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伏】Bonne Nuit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是一大滩气味难闻的食物残渣。
从他的胃里,食道,喉咙被呕吐出来的物体,因为难受而躬身弯腰蹲在地上,连同镜片上都被模糊上看不清的雾气。
伏见猿比古难受的啧了一声。
冬天的气温比起往日还要来的低一些,胃部不适的反复抽痛著痉挛感带动了太阳穴附近神经的起跳,疼痛蔓延开来,苍白的脸上比起平日的散漫更多的是一种病态的颜色。伏见猿比古下意识的用指尖摩擦过太阳穴的位置,脚步虚浮的下一秒可能就会因为一个趔跌而摔倒。
他转头看了眼正在面前的办公大楼。
出来之前因为难看的脸色而被弁财以及道明寺慰问过,伏见猿比古一如既往的说著没什麼的话语,然后还没到家那种不适的感觉就涌上来,一阵阵的难受伴随著无法言喻的反胃感,眼角浸出的生理盐水在镜片上留下不大不小的水渍。
伏见猿比古侧过身体斜倚在墙上。
冰冷的空气进入肺叶,然后弯腰又吐了一次。
勉强算得上是暖和的制服此刻像是没什麼用处似的,浑身发冷的让他浑浑噩噩的只想随便找个地方靠下来。
好烦。
他低声念叨著,脑中一闪而过就这麼烧迷糊了,烧过去了,因为高烧而死亡了的话,也没什麼大不了的。
不知道从何时蔓延起的负面状态,浅灰色的天空落入伏见猿比古的眼中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布纱。
美咲大概巴不得自己去死吧。
他的唇边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脑袋里全然是八田美咲那张脸。他试图模拟出对方让他去死的表情和面孔,然后低低的笑起来甚至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翕合著唇吐出misaki的字节,然后像是振作了一些,跌跌撞撞的走向了医院的位置。
街景全在后退。
伏见猿比古想起中学的时候美咲曾经强行带他来这个地方,一样青灰色的瓷砖,一样遍布在空气里的药水味,一样令人觉得烦躁的白色。然而现在只剩他一个人,无论是侧头也好,还是转身也好,始终只是空空荡荡的一个人。
他又一次弯了唇角,漂亮的嘲讽式弧线落在唇畔。那是再也没办法重复的过去,那是他一心渴望却得不到的东西,他在想是不是因为身体虚弱的关系而让自己变得优柔寡断起来,连同那份早已做好的觉悟都松动了几分,想要借个肩膀或是什麽,去靠一下。然后他再一次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终端机上空荡荡的一片。
也是。
他在期待什麽呢?美咲?还是偶尔会以戏弄他为乐的上司。
他想他或许什麽都没有期待,那种期待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被弄丢了,只是单纯的看著时间而已。
伏见猿比古有些漫不经心。
做皮试的时候针管刺出小小的血珠,疼痛蔓延著被刺穿过的地方游走在神经里,过敏反应让他忍不住在等待的二十分钟里拼命的去抓挠那个地方,就好像是被自己烧掉的印记一样,拼命的、拼命的抓出血的痕迹。
明明与所有人都想要隔绝开来,却还在期待什麽不该有的东西。
转身去将过敏药物换掉的时候,伏见猿比古对自己再一次嗤笑出声。无数次的希望美咲看著自己,无数次的希望被美咲看著,即使是那麼努力的想要被看到却依旧只能在这个地方一个人前行——非常的,疲倦。
手肘内暗红色的血珠溢出,顺延著手臂落在地面上绽开漂亮的花。
伏见猿比古叹息著却又无法放弃对八田美咲这个人的执著,八田美咲永远在他心里占据了一大块的位置,这个位置是什麽事实上他并不能那麼清晰的看见,但是他就在那里,无法忽略无法怀疑,他的脑袋里写满了这个人的名字,即使是和喜欢无关的单纯执著的感情,那也是无法放下的东西。
美咲。
他再一次喊出了他的名字,空荡荡的血液报告单自助机面前尾音在空气里绕了几个圈。
偏高的检验结果。
无法使用的青霉素。
伏见猿比古一脸无趣的看著医生调配出三瓶不知道是什麽名称的药物,在手背上落下第四个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