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忠
[狱寺隼人×沢田纲吉]



我叫洛耶蒂，我今年十五岁，我是在教堂里成为彭格列现任首领十代目的秘书的。
在此之前我一直是彭格列现任岚之守护者狱寺隼人先生的秘书，更早的时候，我在岚守府上只是一个打杂的小工。我无父无母，是狱寺先生捡来的孩子。在他成为彭格列岚守的那一年里，刚出生的我被遗弃在岚府门前，他于是收养了我，并且根据他的人生信条给我取名叫洛耶蒂。
才进岚府的日子我并没有多大印象，只依稀记得狱寺先生是经常暴跳如雷的人，总让我觉得害怕，所以幼时的我一直都是跟着府上的女仆们玩耍，晚上的时候听管家爷爷讲故事入睡。可能那时候的狱寺先生还很年轻，像一个叛逆期的兄长，我并不与他亲近。
但自我记事起，狱寺先生就像换了一副面孔一样，变成非常沉着镇定的人。彭格列总部的人都说，岚府是整个彭格列里最安静的地方。因为这里没有人喧哗没有人谈笑，仆人们打扫秋天的落叶都分外清晰可闻。踏在圆拱形屋顶的走廊里的短跟皮鞋就是回荡我整个童年的声音。
狱寺先生总是在出任务，不常留在府上，倘若休息也似乎只待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不多与下人们说话。看到我的时候他的目光好像变暖了那么一点，但是眼中的淡漠严厉还是不曾消失。那时候我觉得，狱寺先生有一种父亲般不怒自威的魄力，所以我不随仆人们叫他岚守大人，而是尊他为狱寺先生。
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我成为了狱寺先生身边的秘书，这几乎是一夜之间的事情。那天我正在为管家爷爷修建草木，狱寺先生正好出任务回来，走过草坪的时候或许是看到了我的身影，他停住了脚步。我听到声音回头问候，低着头只能看到狱寺先生的脚尖，他还是没有动。等我抬头的时候，他像是算准了一样看向我：“从明天起你来我办公室里干活。”他的目光像一片雾，灰色的温暖的雾。我周身笼罩在他的目光里，有点不知云里雾里，仓皇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就走马上任，一干就是三年。我做的都是些整理文件、记录报告、安排时间之类的小事，平常这些都是狱寺先生自己也会做。自从我上任以后，狱寺先生在府上待的时间似乎变久了，有时候我在一旁做事，他就靠在椅子上发呆，也从不和我聊些什么。更多的时候我也没有事情做，只能默默地坐在办公室里靠出口的座位上陪着他发呆，狱寺先生这时候会起身放一张CD，缓慢温柔的男声唱着意文歌曲。有时候也有日文歌，拖着调的男声女声，一整个下午就这样过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被安排来做这份完全是闲差事的工作，但是狱寺先生对我而言是上司，我是下属，理应遵从上司的决定，无论这个决定是否具有意义。

三年之后在同样的一个下午，同样无人问津的岚府，狱寺先生在听完了两版CD之后说想出去走走。见我起身有告退的意思，狱寺先生补充道：“洛耶蒂，你陪我一起。”于是稍加整理我们就出了门，我亦步亦趋地跟在狱寺先生身后，保持一个下属应有的距离。他似乎并未留意，一个人自顾自地在初春荒瘠的草地上走着，看似信步，但渐渐地路线指向了附近的一座教堂。
教堂的规模并不大，建筑风格也并未有什么奇特之处，就和我想象过的任何一所哥特式教堂一模一样。狱寺先生直直地朝里面走去，我也紧紧地跟上。进了门就是礼拜堂，越过一排排座椅，一个巨大的褐色十字出现在礼拜堂的前方，头顶上方的穹顶上绘着宗教壁画，礼拜堂两侧的彩绘玻璃透过阳光，让肃穆的教堂显得瑰丽多彩。跟着狱寺先生的脚步，我逐渐看到有一个人影从这浮动的光影里浮现出来，直直地站立在十字架的面前。
他背对着我们，个子不高，比狱寺先生矮一个头左右，头发是闪着光的金棕色，大约是有阳光勾勒。他安静地站着，仿佛一直在等待我们的到来。狱寺先生走在他身后一米处停下，没有开口说话。我们的脚步声在这个寂静的地方几乎都能听见回声。然而他也不曾回头，半晌才抛出一句。
“你听说雾守下属叛乱的事情了吗？”
他的声音温和清冽，声线非常的柔和，令我立刻感到他十分亲切。
“是，已经派岚属第二部队去调查这件事了，如果查证确有此事，他们会立刻逮捕叛贼。”
从狱寺先生对他的态度十分恭敬来看，显然他的地位非常高，但位高权重之人恐怕又没有如此温柔的气场，我心里怀疑着，有一个答案简直要呼之欲出。
“那这个案件就交给你了。”他说着转过头来，我看到他清秀明亮的棕色眼睛跳动着光点，我想我认出他是谁了，“这就是洛耶蒂吗？一下子就长大了呢。”
我还没接话，狱寺先生就开了口：“是的，十代目，我用了三年的时间把她培养成了出色的秘书，现在她完全可以为您效力。”
十代目弯起嘴角：“谢谢你，狱寺君。”然后目光柔软地看向我，“明天可以上任吗？”
不同于狱寺先生的目光，十代目首领的目光非常的绵长清澈，如同流水一般涓涓过境，我被他看得呆住了，狱寺先生就替我作了回答：“没有问题。洛耶蒂，回去整理行李。”
狱寺先生的口吻冷漠严厉，让我一下子从十代目的目光中抽身出来：“是。”
遵守命令是下属应尽的责任，所以我从不抱有疑问只是一味地接受，作出和狱寺先生一样的动作，默默颔首表示服从，地上是一大片五彩斑斓的阳光。

