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听你的忻声』||1208°现代文||你会宠我多久

【三】
从那天在刘忻家住了一晚之后，两个人忽然就很自然的熟悉起来，像分别了多年重新遇到的老友。
明明都不是很会和陌生人打交道的人。刘忻觉得很奇怪，每次见到小萌孩总有一种温柔的亲切感萦绕在心间，连平日里遇见陌生人时的紧张和生疏感也忘得干净。
小万也一样。
那天睁开眼，看到刘忻正望着自己的清澈眼眸，忽然想到那句话：一觉醒来，你和阳光都在，这就是我想要的幸福。
是幸福吗。是吧。好久没有人这么温柔地注视着自己了。金色的阳光像小小的精灵，在窗帘缝隙中跳跃。
“小孩，别发愣了，我能起来吗？”刘忻可怜巴巴地问话打破了美好的氛围。
白了她一眼，“你起来啊，问我做什么？”
“你抱我抱得这么紧我怎么起来啊？”这是世界上最无辜的语气。
“啊？啊！……”
看着走过去拉窗帘开窗户的人，小萌孩顶着鸡窝头依旧坐在床上发愣。半晌，呆呆的问：“大棕呢？”
“谁是大棕？”
“我的熊宝宝啊!”
脸上三道黑线的刘忻把沙发上的熊拿给小孩，揉揉她的小脑袋，“你昨天睡梦里把我当成它了吧，我推开你N次你都又蹭过来，快被你勒死……”
“哎呀！几点了？”
“已经十点半了，怎么了?”刘忻吓了一跳。
“好吧，来不及了，不去了……”小孩把头埋在大熊怀里，作势又要睡。
“今天有什么事情吗？怎么了?”
小万气呼呼地抬起头，“今天有课啊，都是你，害我好几天没睡好，今天一下子睡过了……”
“关我什么事？”三道黑线上又加了三道。“小孩你在哪所学校？”
“不要叫我小孩！我已经是X大的大一学生了好不好!我这么成熟稳重……嗯嗯，我叫苏妙玲，你叫我小万吧。”
“哦，我叫刘忻，你可以叫我小鬼。”看着眼前“成熟稳重”的小鸡窝头，刘忻无奈地说道。

六】
“喜欢她？”段林希端着高脚杯，不知何时已悄悄移动到刘忻身旁，在她耳边忽然大声问道。
“啊？”刘忻侧过头，看到一双带着笑意的眼。那是一张秀气而质朴的脸，漆黑的眉毛，剔透的双眸，黑框的眼镜平添了几分斯文。也是一个相当“帅”的女生，只是帅的太过平稳，少了几分所谓时尚的“潮”。刘忻对这个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四个字：光明磊落。
暗暗的灯光中，段林希落落大方地说，“不用不好意思，从她上台就目不转睛地看到现在啊……嘿嘿，来这里的很多人都喜欢她。”望一望还在唱歌的小万，“她有一种让人一见倾心的气质对吧，虽然平日里迷迷糊糊的。”灯光下的段林希露着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笑得绿色无公害。
“诶？很多人……喜欢她！？”刘忻提高了一个调，一下子忘了尴尬，有几分气愤地问。虽然自己还没意识到这气愤来得毫无道理。
“对啊，你以前应该没来过Asppratte吧?”段林希笑着看着刘忻，“很久没遇到过比我还帅的T了啊！”
“诶！？我不是……”囧到极点的刘忻没来得及解释，已被突然到来的一双手攀上脖子，“小帅T，有没有兴趣陪我喝一杯？……”
“诶！？我说了我不是……”刘忻手忙脚乱地推开那个不断向自己靠过来的画着浓妆的女郎，郁闷地看着对面的段林希笑得快岔气。忽然间，身后响起一声怒吼：“死刘忻！你在干什么！”
愣住的三人同时回头，看到小孩气得花容失色的小脸。刘忻忽然清醒过来一般，一把推开还靠在自己怀里的浓妆女郎，“咚”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女郎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估计脸上的粉掉了一地。
“小爸爸你教坏小孩！你教死刘忻把妹啊！我生气了！今天不唱了！回去了！”小孩气鼓鼓横冲直撞地丢下目瞪口呆的两人甩门而去，临走还配着白眼中气十足地“哼！”了一声，也不知是谁更像小孩。
看着飞奔追出去的刘忻，段林希脑子一时短路，“闺女今天怎么了?吃炸药了吗？”

