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清左手举起雨伞抬眼四望,连日来肆虐的黄沙风暴终于停止。这里没有青烟漫漫,没有露重黎白,难见青天白日。这座城市似乎没有白天。
[一]
以明显的哥特式风格为人生框架,沉重的历史冲刷感是她的耐人寻味的过去。而身体上那些深浅不一的痕迹则是她在屡次的战火喧嚣中留下的烙印,仿佛战败的耻辱以及胜利的勋章。
一段时间内沈天清都认为在这个高度现代化的城市已经很难见到有年代感的私宅,而这样一栋饱经历史沧桑却风貌犹在的建筑就这样近乎突兀般出现在他眼前。
「好漂亮的建筑。」
初次来访的客人显然对这座堪称历史遗迹的宅邸很着迷,女仆看着身旁的客人沉迷的眼光也不免得意。
「当然了,这可是K城百年来保存最好的建筑。」
「竟然是私宅,简直可算瑰宝。」客人不由慨叹。
「沈先生,这些我可不懂,这宅子的主人在楼上等着您呢。」
正值妙龄的女仆为他引路,走到深廊尽头的拐角便是通向主人处的楼梯。
沈天清一个人走上略微阴暗的楼梯,仿佛置身于某种难以名状的古老。荧荧的烛光跳跃在暗色的空间中,墙壁上火苗攒动的姿态似乎让暖和热更彻底的钻进他的心底。
他微笑起来,原来这个年代还有人用烛光照明。怪异。
这栋宅邸二楼的构局很混乱,客人几经周折才找到内室的房门。客人推开门,随之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挂在墙壁上的巨大而精致的画框。美丽的女人在冲他微笑,金发碧眼的高贵的西方妇人,一位颦笑动人的绝对美女。画像右下角的署名似乎是一个法文名字,纵使字迹有些发花却依旧看得清最后的署年:A.D. 1980。
沈天清在偌大的宅邸二楼穿梭于各个房间,神思游弋间远处似乎有人声传来,他循着听辨不清的声音沿着蜿蜒的走廊一路找去。
那声音若隐若现。
「大约九天九夜,那是根据人间的计算,他和他那一伙可怕的徒众,虽属不死之身,却与死者无异,沉沦辗转在烈火的深渊中。」
似乎正缓慢地念出无心压抑的迷惑。
「这个刑罚却反激起他更深的愤怒,既失去了幸福,又饱受无尽痛苦的折磨。当他抬起忧虑的双眼,环顾四周,伴随他的是莫大的隐忧和烦恼,交织着顽固的傲气和难消的仇恨。」
清朗的音色涌动着愈发强烈的情感,突然高亢。
「霎时间,他竭尽天使的目力,望断天涯,但见悲风弥漫,缥纱无垠,可怕的地牢从四面八方围着他像一个洪炉的烈火四射。」
沈天清一路走到最南端的房间,他能确定这个声音来自面前这扇门后。门并没有被关严,一缕缕光线透过门缝洒落在他脚边,好奇心使他轻轻推开了门扉。
与整座宅邸大相径庭的明亮光芒让他的眼睛针扎一般难受,几乎要流下眼泪。那场景和感知难以言喻,染上了整座城市白日一样的色彩,让人误认为世上所有的光辉都与之永在。
或因目不能视听觉才更加敏锐,那声音凿凿在他的耳畔炸响。他念:「难道还有比这些更难战胜的吗?我这份荣光绝不能被夺走。」
手中捧着书本的少年微低着头逐字逐句认真的诵读着,阳光顺着他的黑色短发沿白皙的脖颈落下,透过窗外的树荫斑驳的洒落在他翻动书页的修长手指上。这少年倚靠在窗边站立着,房内的光线自然又怪异的汇聚在他身上。客人垂下头揉了揉太阳穴,白衫少年放下手中的书缓步走来。
他笑着。「这里是整栋宅邸采光最好的地方。」
「的确。」客人这样应道。「你是…?」
「初次见面,我是叶秋白。」主人答道。
「叶同学请多关照。」
「沈老师今后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