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佳琳吧 关注:11贴子:1,284

谢却当年花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钱姑写的哟。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2-12-02 10:01回复
    走了约莫一顿饭的工夫,才到聋哑村外围。
    平时这里就有守卫站岗了,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空空的没有人。
    知安推着车向村子里走去,还不到村口,就有一条影子扑上来。她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挡,臂上已经被抓了几道血痕。
    转头一看,是一个聋哑人。车上的东西散了一地,那聋哑人抢了一些就向村子里跑。
    知安手臂上被他指甲抓出来的伤痕已经红肿了,显然染了不干净的毒。
    “喂!把东西还来!”她恼了,呼喝一阵才想起来对方是个聋哑人,听不见的。当下纵身扑过去,拽住他的辫子发狠,指手画脚胡乱骂了那人几句。那聋哑人眼露凶光,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就咬。
    知安大叫一声,赶紧缩手,那人却紧紧箍着,片刻也甩不开。
    “守卫大哥!守卫大哥!出人命啦!”她一边大呼小叫一边拿脚去踹他。那聋哑人被抓来时虽已被废了武功,力气却出奇地大,知安被他勒得生疼。
    忽听耳后风声习习,她来不及做出反应就感觉发髻一荡,一把轻剑如虹贯出,钉在那聋哑人肩上,将他撞得跌倒在地。
    “嗒”的一声轻响,是她的木簪落在地上的声音。伴随着一人的轻呼:“哎呀!打得偏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2-12-02 10:05
    回复
      知安怔怔地呆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转头寻找出剑的人。
      通村的羊肠小路上,空无一人。
      知安惊了一身冷汗,忽听头顶树叶娑娑轻响,她跳开一步,仰头去看。
      春深里,花开得正好。花树上卧着一个人。
      那少年倚在枝上,头枕一把重剑,比方才打落知安发簪的剑大得多。
      知安皱眉:“是你的剑?”
      “不用谢了。”那少年笑眯眯的。
      知安挽着散乱头发瞪他:“你打乱我的发髻,也不见道个歉,好不知礼。”
      “咦?我救了你,怎么也没见你道谢?”
      知安瞅见那少年干干净净,倒是自己一个女孩家灰扑扑的。她连遇不顺,又给聋哑人吓得狠了,还被少年看见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心情糟糕透顶,当下蛮不讲理起来,也不管那人的救命之恩,就喊:“你是什么人?随便就在我万花谷伤人?你要救人,功夫却不到家,打落我的发簪,这点伎俩也拿出来招人笑么!”
      那少年支起身来,奇道:“你的发髻本就乱蓬蓬好似一堆草,我的剑不过轻轻一蹭就散啦,怎好怪我?”
      知安突然想起先前为了寻找药草,刚从花草丛里钻出来,也没顾上整理,确实是顶着鸟窝头,也没什么好说,当下词穷。
      她涨红了脸,呆呆地站着,手挽发挽得酸了,索性松开,任一头长发逶迤风中,默不作声地蹲下来收拾散落一地的东西。
      “嗳,你哭了?”少年从树上跃下来,拾起她的木簪递过去,“给你。”
      知安接过来,小声道:“谢谢。”
      少年笑起来,“你是谢我救你呢,还是谢我还你发簪?”
      “都谢。”知安站起身,看着他,“刚才是我莽撞了,抱歉。”
      她的眼眶有些微红,眸子水洗过一般清亮,目光坦荡直率。
      少年一愣之下,竟没头没脑地接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2-12-02 10:05
      回复
        知安住在仙迹岩下面的屋子里,这里离三星望月远,没有弟子愿意来住,知安乐得一个人自在。
        远远地就瞧见屋前有人在张望。
        “知安!怎么才回来?”
        来的人是师姐知微,她说话俏生生的,那语气却让人老大不舒服,“孙爷爷打发我来给你送些东西。”
          她踢了踢身边的药草篓,掩鼻道,“就爱鼓捣这些重味的东西,沾了一些就消不去。你若将这心多分些在琴棋书画上,也不至于这般不招人待见。”
          知安也不恼她,走过去看了看,笑嘻嘻地从药篓里扯出一把草:“师姐,这‘焕颜草’美容养颜最好了,拿去泡茶喝?”