八】
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小孩还是没有来找她。
第三天傍晚，刘忻认命地决定去找她。谁让这次是自己不对呢。刘忻给自己的妥协找理由。
知道错了就要道歉。我不丢人不丢人。
深呼吸，忐忑地敲门，第三声时门“吱”地拉开一条缝，小孩表情严肃，神色冰冷。
“有什么事吗？”
本来准备的一大堆玩笑话抛到脑后，刘忻莫名地红了眼圈。
讨厌，又怂了啊。
里面的人看到她这可怜巴巴的神情，心里一酸。无奈地拉开门，“进来吧。”
本来说什么也不打算让她进来的啊，我怎么也怂了，丢人丢人，唉。
“什么事？”小孩坐在地毯上玩手机，故作镇定。虽说妥协得让你进来了，可我的气还没消呢，哼。
长长的手臂从背后无声地环住自己，被熟悉的温暖包围。她身上还是这么好闻的清新味道。小孩靠在那个怀抱，忽然没有了推开的力量。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白色的窗帘在午后的夕阳中，随风飞舞。
良久，小孩仰起脸，“我还生气着呢!”这次多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对不起。”看着她坦率而真诚的目光，小万积攒了几天的别扭情绪一下子释然了。那三个字，足够了。
可是还是想捉弄一下她怎么办。这个27岁的人，有时候天真的像个6岁的孩子。“对不起就算了？你知不知道你那天说得多过分！”
“我……我就是那个时候有点生气。”微微发窘的表情。
“你气什么？”小万不服气。
“段林希……她说……那里有很多人喜欢你。我不高兴，就说了那样的话。不是故意骂她们的。”
这个样子。原来她不是自己想的那种世俗的人。不高兴别人喜欢我……哈哈，意外惊喜啊。小万再也忍不住，躺在地上笑了个天翻地覆。
有必要这样吗?刘忻好像被看穿了小心思一般，又尴尬又无语地望着还躺在地上笑个不住的小萌孩。
有一种气息，叫做幸福，升起在每个角落。

【十二】
“鬼，今天我回自己房里住吧，你……好好休息。”刘忻一路的沉默，小万心里很难受。她眼里冰冷的隐忍让小万看得好心疼。
已打开房门站立在玄关处的刘忻回过头，看到低着头小声说话的小孩，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
“别走！”转身的一瞬间，已被用力拉回那个熟悉的怀抱。关上门，被从背后拥抱住。“别扔下我一个人，让我抱一下好不好。”
还没来得及开灯，客厅里一片黑暗。她感觉到刘忻的脸埋在自己清香的发丝里，下巴柔软地抵在头顶。时间在黑暗中一分一秒流逝。她逐渐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从耳旁划过面颊。
“鬼……”她试图转过身安慰她。
“别动。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让我抱一会。”放在腰间的手臂紧了紧，语气却越发地忧伤和温柔。
良久，刘忻放开她，走过去打开灯。淡蓝色的灯光照亮客厅的每个角落。小万微微有些发懵。刘忻的神色那样平静，微笑着，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她自己幻想出的一个梦境。
“鬼，别这样，你让我心疼。”小万难过地低下头。
“是因为我的眼泪?”刘忻轻叹一声，走过来拉住她坐在白色的地毯上。“我承认，这么多年，我都没有这样的流过泪了。从七年前在韩国走下飞机的那一刻，我就告诉自己不许再流泪。那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当有一个爱你的人在身边的时候，眼泪是有痛感的。而一个人的时候，眼泪只是液体，没有滋味没有情绪的流泻。”刘忻对着她微笑，“小万，今天谢谢你。”
