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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印象里，[冬]这个季节总是出人意料的霸道，[秋]还没来得及把道旁梧桐树的叶子摘完时，它就铁青着脸将其撵走。一场像样的大雪之后时间似乎就不怎么走了，要不然[春]为何迟迟到四月才露面？但有时又似乎跑得极快，我搞不太懂，整个冬季的大半时间都消耗在被窝里，浑浑噩噩，拿捏不准时光的流逝。
我记得有人曾拿这件事揶揄过我，说这床被子大概就是我的怪物堡垒了，我爱惨了这个比喻。没错！我就是凭借着它同严冬打了一场又一场漫长的持久战的。
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从第一株嫩芽破土而出到整扇窗户都被绿意莹莹攻占。于此为一个转折点，之后的生活才算挣脱了铅色灰茫，一点一点变得鲜艳活络起来。
再向后拖动些时日，就迎来一场场不断档的大雨小雨，雷雨阵雨，骤雨暴雨。彼时的空气是闷热的、潮湿的、黏腻的、咸腥的，总是让我有一种昏昏欲睡之感。
偏偏是那日我睡得真是沉出奇的沉，沉到对自家门锁被斧钳撬烂的声音都没能察觉。最后还是由刻薄的话语将我刺醒。
“您打算什么时候从这堆垃圾里坐起来，结束您乱坟岗一般的生活？”
尽管我当时困意恍惚藏在软软的被塌之下，但我还是能辨出来者的声音。金俊绵，你的说话方式充满了你的人格魅力，精明又酸薄，能让人恨得牙根痒痒，也能让爱你的人赴汤蹈火。
从金俊绵嫌弃的表情中我能预见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落魄。装作没看见，淡定从容地踢倒木地板上的易拉罐，走进卫生间，锁死。
我现在的样子远远比我想象中的要糟糕的多。
在白炽灯的打光下，镜中的人脸色惨白顶着重重的黑眼圈和很严重的眼袋，睡得东倒西歪粘连成块的头发像鸡窝，眼睛和死鱼一样黯淡无光，人不人，鬼不鬼。
用力扯了扯嘴角，却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无法直视的低下头，匆匆忙忙扳开水龙头掬几捧凉水朝脸上一泼，再用干毛巾抹掉水珠，马马虎虎就算是完成了一项仪式。
“随便坐。”胡乱抓几把乱糟糟的头发，同时倒一杯白开水给自己，刚睡醒，嗓子干的说不出话来，咕咚咕咚扬起颈项一口气喝净。腹腔反应过来的冰凉之感同燥热的心脏形成鲜明的对比，这种微小的差异让我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美妙感。
“你觉得我是坐在你的CD上好呢？还是坐在你的干掉的颜料更不错一些？”抱紧手臂，眼睛斜睨着看我，荒唐！
我苦笑。
你不知道西装革履和T恤裤衩被框在一幅画里是有多滑稽不搭。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硬被拼在一起，连呼吸都格格不入。
我想有一个能跟我一起穿卡通T恤，灰色肥大裤衩的人，就在这一秒，格外的想。
我知道金俊绵来找我的原委，于是我从一开始就摇头，频频摇头，紧抿的嘴唇就是我的立场。
“给我一个你拒绝SKL-LIGHT的理由，卞白贤！”他好像是生气的，面上写满了严肃和一本正经。
“卞白贤不会画画，SKL-KIGHT专栏的事请找BAEK”我摊手。
“至于这么作践自己么！你这双手不在碰画笔了真的不觉得可惜了么？！你要什么样的助手我都可以给你找来，你要什么样的创作环境我都可以替你制造，我只拜托你能不能别活的这么窝囊？！”他可能真的生气了，使了不小的力气，我觉得肩关节都要被他捏碎了，好疼。
“你好厉害，那你能帮我把上任助手找来么？”
“换一人不行么？”他的语气不如刚才摇我肩膀时那么强烈了。
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一声不吭直愣愣地盯着他看，看到他为难的转过头去。
那一刻我竟惊奇地发现，原来我也可以硬的像一块石头，什么也浇不进。
在白炽灯的打光下，镜中的人脸色惨白顶着重重的黑眼圈和很严重的眼袋，睡得东倒西歪粘连成块的头发像鸡窝，眼睛和死鱼一样黯淡无光，人不人，鬼不鬼。
用力扯了扯嘴角，却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无法直视的低下头，匆匆忙忙扳开水龙头掬几捧凉水朝脸上一泼，再用干毛巾抹掉水珠，马马虎虎就算是完成了一项仪式。
“随便坐。”胡乱抓几把乱糟糟的头发，同时倒一杯白开水给自己，刚睡醒，嗓子干的说不出话来，咕咚咕咚扬起颈项一口气喝净。腹腔反应过来的冰凉之感同燥热的心脏形成鲜明的对比，这种微小的差异让我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美妙感。
