑了。
岳飞开心的笑了,因为他一辈子能有这么多的生死兄弟,足矣。
即便是死,他也可以含笑九泉的死去,可以开心的死去。
“胡闹!”岳飞突然冷声,对着所有跪下的将士们骂道,“你们脑子都有病?想死去战场上和敌人去拼命,跟我叫什么劲!”
“死,也要死得有价值,死得有尊严!”岳飞对着所有人说道,“我们岳家军,是要死在冲锋的路上,死在为国为民的路上,你们懂不懂?!”
全场上万人,都只听着岳飞的讲话,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寂静,寂静侵袭了整个沙场,只有风声还在聒噪着。
岳飞也沉默了。
因为,他看见这些将士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说的一切都是白说了。
岳飞往前走,走下了高台,来到了这些跪着的将士队伍中。
所有人都挺胸抬头,样子坚定,摆明了无论岳飞怎么说,他们都要当岳家军!
岳家军是他们的家,岳家军才是他们奋斗的目标,仿佛他们是岳家军,就是一辈子最开心的事情!
这就是他们的荣耀!
这就是他们的归属!
岳飞轻轻的走到了杨毅的身旁,杨毅也在跪着,和其他人一模一样。
岳飞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杨毅,说道,“起来。”
杨毅并不动,仿佛没听见一样。
“起来!”岳飞突然喊了出来,将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杨毅咬紧牙根,却还是不起来!
这是杨毅第一次违反岳飞的命令,从始至终的第一次!
“将军,我起不来!”杨毅坚定的说道!
“是么?”岳飞冷声,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一旦起来了,我追随了二十年的梦,就没了。”
杨毅哽咽着,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梦没了。
那么,一个人生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所有的士兵都哭了。
他们不想走!
即便是死,他们也不想走!
岳家军是他们的梦,能在岳飞的手下拼死也是他们的梦。
岳飞也沉默了,良久,他才对着杨毅说道,“杨毅,你这是在逼我不仁不义啊!”
“不是的,将军!”杨毅突然抬头,对着自己身旁的岳飞说道,“我们都想追随您,这是一个人的梦想,也是一个人的归宿,如果您都不要我们了,那才是真正的不仁不义!”
“我岳飞不值!”岳飞突然大声喊道,“为了我一个人,为了我岳飞一个人,让你们这么多人陪着我去送葬,不值!”
“不值!!!”岳飞扯着嗓子嘶吼道,脸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声音在这里回荡着,久久不息。
沉默,再次侵袭了这片土地。
过了许久,岳飞才动了动,他走回高台之上,静静的说道,“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
“这是命令,无论你们遵从与否,这件事我决定了,岳家军,从今天开始,解散!”
哭了。
所有的士兵,在烈风的吹动中,哭了。
泪水,顺着这里每一个铁铮铮的汉子的脸庞流了下来,他们受伤的时候没哭,想家的时候没哭,可是,现在他们哭了。
梦,真的没了。
岳飞也哭了。
他看着台下跟随了自己十几年的兄弟,哭了。
他是最不舍的,但是,他必须舍得。
“好了,都别哭了!”岳飞对着所有人喊道,“即便你们不再是岳家军,却也要有岳家军的尊严和原则!”
“告诉我,岳家军的原则是什么?!”岳飞大声喊道!
“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
沙场上一阵彻天的嘶吼声响起,像是代表着岳家军的军魂!
“说得好!”岳飞大声的喊道,跟着,却又自言自语的轻声说着,“有了你们,岳家军便永远不会亡。”
天边一排大雁飞过,像是要把这铁骨铮铮的一幕,传遍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