搬到彭格列总部担任首领秘书以后，我并未觉得生活有什么变化。就算是首领秘书，其实也是个闲职，我敢打赌在我之前应该从未有过这个职务，虽然比在岚府的时候忙很多。首领毕竟是家族之首，需要处理的事务自然比整个岚属事务繁重很多，很少有时间和我闲扯，但是每天早晚的问候是一定会微笑着说的。这让我觉得，被我尊敬着的狱寺先生所尊敬的十代目，是个非常出色的首领。
只是不常看见狱寺先生了。在我成为他的秘书之后他似乎就不常出勤了。负责充当先遣部队的岚属直属守护者竟然有下午发呆听CD的闲工夫，不是天下太平，就是岚守已老。这个世界不可能安宁，而狱寺先生今年才二十九岁，尚未过而立之年，“老去”一说难道是指心吗？我不敢暗自揣测。
最近一次看见他还是因为上回的雾属叛乱一事，叛乱属实，岚属已经把叛乱的雾属第七部队控制了起来，狱寺先生是来报告情况并且询问处置办法的。据说他们叛乱的原因是库洛姆小姐的身体每况愈下，已经完全做不了真正雾守六道骸的实体媒介，而六道骸本人因为多次从复仇者监狱出逃，这次被抓回来之后更加严密地被看管起来，雾属于是群龙无首，上下作乱。雾属内部对彭格列总部非常不满，认为总部亏待了雾属，不重视雾属。
十代目听完叹息一声，久久没有说话，半天才问道：“这是要安上背叛的罪名吗？”
狱寺先生显然一愣，我也一怔，都没猜到十代目会问这样的问题。但狱寺先生很快垂下眼：“是的。”
“可是他们是如此地忠于雾属，忠于骸。”
“雾属毕竟是彭格列的分支，所谓忠诚必然是要忠于彭格列，忠于十代目。”
“那么忠于我等于忠于彭格列吗？”
“这……”
“如果一定要你从我和彭格列里选一个，你会选哪个呢？”
“……”
“如果是你呢，洛耶蒂？”
十代目忽然望向我，我没想到话锋一转会到我身上来，惊了一会儿才答道：“我会选择忠于十代目。”
十代目笑了起来：“为什么？”
“因为现在的彭格列是由十代目的意志组建起来的彭格列，如果没有十代目，彭格列就无法称之为彭格列。从彭格列被交到十代目手上起，十代目就完全掌握彭格列，发展或者毁灭都是您一念之间。如果您要毁灭彭格列，我们忠于彭格列也无济于事；如果您要发展彭格列，那我们忠于彭格列也就是忠于十代目。也就是说我们是跟着十代目的意志走的，所以我选择忠于十代目。”
十代目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那你觉得我是要毁灭还是要发展？”
我咬了咬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敢贸然说发展，更不敢讲毁灭，我无法揣摩十代目的心意。
“总而言之雾属第七部队的事情绝对属于叛乱罪。”我最后答非所问，讪讪地说了一句。
十代目却并没有介意，眼睛里盈满笑意：“你判得没错。”
我有点尴尬地点点头，看向狱寺先生。狱寺先生一直站在十代目的跟前，目光如炬，好像会灼伤人的皮肤一样，我有点畏惧地挪开了视线，才发现十代目也一直没有看着他。我登时觉得狱寺先生好孤寂，无论是在岚府里不与下人打交道，还是从不和守护者们互相来往，亦或者是站在这里，站在首领办公室，站在十代目的跟前，他说话，也没有人温柔长久地注视着他。我有点替我的曾经的上司难过。
那一天的谈话是怎么结束的我已经忘记了，我只记得狱寺先生的目光像燃烧一样蔓延，接着又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看见他。