“可是……他应该还是爱你的。听那家老板的意思，他似乎每天都去那里喝咖啡。那是有许多你们共同的回忆的地方吧。他应该……真的是还爱你的……”小孩的头更低了，两只手攥紧衣服的下摆玩弄着。
“已经不重要了。”
“为什么？”
“因为回国后，听说关于他的消息的第二天，我就剪了头发。”
“为什么把头发剪短？”
“因为想要自己可以重新去开始。”
“你真做作。”小孩忍不住笑。
“是，可是有时候就是无可救药地想自己上演一场做作，给自己一个郑重其事的理由。满头长发往地上飘落的时候，心里突然疼痛。他的手指抚摸过它们。它们是被爱过的，而且它们对爱没有恐惧。只是一个小时以后，我看着镜中自己15岁男孩般的短发，下巴变得很清秀，眼睛格外漆黑。我顿时觉得，一种重生的活力注入自己的生命。在韩国的七年，其实早已习惯没有他一个人生活的日子。只是那承诺让我有了一个剪不断的期盼，像疼痛的拉扯。其实我早就累了。”
“你根本没有你描述的那么云淡风轻。”小孩撇撇嘴。在刘忻看到那个人的那一刻，自己分明看到她眼中受伤的脆弱。
“再次遇见，心里自然还是会疼痛的。”刘忻叹一口气，“他是我整个的童年和少年，是初恋也是唯一的爱恋。我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那么多……可是，”她顿一顿，伸出手揉揉小孩的小脑袋，“你要相信我，你给我时间。”

【十四】
小万一进餐厅，就看到黑衬衣白西装坐在靠窗边位子望着自己微笑的刘忻。
“鬼！”高兴地扑过去勾住她的脖子，趴在她背上开心地用自己的小脑袋撞了撞她的头。
“死孩子！注意仪态！”梦妮张牙舞爪地把小万从刘忻背上拽下来，然后“仪态万千”地朝刘忻一笑，“这孩子……让你见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再也忍不住的段林希在后面大笑，自家媳妇儿和宝贝女儿总是这么欢乐~
“段林希你皮松了！……”揪住段林希一只耳朵的梦妮瞟到一脸错愕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刘忻，顿时换上甜美的笑容，“来亲爱的我给你按按！”
段林希同学忍着“柔中带钢”的“毒手”，愣是一直保持笑容可掬没敢叫一声。现在遭黑手事小，要是晚上回去被罚跪搓板……oh no！
“鬼，我要吃虾！……”
“鬼，我要喝汤！……”
“鬼，我还想吃一碗米饭！……”
看着吃饭时坐在小万身旁忙着剥虾乘汤要米饭各种打杂的刘忻，付梦妮发自内心地莞尔一笑。
然后悲催的段林希同学又感觉到一股杀气迎面袭来……
“那个……宝贝儿，我给你削根胡萝卜吃吧……”战战兢兢地向梦妮陪着笑脸，心里上演着无比悲惨的一幕：自己哆哆嗦嗦地蹲在墙角拉着二胡，天上飘着雪花，北风那个吹啊……
“滚！”好吧，段林希可怜兮兮地把凳子挪开一点点，我就知道是这个下场……
八点，饭吃了多一半。
八点半了，饭吃到尾声。
九点……已经吃了三个果盘的小万怨念地望着死活不让离开的付梦妮。
“那个……宝宝啊……还吃点啥不？”梦妮心虚。
“潮妈！我和鬼都快撑死了！……”小孩不满地撅着嘴。
“啊！……那个……小万啊……”强忍着高跟鞋踩在脚面上的疼痛，段林希艰难地开口，“给你点个冰淇淋吃吧！你不是最爱吃冰淇淋的吗？”
“不吃。”斩钉截铁地回答。
“为啥？”
“大姨妈。”
众人集体黑线中……
“好了，今天吃的很开心，谢谢你们。也不早了，我就和小万回去了。”刘忻拉住小万，起身告别。
“别啊……还早啊……再坐一会吧……”付梦妮无奈地跟到门口。段林希连死的心都有了，她伤心恐惧悔恨啊……一想到回家要遭受的非人待遇，就好想扑到女儿怀里大哭“求领走”啊……
“苏妙玲。”
刘忻拉开车门的那一刻，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
付梦妮没有回头，已然偷偷在心里乐开了花。

【十五】
刘忻感觉牵着的小手紧了紧，抬头，看到小万苍白的面容。
“好久不见。”仍是冰冷的语调，带了些许漫不经心的调侃意味。
