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的离去对我的打击很大,在爸妈再三的强调下,甚至我还亲自打电话回乡下询问,得到舅舅的肯定回答,我才不得不相信妈妈说的是真的。
我不敢相信,为什么我刚刚见到姥姥就发生如此残酷的事!另一个让我不能接受事实的是,我刚才掉纱布的那刻,我真的确实看到姥姥了!
难道这都是幻觉吗,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姥姥真的来过?
“我要回去,回姥姥家!”
我把自己关了一天后,打开房门坚定地对爸妈就说了一句话。
爸妈互视了一眼,良久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们神情极为憔悴,我出事后的这段时间,他们比我过得很辛苦。
爸妈无奈地为我办了出院手续,妈妈把医生的叮嘱都仔仔细细地写在小本上,她已经向单位请了长假,决定陪我回乡下暂住一段时间。
依然是爸爸把我们送上汽车,重走这条道路,我心中很是酸楚。我多么想这是我第一次来,这样姥姥就不会为了接我而出事了。
得知姥姥去世后,我沉默了许多,妈妈在我旁边坐着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儿子沟通了。
我拿出小镜子,打量中镜中的自己,这两天因为姥姥的事,我还没有认真看过自己移植后的眼睛。
镜中的人除了脸色苍白,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有眼睛依然红肿,眼球里面看不出什么情况,被血红的颜色给遮盖住了。
我默默地戴上太阳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我对现在的眼睛心里总有些排斥,自己体内突然多了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器官,感觉总是怪怪的。
听说捐献器官的都是濒临死亡的人,不知道我这对眼角膜的主人是否也已经长眠了呢。
虽然我的视力恢复了,但是有一件事我没有说出来,因为我担心爸妈不准我出院。那就是每到晚上,我的眼睛就会感觉很痒,尤其半夜之后,我经常会被痒得从睡眠中惊醒过来。
那种痒不是有东西掉进眼睛的感觉,而是有什么东西藏在我的眼睛里面,像蚂蚁般爬行似的。
我以前从来没有移植过什么,不知道这是不是医生说的排斥反应,只是为了回去见姥姥最后一面,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照例是颠簸五六个小时的汽车,到了小镇,我发现舅舅已经等候在那里了。舅舅算是和我们家来往比较多的,因为路途遥远,以前姥姥有什么特产给我们家,都是舅舅作为代表带给我们。
可现在我们再次见面,已经没有了以往中的兴奋,想起姥姥,我们三人还没说话眼睛都先红了。
“舅舅……”
“嗯”,舅舅只发出一个鼻音,声音却已经哽咽了。
我急切地想知道姥姥的事情,但是舅舅却似乎不愿跟我多说,不停地躲闪着我的眼光。
天色渐暗,妈妈催促我们赶快上路。
这次舅舅特意请了村里一个跑出租的大伯过来,这种出租可不是城里的出租车,而是加了个帐篷的三轮摩托车,在这里叫三脚机。
这种三脚机坐到村里每人收费三元,安全性虽然比不上汽车,但无疑要比手扶拖拉机安全一点。
姥姥一生节俭,但是我上次回来爸妈给了我几百块的零用钱。若是那天我们也是坐三脚机回去,我们可能就不会有事了。想到这里,我心中又是一痛。
一路无话,只有三脚机发出轰轰的响声,车厢被小小的帐篷遮住,感觉很是压抑,我只好盯着自己的鞋子看。
车子走了大半个小时,我的眼睛忽然刺痛起来,两只眼珠突突直跳,感觉似乎要夺框而出!
我啊地一声叫了出来,两手急忙按住眼睛,整个人蜷缩到了座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