“我不愿看着彭格列在我眼前覆灭。”雨守大人半垂眼睑，目光深深，“一味地服从并不是忠诚，那叫愚忠。必须要有人去提醒纲的错误。” 说着他抬眸看向狱寺先生，“岚属的部队数量占了整个彭格列的近二分之一，如果你实行兵谏，纲不会不考虑你的意见。所以，反叛吧，狱寺。”
“反叛吧狱寺！”
静谧的办公室里像是有无声的风吹过，狱寺先生叼着烟，银白色的发丝模糊缠绕，他并没有说话。
“反叛吧岚守大人！”
窗外就齐刷刷地响起一片。狱寺先生推开窗户，成千上万的岚属部队队员单膝跪地，乌压压一片，几乎恳求一般。
“岚守大人！我们愿为彭格列战斗直至最后一刻！”
我看见狱寺先生的睫毛扇动两下，然后他别过头去，不再看向窗外。
“洛耶蒂，”过了一会儿狱寺先生突然开口，额发含糊了眉眼，“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哪一个答案？”
“如果是我的话……”我绞着双手，“……大概会选择保住彭格列吧。”
他用鼻息轻叹一声，吸完了最后一口烟，把剩下的还燃着的烟头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之后的发展我有些记忆不清了，也许是进展太快，也许是震惊过度，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奔走在总部的走廊上，逼近首领办公室。越靠近大家的步伐也就越发慢下来，对首领的恭敬依然是存在于每个人心底里的。
推开门的时候十代目背对着我们站着，听到杂乱犹豫的脚步声他回过来头看向我们。夕阳的余晖从他的背后穿过他的肩头照耀在众人的脸上，他亮着的金棕色的眼眸却依稀可辨。
“我知道会有这样一天。”他定定地看着我们，或者我们之中的某一个人，安静地吐字，“从我作出那样的决定开始，我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
十代目孤身一人站在灿烂的光芒里，他的孤独被残阳映出了些许温暖的错觉。他面对着我们，他背对着光，他一个人在这片盛大之中轻而缓地微笑了起来。
“我没有什么能够解释的，按照你们想做的一切去做吧。”
接下来的进展非常的顺利，仿佛得到了上帝的眷顾。雾属很快就同意停止叛乱与总部并肩作战，然后十代目亲自带领部队出战士气大振一举攻克奥斯里卡，这场战斗大获全胜的程度让所有人保守估计奥斯里卡五十年内无法翻身。

（赌五毛钱没有人会做这个…………卤煮丧心病狂真的出了阅读理解……。）

【附(←可以无视)】【请阅读短文并回答相关小题】

1. 最后一段说“他却没有哭”但“黑色的西服上面有淡淡的水渍”，请问是谁的眼泪？（1′）

2.“我”代表了什么？（1′）

3.如何理解“保护他的心”？（1′）

4. “我走上任何一条路都会是错的，而我只不过是个愚忠的胆小鬼罢了。”请分析愚忠的矛盾性和“胆小鬼”含义。（2′）
真·FIN.
窝是冷场帝-L - 冷场万岁

这排版QUQ每次看的我好想哭段之间不能空一行么QUQ
PS苍受最棒

……阅读题还真是……！得分高了有奖励吗！

诶这不是之前看过的那篇么？
蒋XX和张OO的引子引发出来的愚忠讨论？
嗷嗷这是来再戳泪点了么【我走上任何一条路都会是错的，而我只不过是个愚忠的胆小鬼罢了】←这句不能再棒！！【拇指
皮诶死：阅读题什么的太勾起黑暗回忆所以扭头吧……【抹泪