“你觉得我是坐在你的CD上好呢？还是坐在你的干掉的颜料更不错一些？”抱紧手臂，眼睛斜睨着看我，荒唐！
我苦笑。
你不知道西装革履和T恤裤衩被框在一幅画里是有多滑稽不搭。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硬被拼在一起，连呼吸都格格不入。
我想有一个能跟我一起穿卡通T恤，灰色肥大裤衩的人，就在这一秒，格外的想。
我知道金俊绵来找我的原委，于是我从一开始就摇头，频频摇头，紧抿的嘴唇就是我的立场。
“给我一个你拒绝SKL-LIGHT的理由，卞白贤！”他好像是生气的，面上写满了严肃和一本正经。
“卞白贤不会画画，SKL-KIGHT专栏的事请找BAEK”我摊手。
“至于这么作践自己么！你这双手不在碰画笔了真的不觉得可惜了么？！你要什么样的助手我都可以给你找来，你要什么样的创作环境我都可以替你制造，我只拜托你能不能别活的这么窝囊？！”他可能真的生气了，使了不小的力气，我觉得肩关节都要被他捏碎了，好疼。
“你好厉害，那你能帮我把上任助手找来么？”
“换一人不行么？”他的语气不如刚才摇我肩膀时那么强烈了。
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一声不吭直愣愣地盯着他看，看到他为难的转过头去。
那一刻我竟惊奇地发现，原来我也可以硬的像一块石头，什么也浇不进。
03.
熙熙攘攘街道被光影声色填充，道路两旁的街店挂着各色各式的英文字招牌。咖啡馆外侧的采光玻璃上勾勒了太阳伞和一只晒太阳的慵懒猫，立在门口的展示牌上陈列着今日的招牌甜品和人气特饮。时装店的橱窗模特身上衣服变化的速度快到让人发指，潮流指标这东西比台风还TM不靠谱。上周明明还流行红与黑，这周小清新糖果风就彻底横扫整片北美大陆。
街边有自动糖果贩卖机，颜色鲜艳的东西总是格外受小孩子的追捧，三个五个成群围在一个贩卖机前面排无规则的队，叮当—哐啷！！！几个硬币塞进去下面就滚出几颗不同口味的硬糖果，有时还会是巧克力豆或夹心太妃，然后总会响起一阵惊叹——哇！这种简单、不值一提的原理在孩提眼里就是童话书里最高级的魔法。
一个人蹲在车流穿行不止的道旁独自发呆，炽烈的白光迫使我用杂志挡着大半张脸。从阴影边缘偷看一眼天空，太阳的颜色不是黄，反而近乎于白，城市上空浮游着许些白色巨鲸和大象，飘忽朦胧，有着絮状的边缘，散发着白色的离若的光。
于是蹲在街角的我又懂得一个道理：
——能将你扫地出门的不仅仅只有你的父母、你的房东，金俊绵也可以。
跟他处了这么多年早该有所觉悟的，从来不是个能小觑的角色啊。面对着迎面走来的各色人物，完全陌生的五官特征，让人晕头转向的语言声调，有种被上帝抛弃了的感觉。
想打一通电话，吵一架。
“喂！！！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学开始英语就一直不及格！！！”面无表情。
“那又怎么样？”满不在乎的语气，我猜他现在一定倚在他办公室里那套价格不菲的布艺沙发上修剪指甲。
“我钱包和证件在下车的时候就被偷走了。”皱眉不悦。
“所以呢？”午时的阳光撒了他一身，他整个人都金光熠熠，简直像明星一样耀眼。
“你知道房东太太只用了不到三分钟就把我从公寓里赶出来了，我连拿衣服的时间都没有！！！”怒！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啊~我跟房东说好了在一分钟之内就把你扔出公寓，听了你刚才的叙述我想我需要打电话证实一下她是不是等你穿了两分钟的衣服，不是的话我得让她退还我一部分佣金，因为她没做到我要的效果。小偷也是我安排的，我本意是给你留一些买汽水喝的零钱的，看来你把全部的钱都放在钱包里了，这并不怪我。卞白贤，我知道你现在一定非常恨我，没关系，你可以尽情地扎我小人，诅咒我出门被车碾死也是可以的，恨我的人多了去了，少你一人不少，多你一人不多。卞白贤，我告诉你，别失了恋就要死要活的，丢人给谁看？！！你给我好好在异国反省反省，想通了就回来继续工作。”正色坐直身体。
我没有想到他能一口气跟我说这么长的话，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让我耳鸣，一瞬间身体被掏空，轻的可以顺风飘起来。
“有没有人说过你时候做起事情来没人性？你心里是不是只有SKL-LIGHT？”
“别让我失望，白贤。我逼你说明我还没有放弃你。你要知道，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留下的阴影里，我需要你把以前那个骄傲的BAEK还给我，SKL-LIGHT需要他。”
吸了吸鼻子，手指扣着鹅卵石铺就的路沿，一个人想了许久……
“我需要懂英语的小助理，还有一切费用报销。”
04.