          知微“哼”了一声。
          知安道:“孙爷爷的药草可不多得啊。”
          知微一边嫌弃她,一边却又抵不住美貌的诱惑,拿一方绢子包住那草,扯了便走。
          待她走远了,知安才坐下来整理药篓内的东西。
          孙爷爷格外偏爱知安,见其他弟子的心思都不在医理上,便特意栽培她,时常给她送些书籍和药草。
          “喂!原来你叫知安。”
          树上蹿出一个人,吓了知安一跳。
          定睛一看,正是先前那少年。知安瞪他:“你怎么总爱从树上蹿出来吓人?”
          那少年嘿嘿一笑:“你管我爱从哪里出来?总之我现在知道你的名字了。”
          “名字而已,知道了又有什么稀奇。”她只顾理着手里的药草。
          那少年也蹲下身来,拿了一把在手里瞧:“你刚才给那个姑娘的真是什么养颜草?”
          “当然。”
         “我瞧你可没有那么好心。”
          “你是什么人?这么了解我。”
          知安本是讽刺他,他却故作不知,“既然你问了,我便告诉你罢,我叫谢长意。”
          知安“嗤”的一声:“谁稀罕晓得你叫什么?”
          谢长意见她心情很不好,便逗她说话:“我连姓都告诉你了,你该告诉我你姓什么罢?”
          “我没有姓。”知安“唰”地站起来,劈手夺过他手里的药草,转身进屋去了。
          谢长意在门外怔了片刻,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了她。想一想高声嚷道:“记得处理你手臂上的伤!”
          知安在屋内听见,撑起窗子一看,只瞧见他的背影,束得高高的发在风中一荡一荡。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2-12-02 10:07
        回复
          再见到谢长意是在藏剑山庄的名剑大会上。原来那日他来万花谷是为送请帖。
          参加名剑大会的人很多,知安站在师姐妹的最后面。她个子高,人头本挡不住她。奈何前面的知微师姐有意无意晃着脑袋干扰她的视线,心里对知安恨得牙痒痒。
          原来那日知安给她的药草能养颜不假,但是需要调配。知微只将它泡茶喝,谁知道苦得呕人,几乎将胆汁吐出来。她气势汹汹跑去问罪,知安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回她:“师妹不是一向在诗词歌赋上最用心嘛,岂不闻‘梅花香自苦寒来’?不尝一尝苦,怎么修得貌若天仙?”
          把知微气得哑口无言。
          ﹉﹉﹉﹉﹉﹉﹉﹉﹉﹉﹉﹉﹉﹉﹉﹉
          知安不理她的报复,只专心看大会比试。
          台上竟是谢长意。
          他依旧束一把高高的马尾,手持轻剑,重剑背在身后。
          谢长意专心对敌,眉目肃然,再不像之前那样笑嘻嘻的。
          剑势凌厉,如游龙破海长啸九天。
          他的剑如同他的人,年少意气风发,直逼对手空门。
          知安自言自语:“原来那家伙的功夫也不是那么差么。”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2-12-02 10:07
          回复
            “安心看比试吧!剑术好坏你看得懂?”
            知微抓住机会扭头嘲讽她。
            “我自然不懂,想必知微师姐是行家了?不如给我们讲解讲解?”
