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丕吧 关注:49贴子:131
  • 5回复贴,共1

『转载·文』建安二年雨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一楼给作者:四毛
(另:文中含有昂民,不喜勿入)


1楼2012-11-17 17:08回复
    [] 建安十二年·张绣

    他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帐内,将士们欢聚一堂,在朦胧的光线下推杯把盏。耳边是一片嘈杂,但他也不必用心去分辨,他知道大家的话题都离不开即将到来的那场战争,而每个人都是信心百倍。
    他自己当然也如此。跟随曹操至今,算起来正好十年,他知道自己从未让主公失望过。
    今晚曹操不在,由他二十岁的儿子曹丕代为主持这次宴会。这个年轻人一向行事谨慎稳妥,尤其格外尊重长辈。然而不知为什么,在今晚的光线下,他总是觉得这个年轻人的眼神与以往相比似乎有些不同。
    他知道自己是醉了,因为还尚且保持着一定的清醒。此刻的他感到很满足,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得胜过后自己接受封赏的情形。
    身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纷纷举起酒杯,仿佛在一同恭贺这什么,他也连忙加入,由于一时还没从幻想中回过味来,所以声音显得格外突出。
    然而周围的气氛却一下子静了下来。
    太过安静的氛围让身边的温度也突然冷了起来。他突然一下子清醒了,发现所有的人目光都盯在自己身上。
    曹丕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又漫不经心收回目光,盯着杯中酒缓缓荡起的波纹,突然微微一笑,声音不缓不急:“张将军看来好兴致啊。”
    他站起身来,不知该说什么。在这个年轻人面前,突然不知为什么竟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曹丕突然把酒盏往面前一顿,目光骤然变得凌厉起来盯着他,恨声道:“你当日先降后反,背叛吾父,残杀吾兄。如此无信无义之人,今日还有什么脸面和这些有功之臣坐在一处,把酒言欢?你还知道羞耻二字吗!”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犹如一刀一剑狠狠砍杀着他的心。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冷汗正顺着额角流下。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但他现在终于明白了,这个他一直没太放在心上的年轻人其实是对他不满的。
    不知过了多久,曹丕的声音再次响起:“张将军,你怎么站在那里不说话,可是吃醉了?来人,”他唤来两名侍卫:“扶张将军回帐休息。”
    他再次抬起头来,面前仍是那张谦虚和气的年轻面孔,正眼含笑意望着他,仿佛方才的质问根本没有发生一样。
    “张将军请。”两名侍卫不容他仔细思考,半搀扶半给他硬架了出去。
    浑浑噩噩迈入自己帐中,两名侍卫却并没有要告退的意思。


    2楼2012-11-17 17:09
    回复
      “你们……
      “二公子关心张将军的身体状况,还请将军歇息吧。”
      “是啊,将军一定要好生歇息,否则,二公子放不下心来。”
      他站在原地未动,二位侍卫直视着他,还有他的佩剑。
      他一下子明白了。
      翻脸比什么都快,他从前看错了那小子。二公子曹丕,和他父亲本是一样的人。
      不,或许还更狠。
      曹丕的话犹在耳畔,所指何事,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十年,原来已经十年了。
      这十年来,主公面对他的时候,对从前的事只字不提,每次论功时他得到的赏赐还远比别人丰厚。他一直认定那些事已经彻彻底底过去了,还无数次在心底庆幸自己再次归降的策略有多正确。
      曹操是不是忘记了从前,他不清楚。然而他今天知道了,有人从未忘记。
      可是为什么呢?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当时的他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
      突然,他眼前掠过一个人的眼神,他想起了什么。
      原来,原来如此。当年的那个孩子竟然是他!那样的眼神,他怎么就给忘了呢?
      不,与其说忘了,倒不如说他从来就没放在心上。毕竟那只是个孩子而已。
      早知今日……
      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再感叹了,两名侍卫依然站在近他咫尺的地方。他没有退路,惟一能做的,就是给那个想要的人一个交代。
      缓缓拔出佩剑,寒光一下子晃到了他的眼。
      当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的时候,他头一次体会到恐惧的感觉。他一生杀过不少的人,却从没真切地感受到死亡本身的寒冷和恐怖,包括他把那位名叫典韦的猛将的头砍下来提在手中的时候。那时死亡是属于别人的,而他在享受操纵一切的快感。
      而现在,轮到了他自己。他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有这般软弱无力的时候,他甚至想立刻冲那两个侍卫不顾自己身份痛哭流涕求他们饶自己一命,然而他却连下跪的力气也没有了。
      “将军,”他们却还要步步紧逼:“请您不要让二公子失望。”
      “哈哈哈……”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发出几声凄厉的笑。从前的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死,但他绝没想到,居然会是今日这种境况。
      罢了,罢了,欠人的,终须还。
      他闭上眼睛,狠下心来。
      刀横过处,血溅七尺。
      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起来,他的嘴唇还在微微翕动,仿佛还在不甘心地诉说着什么。
      十年前,他所在的地方,叫宛城。


