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唯恐深情的事与人
11.03.12


他们的认识不是偶然。
哪有那么多偶然的事。
只有一些事情是偶然的而已。
只有相爱这件事情，是偶然的。

1.
从一开始事情就朝着不应该的方向发展着。

一月十九日，遇见五月的时候，寂已经很久没有碰键盘了。因为托稿太严重而被之前的杂志解约，新签的杂志社为他安排了排版与催稿功能兼有的负责人。
名字他没有问过，照片也没有，却在第一天就被突然发了短信说“我晚上去你家”。
他浑身无力的从床上爬起来，直到打开门看见眼前站着活生生的人，他才开始快速的在脑海里翻倒。穿着双层羽绒衣的高个子年轻女孩，似乎在杂志的网站上出现过的平凡面孔——因为看过对方的文字和网页而刻意记过的名字，他还能略带犹疑地说出来——
“五月么？”
“啊。”
用低到略显沙哑的声音应过话后五月就自动的把自己让进了门。
“这么晚出来，家人不会担心么？”说着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对方纤细的身材，还是单身的他一边想着这还是一个不错的女孩，也许是缘份也说不定，“这附近有不少劫财劫色的闲人呢。”
五月笑着摘掉围巾：“除非把我当成女的，谁会劫我这种穷人。”
他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确实，如果是男生的话，这样的身高和声音就算是平常了。

看见他无法掩饰的吃惊样子，五月很快就明白过来，然后很明显沉下脸，有些生气。
“你太瘦了啊，而且头发也不短……”想解释但出口的话听起来反而更像是讽刺，他终于发现自己并不适合多说话。
为自己拉了一把椅子，五月平静的坐下来说道：
“以前有个朋友跟我说，在特征很明显的情况下，只有会对别人有非分之想的时候才会看错别人的性别。”
想着“这也根本没有很明显的特征呀”，他还是犹豫开口顺着对方的话说，想缓和一下气氛：“你那朋友说得还蛮哲学的……”

但是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似乎又说错了，因为五月明显愣在那里，向着别的方面考虑去了。但是说是想别的方面考虑其实也不太对，因为他自己也确实难说没有别的想法……而且一定要说清的话，虽然对方现在已经是男的了……他还是又在想别的方向想去。


2.
他从没想过事情居然慢慢的变成了这样。

“他不是一个随和的人，但是他对人真诚。也许他不会回答一个人的话，但是那绝对是在说比不说更好的情况下才让他作出的决定。
“他也许不能被依靠，但是值得被信赖。
“我认识的他大概是这么一个人，可以因为不想被看清而让人无法看清的人，让人不安也让人无法放下。
“……”

一月三十九日，他买到了年前最后的一本杂志，本应是自己的专栏里却刊着对自己的各种无责任定义与感想，笔者后署着五月的名字。
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被别人看成一个这样的人，其实准确的说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别人心中如何，他忙着做自己、整理自己思路的同时，多少有在意过别人的感受，但没到需要考虑别人的想法而做事情的地步。

从别人的口中或者笔下看见自己是很新鲜的，但同时也让人愤怒，伴随着模糊在指责和赞扬之间的文字让他感觉这并不是他自己。
但是他不想否认五月，尽管对方貌似指责了自己，但自己也不想责问五月为什么没经自己的同意就写了这种东西出来，何况追根到底也是由于他没有交上稿子才导致五月必须用别的东西来填满专栏。不止这些，更是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给对方留下了这样的印象，他就算否认也无法推翻五月对他的看法。

因为五月会回到家乡过年，正好跳过了这段因为专栏让他尴尬的时间而没有来找他。但除夕夜他还是收到了来自五月的新年礼物，连贺卡都没有，只有一条围巾。和半个月前五月第一次来找他时围着的围巾一样的纹路让他难免心惊。
二月二十七日，懒得思考人际关系的他仔细想过之后还是给五月打了电话，并且又在还考虑着要说什么的时候把不该出口的话脱口而出：
“我很喜欢你。”
另一边愣了很久都没有声音，过了半晌他才明白是信号的原因。
“没听清啊？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没什么。”
他立刻松了口气，直接挂了电话。


那以后他的小说好像他自己一样不由控制的超不应该的方向发展了过去，被五月说过“哎你这个结局怎么越来越自成一派了”之后，他刻意的控制着自己，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个人能够拿捏得住的——一切都朝着模糊的方向进化。
只有感情越来越明朗。
五月好像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还是继续风雨无阻仿佛决定缠住他一样跑去他家里。其实他能感觉到五月本身是个安静的人，但和安静的自己在一起时却不停地被迫寻找话题，哪怕对话从自己这里截断，五月也像个女孩一样不懈的继续努力着不让彼此相处的每一分钟染上尴尬，但也绝不勉强他多说或者多做些什么。
这些是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一旦在另一方那里得到了弥补，而且得到了救赎一样的安静空间与自由，他会无可救药的想到这也许是他们般配的原因之一。