            知安嗓门放得大,师父正听见,便问:“哦?知微对剑术也有研究么?不妨说来听听。”
            知微涨得脸红,小声道:“弟子愚钝。”
            知安故作可惜:“师姐谦虚了。”
            被知微狠狠白了一眼。
            她声音大,似乎连正在比试的谢长意都听到了,向这边瞥了一眼。
            知安下意识地一缩脑袋。
            ﹉﹉﹉﹉﹉﹉﹉﹉﹉﹉﹉﹉﹉﹉﹉﹉
            谢长意的剑术在年轻一辈弟子中当真是数一数二的,连败几位高手,立于台上,风光无限。
            便在此时,又一位弟子上前比试,竟是藏剑山庄自己人。
            名剑大会虽没有规定不可同门相战,但是一般不会出现自己门派弟子挑战的情况,毕竟一人得意,一派风光。只有门派中弟子被人打败了,才有后继者接上去。
            挑战谢长意的这名弟子叫叶桦,是藏剑山庄的亲传弟子。为人阴戾,他早已不满谢长意一个外姓弟子如此得意,又被师门荣宠,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叶桦的为人常遭人不齿,剑术却是极狠极快。谢长意与他对招,丝毫不轻松。
            知安瞧见他的面色渐渐变得凝重。
            叶桦的招数已不仅是切磋的意思,而是招招直取命门!
            谢长意轻剑一啸,转手重剑劈向叶桦。
            两剑相碰,俱是一颤。
            谢长意左手剑花轻挽,挑开叶桦重剑,右手持重剑横扫他面门。
            叶桦毫不退让,剑势一转直取他心口。
            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然而终有快慢,谢长意早被叶桦激得动怒,他的剑先抵在叶桦的眉心,傲气盛然,一笑道:“你输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2-12-02 10:07
            回复
              电光火石的一瞬,几乎没有人来得及看清,取胜的谢长意就倒了下去。
              他的心口正中几枚尖泛着幽蓝的光泽。
              唐门梅花针。
              唐门梅花针向来不轻易出手,一旦出手,不得解药必死无疑。
              出手的竟是叶桦。
              几位掌门几乎在他同时出手的同时将他制住,然而终究不敌他剑中机关之力,迟了一步。
              另一边早有唐门中人检查谢长意的伤势。
              ﹉﹉﹉﹉﹉﹉﹉﹉﹉﹉﹉﹉﹉﹉﹉﹉﹉﹉﹉
              一番忙乱下来,竟连唐傲天也无法解毒。原来这梅花针上所淬之毒与唐门之毒有区别,况且唐门机关暗器从不外传,想必叶桦这梅花针是从唐门叛徒手中得来。
              唐傲天沉思一番,坦言解药不是一时片刻便能备出。
              虽然唐门之毒名闻天下,但是配置解药终归要知道毒药成分,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天下毒手也不如医药大夫了。
              万花谷当即成了藏剑山庄的坐上宾。
              ﹉﹉﹉﹉﹉﹉﹉﹉﹉﹉﹉﹉﹉﹉﹉﹉﹉﹉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2-12-02 10:08
              回复
                药王孙思邈把了会儿谢长意的脉,又取出那针细瞧一阵,忽然向知安招手道:“你过来。”
                知安沉默着走上前。
                “依你看,可医得?”
                知安跪了下去:“弟子唯有倾力一试。”
                ﹉﹉﹉﹉﹉﹉﹉﹉﹉﹉﹉﹉﹉﹉﹉﹉﹉﹉
                很久以后谢长意才知道,知安当时一点把握都没有,但她天生大胆,又遇见如此毒症,正是投其所好,不舍不医。因此在孙爷爷的刻意抬举下,在掌门质疑的目光中,硬是承下这份重任。
                谢长意故作埋怨:“你就不怕当时把我给治死了?”
                知安忙着晒着药草,“这不是没死么?”
                “假如死了呢?”他不依不饶。
                “那就死了。”她面不改色。
                “嗳!我的命在你心里就这样不值钱?”谢长意气急败坏。
                知安无奈地顺手用晒药枝戳戳他的脑门:“长不长脑子呀?万花谷圣手全部在那里,你想死也不容易。就这么爱咒自己死?”
                谢长意甩甩马尾,又笑了,凑过来问她:“那如果就是没治好呢?”
                “那我也能用锋针把你缝起来!”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2-12-02 10:09
                回复
                  “你就不会说你很伤心吗?”谢长意有点沮丧。
                  “那时候只怕我已经被你们庄主抓去以命赔命啦,哪有命伤心。”
                  “我的临终遗言一定是求庄主放过你呀!那你到底会不会伤心嘛?”