刘忻回身，是个高高个子眉目清秀的女生，短发，手里牵着个漂亮的长发女生，看样子也是帅T一枚。但不知为什么，就是给自己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那人在看到刘忻的一瞬间，眉头微微一皱。冰冷的目光里没了先前饶有兴味的笑意，添了几分敌意。
两个人微妙的反应自然没有逃过梦妮的“法眼”。一把推开身旁的段林希，飞奔到女儿和刘忻身边，冲来人劈头就骂：“飘，你还有脸再出现在小万面前？”
“偶遇而已。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大脾气，段林希你还真是命苦！”
飘浅笑着望向段林希。
“你压根不懂什么是幸福。难怪你和小万走到这一步。”段林希眼皮都不抬一下，淡定地拍拍刘忻的肩膀，“小万就交给你了，路上小心，你俩早点回家。”
梦妮如愿以偿地再次看到飘变了脸色。
“等等！段王爷啊，这位是？你不介绍介绍？”
“是谁管你屁事！”梦妮怕自个家老实人说漏嘴，连忙代替答话。
“回家？住在一起？”飘盯着小万被刘忻紧紧牵着的右手，放开自己身旁女子的手，慢慢走到小孩面前，语气明显得愠怒。
“你好，我是刘忻。”刘忻看到小万越发苍白的面容，于是脸色难看得伸出手。
“你告诉我！”不理睬刘忻悬空的手，飘死死抓住小万的肩膀，居高临下地，小孩因疼痛闭上双眼。
“放手。”刘忻语调平静，眼中已冒着怒火。
“你算她什么人？你凭什么让我放手？她是我的人！”还是那种让人不舒服的轻蔑的冷笑。
刘忻也笑了。
一记拳头凌空揍上那张欠扁的脸，飘摔倒在地，跌了个狗吃屎。
“那我来告诉你，从今天起，她是我的！”

【十六】
一辆行驶的白色保时捷里，段林希边操纵方向盘，边满脸担忧地问：“你确定小万和刘忻不会有事吗？我总有种不安的感觉……”她脑海中一遍一遍浮现出刘忻拉着面色苍白的小万上了车绝尘而去的场景。刘忻面无表情的冰冷神色，任谁看来都会觉得恐惧。
“哎呀我说段林希你啰嗦一路了有完没完啊……我都说了不会有事那就不会有事，一切都在本姑娘计划之中你就别唧唧歪歪的……”梦妮兀自心情愉悦地欣赏窗外的夜景。
“但愿吧……”段林希撇撇嘴。
第二天来接小万去“上班”的段林希看到小孩苍白失神的面容和重重的黑眼圈，一阵心酸。
“小爸爸，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了？”小孩坐上车，呆呆问着。
“你潮妈今天转街去了，我没事干。”段林希边发动车，掉头，边趁小孩不注意朝窗外不远处比了个‘OK’的手势。
看着保时捷远去，付梦妮从楼下的梧桐树阴影后走了出来，甩甩头发，轻快地蹬着7cm的高跟鞋奔上了三楼。
刘忻打开门的一瞬间有点错愕。梦妮已经很自然地进了门踢掉鞋，走到白色的地毯上坐下。
“你喝了多少?”望着茶几上一堆空的易拉罐，又闻道她身上的酒味，梦妮不觉皱起眉头。
“不多，还很清醒呢。”刘忻走到她身边坐下，随手拿起一罐啤酒递给她，“我酒量很好。倒是你，怎么会过来？”
“来看看你还活着没。”梦妮呷一口啤酒，面无表情地答。
“那你看到了，我还活着。”刘忻浅笑，眉头间淡淡的愁绪。
“可是活得不好。”
“如你所愿不是吗？别告诉我昨晚你不知道那个什么飘的会出现。”刘忻仍然微笑着。
“真是个猪头。”梦妮在心里暗骂。可惜她眼前的这个人是刘忻，要是换做段林希，自己早就打得她满地找牙了。
“对，是我早就安排好的。”梦妮大大方方地承认。“可是重点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不高兴。”
“为什么？……”刘忻忽然有点茫然。片刻，她抬起头，“她是和那个人在一起对吗？”
“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那个人是女生。”
“那又怎么样，我和林希也是女生。”
“我不能接受。”
“可是你能够接受我和林希。”梦妮挑衅地望着她，眼睛明亮。“小万和我说过，你听她讲我和林希的事情，你说你尊重。你只是，不能接受小万有喜欢的人罢了，至于那个人是男生是女生，我想都不是重点吧?”