      3楼2012-11-17 17:09
      回复
        [] 建安二年·曹安民
        掌中的弓已经渐渐冷去,他却觉得心中的激荡仍然无法平复。

        同子修一样,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如此大规模和正式的战役。此前他已经做好了面对种种惨烈境况的准备,却不想这宛城攻下得如此轻易。
        随着队伍入城,眼前尽是降服官军诚服的神色。他开始越发感觉到自己所追随那人身上不可言喻的威严。叔父他一定是个天生的王者,可以轻易地把想要征服的都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这样想着,他越发觉得自己已是踌躇满志。只要跟随着那个人,他的满腔抱负就终有实现的一天。
        他的目光从叔父身上慢慢移到旁边的子修身上,相对于方才的热血激荡,他的心中突然慢慢涌起一种完全不同感觉的,更偏近于柔和的暖意。子修长得越来越像叔父了,只是眉眼更加细致俊秀,不似叔父那般威猛。他知道经此一役,子修在叔父心目中的地位又会有所提升。谁都知道子修将来必定是叔父当之无愧的接班人,他的文才武功都那样出色,完美得几乎不像这世间的人。
        他只要改掉自己太过善良和温和的脾性,将来一定能够成就胜过叔父的霸业。只是这样一来也就不是子修了吧。
        他这样想着,不由得嘴角就有了笑意。
        他很享受此刻的一切。宛城只是一个开始,是他们共同的起点。在前方,在未来,他们还会有很长的一生,还会有一片更广阔的战场。
        就像典韦将军守护叔父一样,他在心里暗暗地说。这一生,他会永远待在他的身边,追随他,守护他,和他在一起。
        他们是同年同月生,就注定了一生都不会分开。

        “安民,为何你要带那邹氏见父亲?”
        “叔父有此意,我就顺水推舟呗。”
        曹昂眉头微皱,似乎觉得不妥:“即便如此,这宛城中美貌的女子必定不少,何必非要那个妇人?我听说她是张绣的寡婶,传出去也不好吧?”
        “怕什么?”他不以为意地说:“张绣已是我军降将,就算知道了也不能奈何。更何况那邹氏也不是什么节烈女子,她若是执意不从,我也不能强抢过来呀。她寡居不久难耐寂寞,又和叔父情投意合,不正是两全其美?”
        曹昂想了想,发现也确实没什么可说的,只能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他又轻声问:“那邹氏,当真有那么美吗?”
        他认真地点了点头:“当真。不是我夸张,我生平所见,还没有任何一个女子的姿色胜过她半分的。”