                  知安叹了口气,看着他道:“会,我会很伤心。”
                  当年的话,一句一句都还记得这么清楚。就好像从来没有隔断过这十年。
                  ﹉﹉﹉﹉﹉﹉﹉﹉﹉﹉﹉﹉﹉﹉﹉﹉﹉
                  谢长意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以后,便缠上了知安。
                  除了藏剑山庄送来的谢礼,他自己有事没事便跑来以道谢之名探望知安,每来一次,都带一份“谢礼”。
                  知安起初很不适应,和他客客气气,再三推辞。后来渐渐发现,谢长意是找着借口占地做客。光是她的珍贵药茶花露就不知道喝了多少瓶。
                  知安小气了,等他来时,再不给他奉茶,谢长意便无辜地哀叹几声,不是说余毒未清就是喊心口又疼了。知安只好还给他调配些进补的东西。
                  又忍不住讽刺他:“偏心鬼也知道心疼了?”
                  原来谢长意心脏生得偏右三分,也正是这三分救了他的命,否则梅花针上的毒在心口发作起来,还真说不准来不来得及医治。
                  谢长意心满意足地喝着茶:“因我偏心,所以长情。将来可是不可多得的好夫君啊!”
                  知安嗤笑一声,不再理他。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2-12-02 10:09
                  回复
                    万花谷的夏天比别处清凉更胜,尤其是知安住的仙迹岩,因为背倚高山瀑布,水流迸溅,连暑气都被冲得淡了。
                    谢长意更是喜欢赖在这里了。
                    时常知安在看书或是制药,他就在一旁练剑。
                    看得投入了,连他歇下来走近了都没反应过来,倒是顺手一针扎过去,嘴里念念有词,疼得谢长意“哎哟”一声,她也一惊,忙问怎么了。
                    回过神来又鄙视他:“多身娇肉嫩呢?扎一下就喊成这样,以后受了伤,别求我医你。太素九针,针针是血。”
                    谁知料得这样准,谢长意真的时常负伤。
                    那天夜里闷热得不行,知安睡不着,便将美人榻搬到外面草地上来,倚着乘凉。
                    正在数天上星星,忽然“扑通”一声响,吓了她一跳。
                    四处一望,地上伏着一个身影。
                    知安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那身影看得熟了,正是谢长意。
                    他气喘得很急,说话断断续续:“伤在……腰,上……”
                    她赶紧取了夜照灯和针具来替他医治。
                    好深一道伤口,血还未止。
                    知安一套针法施完,他已经因失血倦极,昏睡过去。
                    此后便常常遇到这样的事,也不知他哪里来的那么多架要打。
                    知安问起来,他只说:“替庄主办事呢。”
                    “那也不能这么不要命啊!少办点事要紧么?就那么爱出风头?”
                    谢长意只是笑。
                    他常常从各地带小玩意回来给知安:“神医,这就当是我的问诊费了。”
                    知安不屑道:“你少受伤,让我少操心,就是千金难抵了。”
                    一边却小心地将东西收进匣中。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2-12-02 10:09
                    回复
                      那一年的除夕来得比往年都迟一些,谷里也张灯结彩起来。往日仙境一般的地方多了几许人间烟火。
                      知安从团圆宴上回来,屋前冷清清黑漆漆的,和方才席上的热闹正成对比。
                      今天是大日子,谷中弟子都准回家团圆了。唯独她只身一人无处可归。
                      她原就是师父捡进谷的,不知名姓。
                      知安是孙爷爷给取的学名,意为知足安乐。万花弟子都有学名,但其他人也有自己的姓名,她却只有“知安”两个字。
                      再无更多了。
                      夜空中寒星数点,风吹得很冷,知安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过了今天,她就十五岁了。总算是及笈之年,却无人替她行礼。
                      她向着无人掌灯的屋子慢慢走去。
                      到得门前,陡然一惊!
                      门边靠着一个人影,黑黢黢的瞧不真切,但知安晓得是谁。
                      “大过节的,你不回家去团圆,来我这里做什么?”她边摸索钥匙边道。
                      “嘿嘿。”
                      谢长意笑了两声。
                      一阵淡淡酒香传来,知安蹙眉:“你喝酒了?”