“我……不是这样的。”刘忻心虚地低下头。
“你这个人还真是，口是心非，一点都不勇敢。”梦妮歪着头，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刘忻，你要不要听我告诉你小万的故事？”
刘忻仍低着头，半晌，打开面前的一罐啤酒握在手中，“说吧。”

【十七】
窗外已是满天繁星。刘忻没有开灯，依然抱着膝盖坐在一室的黑暗中。她的心里很乱。付梦妮已经离去很久。想起梦妮离去时一脸笃定的语气:“以飘的脾气，今晚一定会去找小万哦，可是我和林希要去玩通宵，送不了她回家了。”刘忻叹口气起身，揉揉发麻的太阳穴，穿上外套锁门，向Asppratte走去。
深秋夜晚的风已有了些许凉意。刘忻望着星星点点的夜空，觉得神清气爽，心情也平静下来。
夜色真美好。刘忻想。可是为什么有种寂寞的感觉。压抑了一整天的思念情绪忽然如山洪暴发。不想想那么多了。好想见到那个小不点啊。好怀念她伸着小胳膊小腿耍赖要自己抱的样子。
已经很晚了呢，万一……她先见到飘怎么办。刘忻顿时紧张起来，皱皱眉毛，加快脚下的步伐。
“你放开我！”
“你先告诉我那个刘忻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和你已经分手了，不关你的事！”
刚刚走到酒吧不远处的小十字路口，刘忻就看到小孩和飘拉拉扯扯的样子。飞奔过去，一把甩开飘的手，把小万护在自己身后。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飘看到她，冷笑一声。
“阴魂不散的是你吧。”淡淡地答道。一边搂住不知是因寒冷还是恐惧而发抖的小万小小的肩膀。
“你放开她。”飘变了脸色。
“她是我女朋友，我为什么要放？”
小万吃惊地抬起头，看到刘忻正望向自己的明亮双眼，笑容好看又温暖。
“小万，你真的喜欢她？”飘的脸色更加难看。
“……”两个人都屏住呼吸盯着她，等待那个回答。
良久，小孩抬起头，又点了点头。
刘忻的嘴角牵起弧度。
“我说过，除了我，你不可以再喜欢上任何人，不可以！”飘的声音因愤怒而变得沙哑，眼神格外阴冷。“离开她。”
“飘，别再纠缠了好吗。我好累。”
“我再问一遍，你离不离开她？”
“飘……”不等她说完，大步走过来的飘已经一把拉住她，转身就要带她离开。刘忻伸手握住飘的手腕，一用力，已痛得她乖乖放开了小万。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恼羞成怒的飘朝身后一直在观战的两个高大男子吼道。
“鬼……”小万紧张地握住她的手。
“小万别怕，有我在。”刘忻仍微笑着，眼角眉梢都是温柔。小万不觉看呆。
忽然被她推向一旁。刘忻抬臂，挥拳，再凌空一踢，一名男子颓然倒地。
一会儿光景，两名男子已没了招架之力，用一种求救的目光，狼狈地望向飘。
“废物！”飘恼怒地咒骂。望着和刘忻十指相扣站在原地的小万，“苏妙玲，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你记住！”

刘忻点点头，又立刻摇头。“梦妮只是简单的说飘和小万是因为很多误会分手的。具体的，我不太清楚。”
段林希叹口气，“‘蓝调’你听说过没有？”
“南京路上最大的那间酒吧？”
“嗯，那是飘家的。当初，小万离家出走，无依无靠，服务员，小时工，什么都做过，日子过得相当窘迫。就是那时她遇到了飘，飘请她去蓝调驻唱，后来两个人就渐渐在一起了。”
“我不信小万会为了生计委身于人。”刘忻皱眉。她太了解小孩倔强的骄傲。
“你真的是懂小万的人。梦妮是她最好的朋友，可就连梦妮的帮助她都很多次婉言拒绝。她一直想要依靠自己。那确实不是她们在一起的原因，而且是她们分手的原因。”
“什么意思？”
“你又怎么知道她们没有真心爱过？”段林希苦笑，“飘虽说是大酒吧的小开，没认识小万之前女友一大堆，可她对小万倒是一心一意的。和小万的在一起的三年，也再没有出去拈花惹草过。飘是小孩子心性，从前的那些感情，她就和小孩子游戏一样，没有太多用心。只有对小万，她动了心，而且用了全部的心力。”
“她们……在一起三年？”
“整整三年。”时至今日，段林希的语气中还是有一丝惋惜的，“其实，我看得清楚，飘是真的爱小万。可是正因为太爱，太过在乎，才越发想要占有吧。酒吧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小万又那么可爱，引得有些登徒浪子起觊觎之心也是必然。飘可不干，带着保安见一个打一个，打完了还动用家里在黑道的势力把别人整得惨不忍睹，后来又非得要小万辞了工作让她来养……”
“小万不愿意，飘就以小老板的身份辞退她，以为小万最终走投无路会回到她身边？她就是这么逼走了小万？”
