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后的郁晰拍了拍端木肩膀,有点玩味的说:“几年没见,变懒了!还要司机来接。”
可端木却略微一沉,“从美国回来以后,我就再也没开过车……”
郁晰忽的自觉说错了话,这才想起回国前长辈的叮嘱,不要提端木的病,不要再提及这个话题。
可是郁晰知道,端木没有那么脆弱到不堪一击。
“还好吗?”郁晰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端木知晓她的意味:“恩,都过去了,只不过很小心,不会自己一个人开车,害怕头疼会复发,其实没事了,我爸谨慎而已。”
“如果有什么事,别瞒着我。”
“不会的。”
气氛有些沉重,似乎连空气都死乞白赖的侧耳倾听他们的话。
郁晰自觉有些尴尬,便发出很大声响的从手袋里抽出一个信封,炫耀似的在端木面前晃着。
“加拿大的枫叶。送你的。”
车停在端木家乳白色的小洋楼前,郁晰环视四周,不禁感叹:“这么多年,什么都变了。不复当初。”
端木有些好笑的看着她:“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深沉。”
郁晰莞尔:“你以为就你是文艺青年吗?还不许我生出点感叹啊。”
“不过你感叹的没来由,这不还是七年前的地方吗?怎么认不出来了?这里五年前翻修过,以前的老房子虽然不复存在,但如今这地方还是那片土地。”
郁晰有些惊喜:“真的?那……”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随即还是问出了口:“那个公园还在吗?”
“你是想问那棵树还在不在吧?”
“恩。”
“还在呢,走,见过我爸后我带你去看看。”
自从端木病了以后,端木医生便减少了出门工作的次数,尽量陪伴儿子。
郁晰的到来,给这个平日多为两个大男人的家带来了丝丝灵气。
“郁晰啊,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端木医生此时正被郁晰缠着玩纸牌,他平时解决些医学难题不在话下,此刻却不是这个女孩的对手。
“又赢了!”郁晰打了个响指。
端木家虽不是富商大亨,但也是有名望的书香门第,少不了些礼数。但郁晰向来不在乎这些,小时候端木医生亦对她宠溺的很。
说起来真是矛盾,其实端木医生每次看到郁晰,都会想起逝去的妻子,毕竟她和妻子是流着稍同的血。曾经妻子的离开让他心痛不已,看到郁晰便会想起伤心事,但那时候年少的端木喜欢和郁晰在一起,端木医生疼爱儿子,便和妻子娘家一直互有往来。
直到十三年前郁晰家搬离本市,端木和郁晰疏于联络。
直到七年前郁晰被送去加拿大,其间再也没回来过。
端木坐在沙发上摆弄着自己的单反相机,时不时的抬头看看父亲和郁晰,嘴角不知不觉勾起微笑。镜头对准他们,定格了不少久违的快乐瞬间。郁晰手指上的钻戒闪着耀眼的光,有些刺眼,倒是稍微影响了效果。
端木有些诧异。
在端木家不远处,有一座不大的小公园,年代颇久。小时候的端木和郁晰经常来这里,那时的端木不爱笑,身型稍胖,总是郁郁的。那时的郁晰虽比端木小一岁,但古灵精怪,是个名副其实的孩子王。两人结伴相行,想来谁也不会料到他们会有何关系,因为实在是太不相像。
也许端木是自卑的,或者是不屑的,但郁晰却始终都在他的身边。
那是他们八岁时候,当时的或喜或悲已经不记得,但两人一起,在那棵公园最深处的老橡树上,留下了痕迹。
时光暗转,十三年了。此刻,他们依旧在这里。
当年郁郁的胖男孩,已经是风华正茂的美少年。当年活泼的小女孩,已经是拥有过很多故事的海归族。
他们相视一笑,郁晰微俯下身子,摸着那浅浅却依旧清晰的痕迹——
DML YX,中间还有四个字母——LOVE。
“它还在这里呢。你知道我有多么想念它。”郁晰眼波悠远,轻柔的好似自话。
端木膝盖稍曲,和郁晰等高:“我经常来看看。”
“这是不是用我的发卡刻的?我记得好像是你送我的吧,你第一次得奖学金,买给我一个粉色的发卡。”
端木爽朗一笑:“那时哪里有什么奖学金,是我给我爸分发了几张医学问卷调查,他奖励我的零用钱。”
郁晰满脸笑意的附和:“是啊,其实你真的不缺钱,但那次,意义重大。”
“你还记得love是什么意思吗?”端木似乎在给郁晰设下考题。
郁晰哪里会忘记,不紧不慢的说道:“Love的意思就是那时候端木Lei总是不爱说话,西西自毁形象装扮成O型腿——”
她果真记得,端木接上话:“你还摆了V姿势,真难看!”
“可你最后还是笑得腰都弯了,就像那个字母e……”
这是他们的“Love”,不是我爱你,而是,我们在一起的充满童真童趣的回忆。
“可别让你女朋友见到,她可不一定会听你解释。”
“这点信任她还是有的。”端木不假思索。
当年的端木磊和郁晰,在橡树上刻下了独属于他们的暗语。谁又能想到,两人的人生都将是如此曲折而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