                      “嗯啊……少喝了一些。”
                      “喝了酒就早些睡吧,又乱跑。”知安叹气。
                      “我没有乱跑。”他甩甩马尾,“我来你这里,不算乱跑。”
                      “进来坐吧。”知安开着门锁。
                      不妨谢长意突然按住了她的手,教她心里蓦然一惊。
                      “不进去,我来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去……哪里……?”
                      知安的手被他覆着,脸上都烧了起来,说话竟不利索了。
                      谢长意扶着她的腰,轻轻跃上墙头,无声无息地落在马上。
                      他从身后环住她,唇齿间流连着淡淡酒香,让人醺然。
                      “坐稳了,倚好我。”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2-12-02 10:10
                      回复
                        谢长意背着知安在雪地里慢慢地走。
                        知安迷迷糊糊一阵又醒来,突然问他:“去哪里呀?”
                        “回家去。”
                        她咯咯笑起来:“哪里有家呀?家在哪里?”
                        “以后会有的。”他轻声答。
                        “你骗人,没有的……”知安喃喃道,“没有的……连姓都没有。喂,把你的姓借我吧……”
                        “好。”
                        她在他背后睡着了。
                        谢长意踏着雪,脚下吱吱嘎嘎地轻响。
                        “知安。”
                        他轻声叫她。
                        没有回答。知安尤自睡得鼾甜。
                        “我会成为藏剑山庄最出色的弟子,来迎娶你,那时候你就有家了。”
                        那时候,你就有姓了。
                        孤月一轮照双影,雪地上一行脚印延伸了很长,很长。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2-12-02 10:11
                        回复
                          “师姐,师姐,起床了。我们要上路啦!”
                          知念的声音响在耳畔。
                          知安迷糊地睁开眼,才惊觉天色不早了。
                          她起身来梳洗。这些年,她极浅眠,睡得少醒得早,昨夜竟睡得这样沉。
                          或许是因为梦到他了吧。
                          ﹉﹉﹉﹉﹉﹉﹉﹉﹉﹉﹉﹉﹉﹉﹉﹉﹉﹉﹉
                          谢长意真的把他们相识的那天当作了知安的生日。
                          三月三,草长莺飞,风里都是生机的味道。
                          谢长意陪着知安在花海里挖草药。阳光洒下一身,他只觉人生再无更畅快之事,开怀一笑,拔剑扬身,轻功踏处风低草伏。
                          剑光四起,惊起飞花阵阵如雨。
                          知安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喊道:“谢长意!你这个疯子!”
                          谢长意长剑轻挑曼落,时疾时缓,踏山问水。使到顺意处仿佛以心作剑,挽尽春华。
                          他停下来时正落在知安身边。剑上托着一枝桃花。
                          “数一数。”
                          知安认真一数,枝上不多不少,恰恰十五朵桃花,连花骨朵都没多出来一个。
                          “生辰快乐!”
                          他自笑得开怀骄傲,她却低下头,鼻子酸酸的,又笑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2-12-02 10:12
                          回复
                            其实不好,刚入教的那段日子,知安到现在也不愿意再回想。 
                            无情的拷打,祭礼。每逢祭礼的时候都要放血,她们这些低等教众身上全是伤痕。不仅是肉体上的摧残,还有精神上的。 
                            多少次知安试药到昏过去,都是又烧又冷。睡梦里也不见谢长意,只有那年冰冷缠绵的雨,在她的噩梦里一下十年。 
                            枫华谷外一片春色缤纷。与谷中竟是两个世界。 
                            知念絮絮叨叨地追问她在教中的生活如何,知安只捡一些不太吓人的讲给她听。便是如此,知念还一愣一愣的,嚷道:“那帮人真是坏透了!” 