“是。她没想到小万那么倔，宁愿受尽苦楚也没有再回去找过她。当初飘对接近小万的人一律那么粗暴的对待，已经让小万很生气。再加上飘又三天两头疑神疑鬼不停找茬，吵闹多了误会多了，久而久之终至于要逼迫她辞掉工作，小万最终接受不了了。小万不是不爱，曾经也不是没有试着解释挽回过，只是她要的爱平等纯粹，不能接受爱情里这样没有尊重没有信赖。小万的自尊受了伤害。”
“那，后来，你是怎么出现的？”
“上海的酒吧，就属蓝调最出名，小万又是蓝调里最出名的。”段林希停了停，“而且，我和飘当年还算是不好不坏的朋友。”
“哦？”
“我从高中起就没有再念书，出来接手了酒吧的生意。家里对那一纸学历看得不重，觉得我是块经商的料，也没有多说。飘这厮却是个正宗的富贵闲人，喜欢和一帮狐朋**吃喝玩乐，书念得一塌糊涂，家族的生意也懒得管理。但碍于身份，她还是得经常在生意圈里应酬，我和飘就是这么在饭局上认识的。再后来第一次见到小万，她的身份是飘女朋友，一群人浩浩荡荡跑去KTV，她唱了首《会痛的石头》，我当时就知道，我心疼她。”

“你……喜欢过她？”刘忻诧异了。
“诶？没有没有……”段林希连忙否认，刘忻还好，要是被梦妮误会了准得掐死她……“我真的只是心疼她。她太可爱，太弱小，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就是单纯地想要对她好。当初……我也一度以为自己喜欢她来着……所以才一直很关注她。直到知道她和飘分手，飘又动用了所有力量让她找不到新的工作，最后眼看小孩困难到没钱付房租就快要被房主扫地出门，每天只敢吃一顿午餐，怕吃了晚餐第二天没钱吃午餐的地步，我是真看不下去了，就请她来Asppratte唱歌，也因此而和飘撕破了脸。后来……因为小万我认识了梦妮，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谁。我是爱小万，但仅仅是疼爱，像父亲疼爱最亲爱的小女儿那样。”
“我懂了，”刘忻笑了，可是笑得好心酸，“谢谢你当初那样帮助小万。”
段林希看着刘忻红了的眼圈，也一时间感慨万千。“好了，都过去了。现在小万有你，我和梦妮也放心了。”
“嗯。”稳定一下情绪，又道:“林希，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你说。”
“虽然我不反对，但酒吧那种场所确实有点儿乱。小万在那里……你能派人保护她吗?”
“这个你放心，保护小万的工作一直是我亲自带人做的。”偏了头，望向远处兴高采烈玩得不亦乐乎的两人，“我自己愿意。再说了，小万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觉得梦妮会饶了我吗？”
“那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刘忻也望向远处小小的身影，开心地笑了

【二十二】
傍晚时分的外滩凉风习习，刘忻牵着小万漫步着。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梦妮已经陪着段林希回去Asppratte工作。
“鬼，我饿了……”小孩停住，眼巴巴望着她。
自己家的小3岁胃口真好。宠溺地帮她拨整齐被风吹乱的刘海，“想吃什么了？”
“今天玩得好累，特别特别饿……咱们去吃自助吧，比较划算。”
刘忻乐了，弯下腰将小孩端起来抱在胸前，“走，带你去吃一家特好吃的自助。”
小孩的小手勾在刘忻的脖子上，乖乖趴在温暖的怀里，抬起小脸：“我今天会吃好多好多哦，咱们保准能把饭钱吃回来……鬼你说我是不是特聪明特贤惠？”
“嗯，小万是我们家的贤妻良母嘛。”边走边忍住笑，刘忻只觉得怀里的小宝贝好可爱。
小孩得意洋洋了一会，又觉得哪里不对，忽然想到：“鬼，你想要个孩子吗?”
“啊？”刘忻吓了一跳，看到怀里正用纯洁无暇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看的小孩，结结巴巴道：“要个……孩子？”
“是啊！”小孩还不知道刘忻已经被她的话雷了个外焦里脆，还摇晃着小脑袋说：“你已经27岁了嘛，肯定想要个孩子了，咱们去领养一个吧，我帮你带哦！”
“哦……”松了一口气的刘忻哭笑不得，“不用不用，我不想要。”
“为什么啊？”小万怎么想都觉得这是句谎话。
“因为，你就是我的小孩啊！”刘忻微笑着贴住她小小的额头，“我宠你一个都不够，哪还分得出心来给别的什么人？”
夕阳下的刘忻一脸温柔。小万心里甜甜的，像喝了蜜糖。
刘忻带小万去的餐厅很好吃，大胃王小万毫无悬念地又大开吃戒。
夜晚餐厅打烊时，刘忻终于连骗带哄地把小万领了出来。小孩一到餐厅外的广场上，就开心地挣脱她的手向另一边跑去。
“小万，慢点儿!”刘忻赶紧迈开长腿跟上去。
