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三杂感】再论臣子与妻子
中国的历史太长,有很多故事很多人物,长到连“求真”都不可能。在这一点上,我是个极端的怀疑论者,只要具体人物事件发生的时空过去了,还原“真相”在我看来就不可能。(参见《罗生门》)而且历史毫无疑问是会累积的。几千年过去了,我们为什么选择记住A而不是记住B,为什么A又以这幅姿态而不是别的什么样子展现在我们面前,都是很深奥的问题。所有发生过的,都参与创造历史,所以不要说《新三》不尊重历史如何如何,一来是因为“历史”到底是什么样,本来就受到太多因素左右,二来,《新三》也会成为历史,对“三国”那个时代的重现和再一次塑造产生或大或小的影响。很难说,下一版有关三国的任何形式的成品出现的时候,人们会觉得今天的《新三》是一个很可靠的参考对象,甚至也同样需要被“尊重”。
前一个帖子里我提出了一点看法,大意是臣子和妻子之间,或者说,君臣和夫妻之间有些可以类比的地方,由于自己是玄亮党(我不腐),又大爱新三里的处理,于是就借玄亮做了个例子。没想到真的会有人看,而且还十分认真得予以回复。很开心。我喜欢说大实话,本来有了点想法,写出来贴到一个大家都能看到的地方,就是希望有人看,有人交流,有人关注和批评的。不然大可以写进日记本,锁进抽屉。有过一些交流以后,觉得话没说的太明白,加之有些观点我认为还可以商榷,有地方自己还可以进一步坚持,所以另外开贴。先讲明,我没有任何“针对性反驳”的意思。
人和历史之间的关系,大约也是“攻受”关系,或者叫“互攻互受”,学科一点的话说,大概是“主体和客体”的关系。但我觉得没有攻受论形象。呵呵~当你对历史进行检阅,提出疑问,进行探求推测修正的时候,自然人是攻,过往的历史是受体。这个时候的“历史”,当真就是个“小姑娘”,除了不能凭空捏造以外,新一轮的价值塑造,无论朝着哪个方向,都容易的很。因为围绕同一个具体对象,采用二分法的话,褒贬的材料都满满几箩筐。舍弃一部分,有时候即使不是自说自话的视若无睹,也是为了自圆其说的无奈之举。真要“有容乃大”,第一个淹死的,很可能就是自己。所以,在“历史”是受众的时候,掌握话语权的群体,往往是“根据需要选择历史”,而不是“根据历史调整需要”。另一方面,那些广大的,没有资源和能力和足够影响参与“挑选”的人,往往就成了“历史的受众”(从最大的意义上讲,每个个人都扮演这一角色)历史以什么样的面目呈现,意图对每个人产生什么影响,我们往往身不由己,只能在承受的范围内发挥那点可怜的主动性。
所以,我之前讨论的玄亮,其实只是一个“意向”,而非“实体”,更非“真相”。要说“真相”,除非穿越估计是甭想看见了,而且估计各种可能各种模式都有,令人瞠目结舌也未必不能。要说“实体”,我的意见是,这二人,身上负载的文化包袱和理想寄托太重了。重到足以将“实体”压散。只剩下精气神魂。而且这个精气神魂,也足够理想。我又要说周公了。中国人提起周公,不要求“再现”成作品的话,大致的了解和想象以及期望都是一样的。要概括核心词汇,估计也差不离。最简单的比喻,如果根据记载,周公其貌不扬甚至不堪入目毫无半点气场,有人“再现”之,又有多少人能接受?这点子“仙气”,从周公一路到刘伯温,都还存了点影子,至于气韵是否纯然,是仙还是妖,那是另一回事儿。
我一点都不否认玄亮之间最感人的支撑和推崇来自于“情感”这种东西。而且,私自认为,就是古来的人伦道统,都没有真正的“灭人情”,(注意不是“灭人欲”)相反,礼教和道统规范一直以来都是以充沛的,纯正的情感交流作为基底的。天然状态下,所有的礼仪规范都应该“发于心(中、衷)”但中文里有个词,我觉得实在极妙,所谓“初衷”。最纯正的,往往仅限于最开始。一旦进行仪式化的规定以后,不管裹含多少情感,都必然带有目的性的指向。当发乎于情要“止乎于礼”的时候,裂隙产生。再举个不甚妥帖的例子,如果你听一个人讲话,引起兴趣要鼓掌,一开始属于“情不自禁”,但情感浓烈的程度未必可以贯穿鼓掌的全过程,于是有中间的那个点,情绪已经表达清楚,但掌声现在停下是“不妥当”的,那么后续的掌声就属于“礼节性致意”。(我说的是历史,不是玄亮,不是玄亮神马的)。既然“诸葛亮和皇叔”是一个意向,那么历来我们看到的,必然是经过不断塑造的,调整的,既符合“历史沉淀”,也符合当下人对于历史的“想象”,还要符合这个时空的人对于身处环境的理解,更甚于,要包含现在的人对未来的“寄托”。现在生活着的人如此,历史上生活着的人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