而这种情况一直僵持到春末的某天，他才明白了五月的态度。

那年五月的太阳历生日在四月。四月二十四日，问明白五月只会做水煮鱼这类猛放辣椒的东西，他特意炒了几道比较拿手的菜请五月吃饭，五月也带了一些酒，即使没有生日蛋糕，两个人也吃到很晚才开始收拾。
五月第一次住在他家，没有多余的床或者被褥。他还在犹豫的时候，原本以为什么都不知道的五月却爬上他的床，还抱住他不放。
“你不给家里打个电话么？”
“走之前就说过了，今天晚上本来就决定不回家了。”

五月的话暧昧的简直让他一身冷汗：
“你平时不这么爱撒娇。”
“你讨厌别人撒娇，我当然跟你没什么话说。”
“我觉得你本来就不是那种粘人的性格。”
“但是我觉得今天可以。”
在熄了灯的黑夜里注视着他的眼睛，这样说完之后五月便蹭到他身上，根本就没考虑他的感受一样。

不可能，他是男人吧——这样想着的他拼命克制着自己企图挽回理智——


刚见面就有好感，认识半个月好感就开始肆虐，不到两个月单身了二十几年的自己就居然和对方告白。五月和自己以往追求过自己的女孩都不一样，甚至和他见过的每个女孩都不一样，不过这样说也是废话，因为五月根本就不是女孩。
五月给他更大的空间，从来不干涉他的生活，只有偶尔会涉及到“你为什么还是单身”这种吐槽的话题，也从来不像别的追求者那样肆无忌惮的占用他的时间或者毫无信任可言的埋怨唠叨，不过说到底这也是废话，因为五月也根本不是自己的追求者。

只有五月是例外。酒精让他勉强想到这里就已经没有办法抵抗了。
更何况五月也根本没有抵抗。
意识到是自己被诱惑了的时候他也有一瞬间的困扰。但是这种困扰立刻就消失了，因为对方是五月，只是这么简单，只有这个理由他就能了解为什么对方会对两个男人还做出这种反常的事情而毫不惊讶。
因为五月也爱着他。

在房间里的酒与陌生的味道中醒来的时候，这是五月亲口告诉他的，而且说过之后也没有问他是否喜欢着自己，既没有逼他告白回来，也没有很腻的要求他负责什么，只是一个人忍痛从浴室出来之后淡淡的对他告白，很有五月的风格。
包括淡然的没有觉得对一个男人告白是怎样不应该的态度，让他忍不住感叹。
因为如果放在自己身上，这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事情。

他不仅没有再告白过，而且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准备好早饭以后的房间完全没有了昨晚刚刚过完生日的气氛，而是到处充斥着诡异的安静，五月一如既往的寻找着话题，说出来的话却随着气氛变了味道，反倒让人不忍卒听：

“早上的时候做了很短的梦，梦见很大的机场，我能从旁边看见一男一女面对面站在那里，好像是因为不能在一起而分手，但最后又相遇了的大结局故事哦。”
——那不是我写的小说么。你是说师生恋的那个么？
虽然很想这么问，但是没有说出口。而五月的话却还在继续着：

“梦里还有一对恋人，也是因为不能在一起而被勉强分开的，不过却没有那么好了，似乎是一个人在还不明白另一个人心意的时候，就跳楼自杀了。”
——还有什么能比我们现在的这种情况有不能在一起的更充足的理由呢？
虽然很想这样讽刺一下自己，但是还是无法说出口。耳边五月的话又响起来：

“啊，对了，不能在一起的原因是同性恋哎。”


3.
也许他不会回应你的爱情，但是那绝对是在继续比停止更好的情况下才让他作出的决定。
而事实是他确实没有回应五月。
他无法回应。能怎样呢？悲惨的走到一起然后一起走向灭亡么？

幸运的是五月没有听到过一句他的告白。
他想大概自己在五月的心里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吧，冷漠自私而且禁不住诱惑的一个人，明明知道自己无法给对方任何承诺却仍然占有了对方的一切，这种人。如果五月心里的自己是这样的一个家伙的话，那自己也就能够离开的理所当然一些了吧。
而离开五月之后的他再想起这些五月的时候，多少也会好过。

那天之后戳破的那层闹剧一样的关系就此画了句号。
五月曾经疯狂的在他家的门口不顾邻人的鄙视嘶吼或者摔烂东西，一直到房东不客气的告诉五月这里之前的租户已经不会再来。
他解除了和杂志的签约，换了新的笔名，然后搬到了别的城市，做的非常彻底。没有给他或者五月任何一人晚会的余地。