                            也有对她好的吧。当知安一步步熬到圣殿内侍女的位置时,日子才过得好一些。低等教众也恭恭敬敬称她一声“姐姐”。 
                            她在最里面服侍沙利亚。除去红衣圣女的身份,沙利亚也不过就是最平常不过的一个女儿家。她总是细细地描眉画眼,却又把自己裹在头巾中。 
                            “天下男儿皆薄情!” 
                            她时常心情不好了,就冷笑着骂。 
                            知安最记得去年中秋,一宫的冷清寂寥——荻花宫,从来不过人间时节的。 
                            但也算是告了假,那天的事情很少,知安很早就料理完了。她很想念万花谷的月亮,每年中秋都是一轮月满,高悬花树梢头。 
                            趁着夜深,她慢慢走到宫外山石上来。却看见一个清瘦挺括的背影立在月下。 
                            知安一惊,就要退下。沙利亚头也不回地道:“你看这月亮如此得圆,可是人间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不如意的事呢?” 
                            “属下不知。”知安低低地道。 
                            沙利亚回眸瞥她一眼:“中原丫头,你想家么?” 
                            “属下早已无家可归,此身此心俱属红衣教。”知安不知她是否试探,只做不知,恭谨应答。她入教时的身世是伪造的,只称是满门被灭,对中原武林含血怀恨。只是虽然身世是假,这一句“无家可归”却十分之真。 
                            “呵呵。”沙利亚轻轻冷笑一声,“俱属红衣教么……”她截住话头,又问知安,“你未遭灭门之前,这中元佳节,也当是过得很圆满的罢?” 
                            “属下不记得了。” 
                            其实怎会不记得。 
                            还未离别时的中秋,谢长意总是要揣了满怀的果饼蜜酿来叨扰她。那一年知安身上懒懒的,不大愿意搭理他。谢长意就连拖带拽要拉她出去看月亮。 
                            “今夜的月色这样好,不看却是可惜了。快些起来,我们对月品酒,再美不过了。” 
                            “不去,不去!”知安扒住床,使劲赖着,“月亮不就是一个样,再圆也就是个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去?” 
                            “不去!” 
                            “不去?” 
                            “不去!” 
                            “那我背你去!”谢长意笑嘻嘻地,手下迅疾扣了知安脉门,她身上一酸,谢长意已经把她撂在背上,出门去了。 
                            “喂!喂!你放我下来!” 
                            “好好待着罢!反正不是第一次背你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2-12-02 10:13
                            回复
                              他又爬树。知安哭笑不得,只得随他去。 
                              谢长意变戏法一般掏出一堆吃的塞在她手里,又递过一壶酒:“这是花酿,不易醉的。你喝这个罢。” 
                              他是不敢再给她喝白酒了,那年除夕的遭遇记忆犹新。没想到知安喝醉了这样疯,颠三倒四地讲太素九针还嫌不够,非要在他身上做示例。 
                              她喝得迷迷糊糊,下手倒是又准又狠,一针一个穴位,绝没有半点儿偏的,疼的谢长意跳脚。她蹙眉凑上来,大着舌头问:“脚疼吗?”顺手又是一针扎在他脚上。 
                              知安当时醉得厉害,记不清这许多事,但是看到谢长意的样子,也知道自己多半没做什么好事,没好意思细问。 
                              坐在树上看月亮,别有一番意趣。那月亮如玉般沉沉晕染,坠在枝头,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到。 
                              谢长意笑道:“怎么样?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还是要出来应应景的嘛!” 
                              知安白他一眼:“我跟谁阖家团圆?爹妈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谢长意去拉她的手:“跟我团员呀!你别急,等你嫁了我做媳妇儿,从此就跟我姓了,自然也有了家……哎哟!” 
                              知安一针扎在他手腕上,疼得谢长意甩手掉下树去,一动不动了。 
                              “谢长意!”知安大惊,忙跃下树来瞧他。 
                              她只探了探谢长意的脉搏,便知他是作假,恨恨地在他脑袋上一弹:“起来罢!胡说八道些什么!” 
                              谢长意将脸埋在花丛里,闷闷地叹气:“知安,谋杀亲夫可是了不得的大罪啊。


                              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2-12-02 10:13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