        4楼2012-11-17 17:13
        回复
          “父亲的妾室那么多,还对这女子如此着迷,可见你说的不假。”曹昂叹道:“安民,你说这难道是打了胜仗以后必然要走的一步吗?若他日我们独当一面,攻下一座城池之后,是不是也要像父亲一样,不仅收编招降的军士,还要收编城里最美丽的女人?”
          他有些奇怪:“你怎么想到这些了?”
          似乎是被他提醒而回过味来,曹昂不好意思地一笑:“没什么,我方才胡思乱想而已,你不必在意的。”
          “自从进了城,你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都不知道你每天在想什么。”他看着曹昂说道:“不然你就学叔父那样,去找找女人,也许就不那么无聊了。”
          曹昂摇了摇头:“不。安民,现在还不到那个时候。我总觉得现在的一切才是刚刚开始,我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找女人只会耽误我的时间,消磨我的意志。就好像父亲现在那样,有时候看着他,总感觉不像前几年那样精神饱满。”
          “你放心吧,”他拍了拍曹昂的肩:“叔父不会那么没有出息,如今宛城才攻下,他一时兴起也可以理解。你我二人还愁以后没事情做吗?叔父连那匹绝影都送给了你,你以后对他绝对是有大用处的,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后悔没有时间多找女人来解闷呢。”
          曹昂被他说的笑了起来,终于不再纠结,抬起头来静静凝望着天空。
          良久,才低声道:“宛城的夜空,总是很少看见星星。”
          他附和道:“此地多雨。听说每当宛城下起雨来,就像是有孩子在哭泣,比之别处要哀伤许多。”
          “我也听说过这个传闻,所以不太喜欢这个地方。”曹昂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绪:“我想早日离开这里。”
          眼看着气氛似乎变得凝重起来了,他决定换个话题,便故作好奇地问:“对了,你那个小尾巴不是也一起来了么?怎么一连几日都不见他?”
          这句话果然让曹昂的眉头舒展开来:“他还和我闹别扭呢,就因为怪我不肯把绝影借给他骑,从入城前就一句话不肯和我说,如今连面都不见了,只知道自顾自地和那些军士们一起混。”
          “难得他小小年纪被你锻炼成如此,实在是难得。”
          “小孩子脾气罢了,”曹昂摇头笑笑,眼里满是温柔的神色:“最近这阵子他总是央我多教教他,嚷嚷着现在子文越长越壮实,力气也不小,他这个做兄长的不能被比了下去。我不过说了一句绝影不是他现在能骑的,就这样生气。等有时间少不得还要好好哄哄他。”
          他知道子修的胞弟早夭,对待这个小他十岁的异母弟弟十分亲热和尽心:“没想到子桓一晃也长到十岁了,也是做哥哥的人了。”
          “是啊,所以我们不能松懈,否则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这些小家伙给赶上,再远远甩在后面。”
          正说着,城墙之上的风向突然间改变了。
          两人都敏锐地注意到了城中的异动。黑夜之中远远传来类似于厮杀的声音,某处不知何故燃起的隐隐火光更增添了他们心中的不安。
          “那是父亲的住所!”曹昂大惊:“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匆匆赶过去,没多久便迎面遇上一个自家营中的伤兵。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抓住那人疾声问道。
          “二位公子!张绣他……谋反了!”


          5楼2012-11-17 17:13
          回复
            [三] 建安二年·曹昂
            用最快的速度牵着绝影赶到时,他们看见的正是奋力与叛军厮杀的典韦将军。

            “这里由末将来把守,二位公子快请速速去带主公离开这里!”他看见典韦将军引以为傲的双戟不知何故此时竟不在他手上,连杀敌时的身形也非常不稳,仿佛喝醉了一般。
            “典韦将军,我来助你!”安民在一旁高声道,随即转过头来看向他:“马只有两匹,你快去带着叔父离开这里!”
            “安民!”
            “走!等此地解围,我们二人会追上你们的!”
            他们二人站在夜色中对视,仅仅是短暂的一瞬,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再顾不得许多,他转身离开。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为什么那些结义的人都要说这句话?”
            曾几何时,在他们都还无忧无虑的年纪,他曾听见安民这样问过他。
            人,为什么总是要把生死看得太重呢?起初的他并不明白这其中缘由。只是慢慢的,当真实的生与死开始上演在身边的时候,他才明白人性之中对于生的眷恋是有多么深厚。
            这样说来,能催人许下同日而死的诺言的,该是怎样一种深刻的情感。
            安民的父母早亡,一直是父亲将他抚养在身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当真是如手如足,谁都离不开对方半分。
            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对于他们来说,或许真的是最好的结局。

            他纵马直闯入曹操帐中,恰见父亲与邹氏二人正自整顿衣冠。
            他将绝影牵至父亲面前:“父亲,张绣已反,还请上马速走!”
            “丞相……”邹氏一听到张绣谋反的消息,本能地用求助的目光向父亲看去。在那一瞬间,他立刻捕捉到了父亲眼中一闪而过的留恋和不舍。
            绝影虽是良驹,但无法同载两人!
            他心底立刻升起这个念头,望向邹氏时便不觉带了几分杀意。
            都是这个女人!若不是她,何来今日的境地?


            6楼2012-11-17 17:48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