写的好棒！噗噗噗才不告诉你为了做题又倒回去看了一遍找信息，当然最后的决定是不做【喂
以及ID分外眼熟，阿苍？

…请给我标准答案。

。。。。我很认真的又看了一遍嗯
发现有的你上次在那个贴给我解释过了嗯但是我不会表述啊QUQ
第二问那个”我”出自哪句话啊= =

【附】【附】【参考答案】←只是作者的设定而已并非标准答案，对文的理解是要大家自己去看的ww
1. 最后一段说“他却没有哭”但“黑色的西服上面有淡淡的水渍”，请问是谁的眼泪？（1′）
是洛耶蒂的眼泪，前文有提示“吹出了我的泪”，但绝对不是洛耶蒂的眼泪随风飘到狱寺身上(…)，而是洛耶蒂替狱寺流出了狱寺的眼泪←要理解这句话请看下一问╮(╯▽╰)╭


2.“我”代表了什么？（1′）
“我”是狱寺对纲的忠诚的化身。洛耶蒂出生在狱寺刚成为岚守的那一年，所以洛耶蒂的年龄=狱寺忠于纲的时间，暗示了洛耶蒂是狱寺对纲的忠诚，也可以理解为狱寺内心的第二个声音。所以十代目和狱寺分别在不同的场合都问过洛耶蒂假如是她她会怎么选择，暗示她的身份地位比较特殊。


3.如何理解“保护他的心”？（1′）
所谓保护纲的心，就是保护纲想要保护狱寺的命的心，就等于完成纲“保住狱寺性命”的心愿。（之所以会有“保护狱寺性命”这种心愿只是因为岚属因为是先锋部队所以战斗的话肯定是第一个出击的，所以伤亡率会很大，这也是岚属部队占彭格列很大比例的原因。也就是说狱寺很容易负伤或者直接死掉，纲的目的就是借口囚禁把狱寺调离这个风尖浪口，让他站在后方而不是去前面冲锋陷阵，所以整个事件都是纲一手策划的。而狱寺为了完成纲的心愿就默不作声地按照纲的安排一路走下来，从而保护了纲的心。）


4. “我走上任何一条路都会是错的，而我只不过是个愚忠的胆小鬼罢了。”请分析愚忠的矛盾性和“胆小鬼”含义。（2′）
个人理解愚忠有两层意思。第一层就是上司说什么就去做什么，举个例子就好比上司叫你往东但他可能内心希望你往西或者往西才是对的，结果你就真的往东了，这就是一味的服从。第二次就是揣摩上司的心思然后按照上司的本心去做事，就好比上司叫你往东但是你看出来上司希望你往西然而其实结果是往东更有利但是你仍然选择了往西，这也是一种愚忠。假如狱寺反抗纲的整个计划，而不反抗纲的口头命令的话，就成为了第一种愚忠，即不伤害纲的威严然而伤害纲的心意。假如狱寺不反抗纲的整个计划，而只反抗纲所谓的口头命令的话，这就成为第二种愚忠，既伤害纲的威严而不伤害纲的心意。狱寺选择了后面那条路，所以他完成了纲的心愿却导致了纲的死亡。然而反过来想，如果他选择前者，也许他有一天会战死，那么纲的心也就此死了。所以这是这篇文最大的一个矛盾点，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做出完美答案的问题。
至于胆小鬼，也有两层含义。第一层就是狱寺不敢表明心迹。在纲的追悼会上他有一个停顿，“他的结局将与我，们的结局”，之所以会有这个停顿就是因为狱寺一开始差点情不自禁地说出“他的结局将于我的结局连在一起”，这样的话无异于表白，但是碍于身份碍于种种无法逾越的问题，所以狱寺硬生生吞下了这句话，把它改成了“他的结局将与我们的结局连在一起”，所以狱寺是很胆小的，胆小到连一句告白都说不出口。第二层就是懦弱地按照纲的计划一步步进行。虽然他为了保护纲的心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穿被纲操纵着保护了起来，虽然考虑纲的自主因素从现实角度分析纲的心和纲的命狱寺只能选择一个来保护，但是，狱寺竟然都没有反抗过这个设定。虽然不可能两全其美，但是他都没有胆识站出来努力去想出一个办法。他根本就没有试着在这个只有两个选项的选择题里做出第三个答案，他只是顾全大局顾全纲的心选择了一个他认为比较重要的答案而已。所以他一点都不勇敢，是个胆小鬼。

看完阅读题答案〔…〕稍微懂了一点ww~我的智商越来越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