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妮娅在下午的时候拉住了我并向我道歉。
“我们还是好朋友,燕子,”她说,“我们仍然是好朋友,对吗?”
“是的,”我掰开她的手,“我们只是好朋友。”
她的眼神恢复了平时的那种忧郁。她的表情让我想到楚楚可怜的小毛熊。我于心不忍。
“我得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想想。”我低着头望着她粉白色的毛绒长靴。“我去实验室了。我还需要……观察一下我的蘑菇。”
“嗯。”她说。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是还在和爸爸妈妈一起住的日子里他们有时会说的一句话。现在,我觉得它非常适合用在现在的我身上。
我在实验室里又遇到了路德维希。这太让人惊奇了。以前这个时候他基本不会出现在这里。就算遇到了,我也通常选择无视他或者在等反应结果的时候会望着他的侧脸发一下呆。
他的五官真的很不错。我非常欣赏他这种刀刻一样硬朗的感觉。但只是欣赏而已。
我这次也打算无视他。我正在为阿妮娅的事情而烦恼。我不是不接受同性恋,我只是没有想到它会出现在我身上。我认为自己应该更喜欢男人。尽管我和男生的交往并不算多。而且我已经开始恐惧他们了。因为路德维希。
“你来了。”他突然说。
“是的。”我说。
这太令人惊讶了。通常这个时候他都是把头埋在实验里并无视我。我们各忙各的互相不搭理。
不过随后的一切都像往常那样。只是我睡着了。笔记记着记着就睡着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等我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披着一件风衣。我认出来这是路德维希今天穿的。而他已经离开了并把灯给关了。
我的蘑菇在培养皿里闪烁着一点一点的蓝色荧光。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们给放进了小塑料袋里并封好塑料袋的口。我准备把它们拿回家去销毁掉。
它们必须销毁掉。不然被学校发现了我的导师肯定会杀了我的。
我祈祷路德维希不会注意到这个。
晚上了。天空像泼了一大片浓墨汁。我抱着风衣迷迷糊糊的搭车回家。风凛冽的就像冰做的刀子。
回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看到路德维希提着工具箱正准备敲我的门。
“你来这儿干什么?”我打开门并开了暖气。
“你的水管坏了,”他说。
我抬头望了他一眼。他的耳朵尖有些发红。
“我都不记得这档子事了,”我说,往沙发上的大熊猫玩偶扑去,“也好,我正准备去还你衣服。”
我在熊猫怀里打了个滚。我还在犯迷糊。我居然傻到以为毛绒绒的舒适无比的熊猫玩具能让我的脑袋清醒清醒。我差点又睡着了。
“你喜欢熊猫?”他的问题勉强把我从睡神手里扯回来。
“嗯,它叫滚滚,”我从它怀里爬起来,“我的一个血缘不近的哥哥送给我的。”
他别扭的重复了一下熊猫的名字。听起来像是昆昆。
“中文?”他问,“这是代表着什么?”
“滚开,”我说,“两次。”
“是吗。”他眯了眯眼。
“真的。”我窝在熊猫怀里打了个哈欠,“它也有滚来滚去的意思。熊猫们就喜欢滚来滚去。”
他略带僵硬的笑了一下,“你先睡一觉,我修好了再叫你。”
我睡得很踏实。也许是真的因为太累了。路德维希叫了我好几次我才醒。他让我去查看他的成果。
我真后悔那时我是换成洗澡的衣服才进去的。我没想到我会迷糊到这种程度。我还以为路德维希是我爸爸。也许是因为他们声音某些时候听着相像的缘故。
但他们不是同一种类型的人。至少,我爸爸没那么高大,也不会给人那么大的压迫感。看我的眼神也完全不是这样。
我尴尬极了。我只穿了一件棕色的T恤,里面什么也没有。内衣内裤什么的都被我胡乱扔到一边去了。
“我……误会了。”我说,“我以为你是想让我洗澡。”
“我确实是有这个意思。”他凑近我。他的瞳孔放的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