可能是我真的饿得发狠，也可能是被偷了太过郁闷心情不好才分外想吃东西，反正我是消化了比平时多出三倍的食物量。
真的很好奇在我以风卷残云一般的速度消灭了一桌子菜和两碗米饭之后，嘴角沾满米饭粒和汤汁就抬起头来，中气十足的喊出那一句：“再一碗！！！”时我的廉耻心到底是被哪条狗吃得渣渣也不剩？
“你是有多久没有见过食物了？”在大马路上将发呆的我捡回来的男孩子穿着天蓝色的衬衣，卡其色的过膝短裤。把整个电饭锅端过来放在我面前，拉出木椅子一个跨坐，在我对面的位子用好奇的眼光打量我。他长得干干净净的，有着柔软的刘海，蓬蓬的卷发，白皙的脖颈，眼睛颜色略浅但是又大又明亮，那种光芒不可名状。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朴——灿烈？？
对么？？？
可我还是穿着那身[简单]甚至可以评价成[市井]的T恤裤衩。一副饿死鬼附身的样子，嚼着嘴里鼓鼓囊囊的饭粒和青菜。我鼻息轻哼一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盛慢慢的一碗，像小山丘那样，然后低头吃自己的。
可是我对他没兴趣并不代表他对我也没兴趣。
“你怎么得罪金俊绵了？还至于把你流放[边疆]？？？”他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盯着我吃饭的样子。
哼~！我面无表情地同时又飞快地把排骨上的肉全部吃到肚子里，吐出干净的骨头后含含糊糊的说：
“我抢了他男人，他恼羞成怒，就使了这么个下三滥的招数。”天知道我说完之后心里多么畅快，好像金俊绵真的被我泼了一身脏水一样，但我好像开心的太早了。
只见他沉思了一会，无辜的看我“我觉得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啊。”男孩目光纯净，一尘不染。
“…………”我的老天，你何故如此对我，我看我还是用手里这碗大米饭噎死我自个得了，金俊绵养在温哥华的小情人都能被我撞见，衰到家了！！！
表面衣冠楚楚，实则见不得人！！！
诶？我什么时候也这么刻薄了？
等等，你们真觉得卞白贤就这么被打败了么？那不可能！！！好歹我也相安无事地跟金俊绵处了这么些年了，这种小场面还是能hold住的。
快速挤出一个比他还要无辜但又惊奇的表情“他竟然还养着三妻四妾，敢问兄弟你是几房啊？？”
“那男人叫什么，我去了结了他！”你不知道吧，你皱眉握拳的样子跟小学生一样可爱。
“牛大宝！！！现在没准能捉奸在床！！！”我迅速摆上一张鲁迅脸。
然后，静默三秒，空气中就传出我们突然爆发出的肆无忌惮的笑声。
说真的，经历了上一秒之后，我感觉我们似乎也不是彼此排斥到我想象中那般严丝合缝，貌似还是有些共同点的，比如——擅长说谎不打草稿。
就这么一直互相开着玩笑继续着对话，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是SKL-LIGHT的摄影师，也看过BAEK的<迷津>。
身体的某处好像被注入一股舒缓的神奇力量，昔日光线渐明渐灭，在我筑建的城堡里分崩离析，我想我该找一碗苦苦的汤药混着伤痛喝下，抱一个醉生梦死的枕头，一觉醒来忘怀所有阵痛。
彼时，夜色四合，浓云低垂，整个城市在霓虹浓雾的笼罩下影影绰绰，虚幻美好不真实。窗外有调皮的孩子把烟花绑在树干上点燃，细碎的星火纷纷落下来，一瞬间繁华。
从现在开始等待，等待黎明，等待破晓，等待以前那些褪色的片段和光点再重新苏醒。
05.