是一座旋转木马。夜晚的广场上清清冷冷，已没有几个游人。小孩不满地撅起嘴：“已经停了啊！刚那会儿我从餐厅的窗户看还开着……都怪我吃太久了……”
刘忻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想玩？”
“嗯。”小孩没出息地用力点点头。下午在游乐场还没有玩到旋转木马呢。
“别乱跑，在这儿等我。”
小孩傻傻地看着跑去管理员小屋子敲门的刘忻。
忽然间，旋转木马上五彩的灯亮了。伴随着王菲《旋木》的安静歌声，木马缓缓地奔跑起来。
还在发愣的小孩被一双大手抱起放在最大的一匹马上。刘忻搂住她一起坐了上去。
“鬼，怎么回事？”
“我把所有木马的票都买了下来，管理员还说要咱俩多坐一会儿。”
黑夜里彩灯闪烁，帅气的刘忻和可爱的小万坐在木马上幸福的笑着，那么和谐好看。
“鬼，你会宠我多久？”
“永远。”
“永远是多远呢？”
“永远……我也不知道。”
“那到底是多久？”
“一辈子那么久。而我们，只有一辈子。”
旋转的木马没有翅膀，却已带着她们，飞向最美的天堂。

【二十四】
老式洋楼的楼道，灯光永远都是昏黄的，却有种让人放松下来的温暖魔力。刘忻因为是扬长而去奔向楼下，门还洞开着，小万一眼就望到桌上还盖着盘子的饭菜。她想起第一次自己大半夜穿着睡衣顶着鸡窝头怒气冲冲来找她，也是站在这扇们外，而她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扶着油漆已些许剥落的木质楼梯扶手，望着她，浅笑如三月里和煦的春风。
小万的心中，忽然有那么一个角落，变得柔软。
“鬼，这么晚了，你还没有吃饭吗？”她的心疼不可遏止。
“你没有回来，我一直等你。”刘忻的鼻子酸楚，努力忍住即将掉落的泪水。这么多年，她总试着让自己变得强大，以为这样就能无所畏惧。可是到头来，还是这样深深地伤了心。方才的怒气早已在小孩语气心疼的关切询问中不知所踪，心中此时只留无尽的悲凉。
“傻瓜……我陪你去吃东西。”小孩拉住她的手往门里迈。
“我是傻，你在陪别人吃饭，我却像个傻子，做了一桌菜等了整晚，”刘忻修长的手臂拦住她，心酸地笑了，“今晚你暂时先回去住吧。”
“你……还是不相信我？我可以解释……”小万很难过，有点着急地辩解。
“不需要！”刘忻打断她，神色凄然，“我相信你，可是你给我时间来冷静好不好。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我不是不相信你，可是我没法看着你和前任亲密完还装作若无其事地和你说话玩闹。我也是人，我也有感觉。而且，我很爱你，很爱很爱你。”
说出最后一句话，刘忻终于没能忍住流了满脸的泪。小万也泪流满面。她没法眼看着刘忻为自己这么伤心。这个人的悲伤，就是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好，我回去睡，你吃点东西，要照顾好自己。”
刘忻没有再说话，低头回到屋内。门‘啪’地合上，小万的神经也随着一声响颤抖一下，仿佛受到极大地打击。
呆呆站在原地。良久，楼道里声控的路灯一瞬熄灭。眼泪婆娑的小万转身，开门，回到漆黑的房间。

【二十五】
踢掉鞋，跌跌撞撞地一路摸黑来到卧室，小万一头倒在床上。她觉得自己好累好累，仿佛已经筋疲力尽。
抱住那只被冷落多日的大熊，小万无声地流泪。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下午在学校，忽然接到福叔的电话，说飘生病发烧，又几日几夜地关自己在屋子里，请医生来也不看，开药也不喝，送饭也不吃。福叔哀求小万去看看飘，说现在只有她的话飘或许还听得进去。
稍稍犹豫了一下，小万还是立即就答应了。福叔是飘家多年的老管家，飘的父母忙于家族的生意，常年在外，福叔一直照顾飘，待她和亲生女儿一样好。飘自小也从未把福叔当做过下人，像长辈一般尊敬着。当初和飘交往的3年里，福叔待自己也是极好的。小万没有享受过长辈那样的疼爱，心中一直充满感恩。莫说在她心底，对飘还多少存有些亲人般的感情，单单是为了报答福叔的恩情，她也一定会欣然前往。小万本就是那样善良而重感情的孩子。
放学急匆匆打车来到飘家的豪宅，简单听福叔把情况说了个大概，小万直奔二楼，那里是飘的卧室。轻轻叩门，见无人应答，小万推门走了进去。
房里很乱，杂志CD扔了一地。飘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没有一丝血色。似乎正在睡着。
小万踮起脚轻轻走过去，一眼就望到床头柜上摆着的小米奇公仔相框。照片中，自己和飘捧着脸明媚地笑，稚气未脱，看上去傻极了的两个人。那时的飘，并没有如见脸上常挂着的冷笑与邪气，看着舒服许多。
小万呆呆望着相片，这些年飘走马灯似地换女友，实在想不到这东西她还留着没有扔掉。
