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维吉尔坠入悬崖之前,最后一次见到他好像是在十二岁,或是在更早的时候。我记不清了,毕竟已经过去了几十年。老哥的脸虽然也时常出现在我不同梦境中,可是他的五官渐渐淡去,像是墨汁滴在水中,逐渐与记忆中的黑曱暗融为一体。一年,两年,十年,最终那个老是让我做噩梦的维吉尔只剩下一了抹蓝色印在我的脑袋里。不过,这也无所谓了。少了他我也不会死的是么——
那个家伙简直比同龄人早熟了二十岁,当我还在和隔壁男孩玩儿泥巴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读魔界史记了——老天,那厚的像板砖一样的书比他当时的脑袋还大。我那时远远地望着坐在树荫下的他,看维吉尔吃力的翻曱动泛着腐烂味的书页,一股钦佩之感油然而生。太diǎo了老哥,我一直以为那是老妈打老爸的武曱器呢。
其实维吉尔并不像我,或者说是,他不像是其他恶曱魔。恶曱魔会做些啥?恶曱魔们的本职工作就是杀曱戮,破曱坏,被当做邪曱恶之物,吃。然而维吉尔的信条则是力量,力量,力量,发胶。他比我早出生那么几分钟,所以我怀疑是不是那几分钟里有人对他做了什么,比如倒吊着猛打他屁曱股。要不然他怎么会想要获得那么多力量呢?哦,母亲的死只是个导火索,维吉尔在他更小的时候就已经曱学会臭着脸用石头打我了。那时候我才三岁。
我经常对他说,嗨,维吉尔,我俩长得真像。然而他又总是回答,但丁,你永远成不了我。——我的意思真的只是想说“我俩是双胞胎”,但维吉尔又总是把很小的事看得很重要。好像是十岁,我趁着维吉尔刚看完一本书后那几秒的愣神抢走了他脖子上的项链,我觉得那一定很好玩——现在想想我那时候真的是吃饱了找打去了,但哪对兄弟小时候没这么无聊的抢来抢去过呢?我那时候还不知道这项链有多重要,并且维吉尔也不,但他还是生气了。拜托,为了一个小小的项链而把自己的弟曱弟推到河里?
维吉尔好像很讨厌他弟曱弟的样子。至少我小的时候经常有人这么说。我虽然也有去观察过老哥的一举一动来判断自己是不是真被讨厌了:早上的时候故意不叫醒我,让我睡到中午然后被老妈揪着耳朵扔到客厅;冰箱里留了饭但他故意不告诉我,让我饿的眼睛发绿,最后啃着凳脚磨牙;时不时冷嘲热讽,或是干脆不理我;不让我和他共撑一把伞,最终导致我脏的像只泥球。还有很多很多,多到我以为他真的是讨厌我。
但是同样,维吉尔在某些方面也算得上是个好哥曱哥。呃,比如是……好吧,我真的很想给他说点儿好话,但是的确没什么可赞美的。从他用叛逆刺穿我的那一瞬间,除了不甘之外更多的则是震曱惊,其实在那之前我真的想过可以给维吉尔一个爱的亲曱亲。从他身上我闻到了家的味道,混合着鲜血与发胶味儿,要是可以,我真想抱住他的头狠狠嘬一口。可是他完美的毁了那一切。
我想我的确小瞧了我哥曱哥,他打败了我,用他那一种像是跳舞一般的剑法。当鲜血慢慢流曱出,冰冷一点点占据了我的身曱体时——那感觉就像是胃里梗满了冰块,而又被塞曱进更多的冰——就如很多狗血电影里拍的一样,一些画面从眼前迅速闪过,基本都是小时候那些事儿。像是维吉尔对着蘑菇瘪嘴,拿胶水往额头上抹,在树下看书,用石头打我,在母亲被除以火刑时挡在我面前,把我锁进衣柜里而自己出去找食物……然后我就醒了。耳膜嗡嗡作响,我转动干涩的眼球,寻找维吉尔。我看见他在和一个光头男人讲话,当他发现我浑身抽曱搐想再补一刀,但被光头佬拽着一起跳崖了。
那是我第一次感觉自己是个恶曱魔。伤口处从里到外冒着滋滋的电流,血液被迅速蒸发,胸口像是被灼烧一样。体曱内的悲鸣撑大了我的嘴,喉曱咙里不断发出嘶哑的吼声,耳朵里像是有几亿只蜜蜂在煽曱动翅膀。我想我应该在尖曱叫,心脏都要被涌曱出的力量所烧焦,我甚至能从鼻腔里闻到一股碳烤牛肉味。眼眶中的液曱体在它渗出的瞬间便化作了水蒸气。真是可惜,老哥都没有机会目睹他弟曱弟变成恶曱魔的样子。我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抽曱动,然而又被皮肤覆上的一层坚曱硬的硬壳牢牢固定,真他曱妈曱的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