市中心最繁华地段高楼石英钟缓慢地转动到十二点，严密又准确地敲响了十二声钟响时，我站在高峰人流的中央体会到了非同一般的无措跟迷茫，首尔没有对我展示出她的热情，甚至觉得她并不欢迎我。
明明呼吸的都是一样的空气，可是那种感觉就是与你擦身而过的每个人都比你高贵好多，我受不了他们朝我身上投过来的目光，锋利带着猜疑，防备我这个异乡人。
我是太过于高估自己了，还是低估了生活的诡计多端？？？
由于人生地不熟，可选择范围一再的缩小，结果更是不尽人意。不是当场被否决就是敬候佳音。我知道，等下去也没有用，音讯不出意外都会石沉大海，你捞都捞不起。
红色的五十二路公交车走环城路线，一般没有多少人，除却为散心的我。
电话一旦拨出去，我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
忐忑的，焦急的。
那边不出意外的话要响很久，响到温柔的客服女声提醒我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身体一瞬间冷掉。
可怜巴巴地蹲在便利店屋檐底下，手掌摩擦着胳膊取暖。
再打。又是漫长的等待……
“不是告诉你不要在这个时间点打电话来么？我正在上专业课，全被你毁了！！！你路痴没事就不要瞎跑，能不能让我省点心！！！”我听得出你沙哑声线下隐藏的怒意与不耐烦，还有周遭窃窃响起的笑声。我真的没勇气再告诉你，我出来帮你买午餐忘记带伞了，我更没勇气提出让你出来接我，那时我才刚来首尔，根本不认路。
我当时怎么这么贱？
身体怎么也擦不暖，雨也越下越大。
噼噼啪啪密集的砸落，没有雨伞，没有人接电话。我的世界全被这密集吵闹的雨声充斥满了，听不见其他。
“我真TMD……！！！”
一下子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回忆刺激到了，我噌就从座位上站起来，屏蔽掉周围乘客差异的目光，也不管公交车还没到达我要的站，就气鼓鼓的下车了。我也不知道我在跟谁较劲，也许是以前的我自己。
你要是知道那天有多热你一定会骂我傻。那种天，温哥华最热的月份。艳阳高照，无比闪耀，恨不得将所有的阴暗角落都塞满光芒。房屋变得更白了，树逢之间可以捕捉到随角度变换颜色的七彩菱形光斑。温度不断攀升，眼里的世界开始融化，等待被重组。
下车没多久我就悔的肠子发青，我根本就不认路，手机地图上那些英文标注我一个都看不懂，来往路过那些金发碧眼张口就是流利的鸟语，头疼！
“你怎么还不回来？要吃午饭了~~~”
“迷路了吗？你现在哪里我去接你！”
正在我拉不下脸打电话求助的时候，朴灿烈的电话就打进来了，我犹豫了半秒还是告诉了他我的窘境，按要求把我周围的建筑拍成照片发到对方手机上。
没有埋怨，没有不耐烦，没有一点责怪我。即使在他找到躲在树荫下乘凉的我时，刘海都被汗水打湿。
你看，连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能做到的事你都做不到，我还有什么理由对这样的你念念不忘？
“我的衣服你穿的话有些大了，你等等我帮你改一下。”
裹着浴巾的我头发还在滴水，滴在光裸的后背上有些凉涔涔。就那么光着脚站着看着他把还未开包装的浅绿色暗纹衬衣给[制裁]了。
“别担心，我是服装设计出身。”可能是我的表情过于呆傻了，让他觉得我在担心经由他手裁剪过的衣服还能不能穿。
默默咽了次口水，据我观察那套新衣服十有八九准是时装旗舰店的新款，很有质感，看起来就是数字后面跟了好多零的那种。
等到我头发晾干了，衣服也成型了。长衬衣变成了短款，白色西装[短裤]配一条休闲腰带，这身装扮简直满分！！！是我喜欢的长短样式。从来没有想过正装也可以搭配成卞白贤的风格，嗯嗯~~可以扣上卞白贤的私章。
“我记得你有在期刊专访时抨击过正装，还说跟一身正装的人没有共同语言，现在是不是得改一下口了？？？”
我咬唇，怎么听都觉得他是在跟我开玩笑。
冲着空白的素描纸发呆，浑浑噩噩度过了好些日子。
有时候朴灿烈会捧一本画册安静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板上，有时候会放点音乐，拍一下午的照片，光阴随时搬动我们的影子。