飘苍白的脸上神色悲怆。小万看到她耳朵上还挂着一只耳机，就弯下腰悄悄取下来，又替她盖好被子。
是陈奕迅的《人来人往》，设置成了单曲循环。小万听到耳机里Eason淡淡地唱着：闭上眼睛我最想念谁，睁开双眼身边竟是谁。
小万回头望向那自己曾经爱过的面容，心情复杂，轻轻一声叹息。
飘睡得本来就很浅，听到叹息声，一脸不高兴睁开眼，眼前却站着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正一脸忧伤地望着自己。
又闭上眼睛，飘苦笑地想，自己想那个人都想到出现幻觉了吗，还真可笑。
“飘，你醒了。”
这句问候清晰地传到耳边，飘迅速地睁开眼，眼神里全是惊讶。
“你……你怎么来了？”
没有回答她，小万皱着眉，“你生病了为什么不吃药？为什么不吃饭？”
“福叔真多事，我不用你管！”飘一脸厌烦地把头转向另一侧不去看她。
小万看到她这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倔脾气也上来了，冲门外大喊一声，“福叔！有没有吃的！”
“有……有！”正在门外偷听的福叔立即端起身边桌子上的粥进门来，递到小万手里，也不敢看飘要吃人似的表情，急匆匆就溜了出去。
“吃饭！”
“不吃！”
“快点把嘴张开！”小万手里的大勺子已经送了过来。鬼使神差地，飘不自觉就把嘴张开了。不仅是因为眼前小孩气场强大，已完全不同于昔日那个依赖着自己才能生存的小家伙，更是因为……自己或许根本从心底就想要被她这样照顾着吧。她这样喂自己吃饭，已是不知多少出现在梦中的情景，每次梦醒，都觉得那般绝望，世界仿佛一片苍凉死寂。

小孩放下空掉的碗，满意地笑了。
飘忍不住又瞪她一眼，为自己的没出息感到丢脸。暗自哀叹当年那个潇洒不羁的“飘少”，就这样彻底毁灭在这个害死人的小妖孽手里了。
喂飘吃完药，小万拿起包准备离开。
“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了，你以为我会就这样放你走吗？你把我家当成菜市场了，随你想走就走想来就来？”
拉住她的一只手，飘冷漠地说道。小万没有听出她声音里微微地颤抖，只有飘自己才知道心里有多恐惧她的再度离开。
“飘，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小万皱着眉头望向病榻上的人。
“我耍小孩子脾气？”飘冷笑，轻蔑地挑眉，“你的那个刘忻她就有多成熟稳重？”
“成熟稳重倒谈不上，她有的时候就像个6岁小孩一样爱闹小脾气，特别可爱，”小万忍不住幸福地微笑，“可是她会相信我，尊重我，给我无条件的信赖……”
“够了！”飘再也沉不住气，怒意涌上面容，“无耻的第三者！”
“飘……”小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我们早就分手了。”
“我从没说过。”飘紧绷着脸，倨傲地说，“我从没说过分手二字。”
“可是当初我离开蓝调，和你断了一切联系，你也并没有说过什么。”
“我……我以为你会回来……”飘垂下眼睑，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她很难过。“而且，后来我去Asppratte找过你那么多次，你不会不记得……”
“是的，带着你的那些个新女友，示威似的出现在我面前。”
“我……我只是很伤心，最初的那几次，你压根就不理我……段林希又在你身边形影不离……我以为你你们在一起了。直到最后看到付梦妮和她在一起，我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我只是……只是难过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太想太想忘了你……”
“所以我们还是已经分手了，不是吗？要忘了我，就该忘得彻彻底底。”
“我努力过……可是忘不掉……每天都好痛苦好痛苦……度日如年……”飘的声音低而轻，如泣如诉。
“飘，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小万顿了顿，还是狠着心说出这句话。
“因为刘忻？”她忧伤地问。
“我很爱她，可是不单是因为她。我们……真的不合适。”
“你又找借口，”飘冷笑，“从前的三年，为什么就合适?”
“一开始是很开心，可是你忘了后来的日子我们吵了多少次架？飘，你是被宠大的富家子，要什么有什么，没有什么是你得不到的。你不懂我从小所处的环境，你不知道我经历过多少的事情，我们的世界永远都那么截然不同，所以也就注定了你不可能完全理解我。从最初我们都妄想要忽略这一切差异在一起，我们或许就已经种下一个悲剧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