在他消失之后的几个月里五月先因为放弃工作被杂志解雇，又因为到处奔走而生病住院，最后还是在即使是亲人朋友逼问也无法说出“我在找抛弃了我的同性恋人”这样的话而悲惨的放弃了这段感情。
五月忘不了他，这样持续了很多年。都忘不了他，甚至都还毫无理由地深爱着他。
这已经要不得什么理由了，不是说一开始很喜欢他的文字或者后来明白自己被他喜欢上时的惊讶能说明的“喜欢”这种感觉了，而是从某天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的……的爱情，说不清道不明。
五月已经疲于为自己解释为什么自己喜欢上了他这种家伙，因为那张永远带着苍白疲倦的脸，每个写字的人惯有的神经质思维，或者羞涩或者苦恼的沉默，这些都不是理由。
他们不能最终走在一起，他们中的谁也不是梦里死去的那个。他们只是分开了。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五月这些年都无法释怀。

直到那些年之后的某天，也许可以成为已经回归了正常生活的五月，独自一个人看着独自一个人的房间，开始计算起他今年的年龄，用万年历翻看他今年的太阳历生日，却又发现已经过去了的时候，五月终于不能自控的在自己的臂弯里留下眼泪。

在一起很难。不是只要相爱就能在一起。他说得对。

这个故事是由他开始的，却不是由他结束的。
因为他是先爱上的那个，但却不是爱得最深的那个。


而且说实话我完全不知道他对我的想法。即使我留下了那么多关于他的描述，他的想法他的生活方式他的感情趋向——没有什么是真实的。那都只是我为自己编造的东西。
这个故事里唯一能确定的事情是他先爱上我，然后他也爱过我，但是也仅此而已。

所有的事情，一切的这些，从头到尾，都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的臆断，我害怕被否定所以在他身边时从没有问过他。
因为爱他，我懦弱倒不敢写出这些事情的另一种可能，比如他也许会很因我任性为他写了专栏而愤怒，比如他根本就觉得抱一个男人男人很恶心，这些都是有可能的。但由于之后的他什么也没说，所以我才会陷入自己的这种猜测中不能自拔。
不过这也已经是无所谓的事情了，因为这些字我已经没有勇气给任何人看。

慢慢回归正常的生活之后在回忆当年的心情，仍然能引起共鸣，感觉很气愤，感觉很不公平，想问他为什么已经让我喜欢上他了却又一句解释都没有的甩了我，还因为当初一句“没听清”的玩笑后悔的整晚睡不着，想骂他，甚至想打他。
即使我知道我们现在的样子才是世界认同的正常的存在，我也对他非常的生气。这更让我坚定我对他的感觉并不只是很浅的那种喜欢，只是那时的行为，如今已经没有力气重复了。

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再像那样爱上别的人的时候，正是因为清楚的明白我们之间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结束了，不可能出现别的可能，所以我才流下了眼泪。

-END-

后记

我很久没动笔了（微小说不算的话是这样）
高中假期太少，但是偶尔会突然的很想给你写东西，啊也就是寂啦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已经尽力了却还是连闻式结局都出不来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所谓了笔废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然后其实前三章我是倒着写的，所以头重脚轻非常明显
打完字之后也根本懒得再读一遍，所以BUG应该很多无误

但是是真的，本着这种“我们不要分开”的心情写得（严肃
很喜欢LG，所以一定不要分开啊恩！

然后如果有谁看过的话一定要给文评呦！

PS也许以后会给这个写吧文或者大人的番外吧，因为不只有寂还有很多人我也很想念
以上

@闻之寂

这是写啥…

抚摸。跑了一天的人回来看到这段文。真是岁月无痕之感

看完了。还真是感慨，因为挂着我的名字，虽然知道是假的都是假的但是代入感好强了太强了让我中途嘴角抽搐了……我……我我我我我真的是这么混蛋的一个人吗是这样吗（捶墙
虽然好多设定都是我当年自己加上去的所以也不能有意见就是（喷泪
早知道当年把自己写帅一点（大喷泪
感觉五月写文章越来越白化了。脱离繁复的定语和形容词，用尽量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进行和结束。中间没有过多情节架构，更多的是作者本身感情的挥发。显得汹涌而又欠缺逻辑。
啊，你现在已经高中了啊，时间过得好快哦。我也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学生成为苦逼的上班族了。
一直记得我的事情很开心ww

围观无罪

就像你LG说的，你写文越来越直白没有那么多形容词或者华丽的字眼了。
这个文本身让我看得很难受，啊啊，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感觉就像是被击中了一样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