我执笔，怔怔的。想，很久很久以前向往过的场景大概就是现在这样吧。我披着摇晃的树影安静的作画，身边有一个人默默陪伴，我们可以喝一杯井水泡的新茶，味道可能微苦不对我胃口，可是没关系，我可以趁他不注意全部到他茶杯里。他不会生我的气，只是装装样子然后捏捏我的鼻子。
原木地板上全是我画坏丢弃的纸团，厚厚铺了两层。
“在画什么？”捡起地上的一个纸团，打开，用手抚平。他的声音暖暖的，入耳像是海边被阳光晒得暖暖的一捧沙。
“<迷津>的温哥华特典，我想塑造一个陶艺少年的形象，可是一直没构造出满意的雏形诶”我苦笑，把新的草稿转过来给他看。
弃笔，匮乏，躺地。
纸团有些硌人，不过我顾不上那么多，我现在就像节车厢，与车头脱节，无法行驶。
如果回忆是场战，那我一定输得很惨。
“别这样垂头丧气呢嘛，我带你个好地方怎么样？”
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怎么样？
他冲我安静的笑，那笑容竟像水一样缓缓流下来。暖暖的阳光打在他脸上，无限柔和。
屋外的花树一面盛开如织锦，一面又趁着微风纷纷飘落，氤氲在空气中的清淡的香气把气氛渲染成粉红色。我想此时应该需要一条河流，淡蓝色，有斑斓锦鲤畅游其中，雪山上的白雪盖在青色的山头，冥冥暮暮万年不化。归途之鸟，应浴暮色入西山。
[06]
深蓝色丝绒一般的夜空里，高挂云空的晕月散发着迷离朦胧的光华，熠熠不灼，是可以捧在手心的温热。夏日的夜晚总是比白天要迷人得多，静谧的连空气中都藏满温柔，支离相错的树影和着沙沙的声音缝隙光斑像洒落一地的水银。气温凉而不阴，澈而不寒，一个单外套就刚刚好。
火车站也有地标式的石英钟，我发现在温哥华这样的建筑特别多，黑色巨大的时针正指向十点的方向，钟表之下有零零散散的乘客。路灯下那个拉着HERMES箱包，长风衣的男子不停地在核对时间，频率大概在每分钟三次。右边月台的那个花格子长头发小女孩扬起她花蕊般娇嫩红润的圆脸蛋，嘟着嘴撒着娇抻拽大人的衣袂，兴许是看上了什么新奇的小玩意。
朴灿烈买火车票去了，而我嚼着热带水果味道的泡泡糖吹出一个特大的泡泡，反复重复着这样的动作，来打发因等待而变得无聊的时光。
我发现一个拖着鼻涕泡的小男孩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他手里提着一篮子香袋，那香气很馥郁芬芳，渗在空气里，传给我的神经末梢。
唉~~~又是一个被生活囚困的可怜人，他才这么小。
我嗅出那香袋是薰衣草的，卖相不差，也贵不了多少，就从双肩包里拿出些零钱买了两个，还送了好几块泡泡糖给那小男孩，我想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会喜欢的。
果不其然，他向我道谢之后转身就迫不及待地撕开那包装纸，动作笨拙纯真又带着虔诚。
我可没有在炫耀我人格多么高尚，不过这样做的确可以让自己的心情也变好一点。
十分钟又五十二秒之后，朴灿烈终于拿着车票回来了。他冲我摇了摇手里的东西，我看见那上面又个鲜红的大红戳。
“诶？朴灿烈！！！”
我低下头，指甲抠进肉里。他们之间的谈话我听不见，我耳边都是卡带的刺耳嘈杂。我只知道——[你]在我斜对面，也就是朴灿烈旁边的位置坐下来了。
我一生都无法逃脱的梦靥，正用一种极其扭曲的撒旦式笑容紧盯着我，那感觉就跟被人脱光衣服强迫在大马路上光脚游行一样，我所有的羞耻，全在这一刻被打翻。
“你小男友？”鹿晗用手指着我，用不太确定的语气小声问。他很善谈，很阳光，这样的人总是能轻易走近人们的世界，不受任何阻碍，他们本身就是通行令。
“不是啊，他是金………”朴灿烈话还没说完就被我一脚踩回肚子里了。
我迅速收拾好表情，演的特逼真，“你怎么当着朋友还跟我闹别扭，多大点事啊~~还值得你不认我，我给道歉还不成？”说完面不改色，还碾了碾他崭新的皮鞋。
“我!……”朴灿烈大概是被我刚才那番话搞懵了，他瞪大眼睛看着我，脸色微红。我却不理，继续把戏码演下去，用我毕生都没有过的温柔笑容望他，手指交叉顶着下巴。
鹿晗会心一笑，继续用他清甜的嗓音说：“我也觉着他身上这套衣服眼熟着咧，你还想瞒我？”能不熟么？我穿着的不正是朴灿烈被[制裁]的那套衣服。
我知道[你]在看我，那种视线落在我身上就是一道长长的血痕，来路不明的血腥气，让我觉得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