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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长篇存稿】蔷薇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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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霜阁!”芒种突然一声惊呼。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团红光夺目,细微的烟尘随着火光似蛇的信子一样被吐出。又来了……我茫然地看着身边的人,还记得白露之前说过的,流霜阁取自“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是用来放置藏书的,一般极少人去。
“白露!”穆云下意识地喊出一个名字,似乎是猛然想起白露已经不再清醒,“惊蛰,去做好善后工作,芒种加强人手护着揽月楼,把那些魑魅魍魉都除掉。”穆云看了我一眼,柔声道,“谷雨会留在少主身边,我先把白露处理好。”
我机械地点点头,有沈穆云的果断,我似乎什么都不用担心。
树影重重,在风中被卷起的玄衣掩在跳动的明暗之下,男子眼神锐利,彷如追魂索魄的炼狱修罗。飞鸟惊起,打破了一泓幽深的墨色下依然浓墨重彩的苍穹的宁静。
月寂然,风过无声,道道黑影蛰伏在揽月楼外伺机而动。
流霜阁的一场火在沈穆云的意料之中,也出乎沈穆云的意料,这场火来得太快,快得不像是自己的手笔。
火光中一片绯色随风招摇,木块碎开的噼里啪啦都成了那人出场时的背景音。身穿朱色缠丝甲,脚蹬暗纹火云履,手中握着一根借得雪魄一缕魂的逐月链,如瀑青丝被一根细绳牢牢束着,不教得些许不安分。烈火凤阁云中遇,美人瑶台月下逢。此人正是明虚宫双月使之一,新月。
明虚双月使,一为新月,一为冥月。两人以落星逐月链而名动江湖,此链可分可合,新月执逐月链,冥月掌落星链。不管对方是形单只影还是群起攻之,新月冥月总是一起出动,宛然一体。
“明虚宫人一而再挑衅,到底何意?”白露垂着双手,竟也不急着救火。比起一场火,放火的人更加重要。
“千蔷宫人视人命如草芥,现在居然留心一座小小书阁?真是天大的笑话!”新月一甩手中的落星链,“没有了清明的二十四使,不过一群乌合之众。”上扬的尾音伴着一声冷笑迅速地点燃了她和芒种之间本来就已经很短的火索。
“放屁!都说明虚双月使如影随形,现在看来,不过如是。”芒种手掌一翻,指间便多了三个金色铃铛。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看不见的,岂止是春日草色,还有连绵不断的丝弦。当看出空中有暗红舞动时,丝弦早已在身体刻上鱼鳞般的印记。
“月儿。沈穆云在周边布满影卫,我陪你走。”金光如龙,闪电一样疾迅地在夜色中游走。玄衣男子不知何时站在新月身边,如果忽略内容,低声的话语就是情人之间的绵绵情话。
啾。
赤色的烟火在空中绽开,一瞬间的美丽示意粉身碎骨作为代价。亮色与黑暗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光与暗站在两个平面,彼此遥望。看似谁也容不下谁,却是谁也离不开谁。远远传来若有还无的笛声,记忆的百子柜被不经意地打开,底层的某一个是一个粉雕玉砌的小女孩握着竹笛从假山后蹦跳着走出,脆生生地向正在练剑的男孩喊:“师兄。”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孩提时,这是谁许谁的岁月静好,此生不换?
“看来已经有人帮我们解决了那些问题了。”冥月此时犹如一柄刚刚出鞘的宝刀,叫嚣着渴望鲜血的祭奠,“月儿,这次可放心地拿她们来祭落星逐月链了。”
“知道了,师兄。”新月一边应了,一边挡下芒种的弦。
芒种连抱怨的时间都没有,一个转身便见一支象牙白的羽箭破空而出,羽箭在扑个空后扎在地上,还在晃动的尾部彷如一只学飞的雏鸟。
谷雨按住手中的长弓,原本她是要带我离开的,可是我转念一想,这里是我的地方凭什么要我走,就果断要谷雨回来帮忙。听到他们的对话时吓了两跳,第一次是下意识地下了一跳,第二次是因为自己第一次的惊讶。有沈穆云在,我会很安全。那是他承诺过的。
见继续纠缠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冥月新月边战边避,两条锁链交织出金银点点,煞是好看。芒种一时拦不住,而谷雨又被我按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跃出去。
揽月楼护卫就算再玩忽职守,都不会让两个明虚宫的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来放火,虽然冥月的话还是有点听不清楚,但大概猜出所谓的影卫是沈穆云在事发后才召集起来的。白露的自作主张,流霜阁的失火,穆云的及时处理。一切发生得太迅速,或者,太自然,自然到有一种被某个人控制着背后的感觉。一连串的事情把反应的时间都压缩得不剩多少,只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一些不寻常。
有两个字迷迷糊糊地浮现上心头,我不得不去猜测这样的一场戏的主角到底是谁。
陆鸢。
结论很快就被自己推翻,如果这次的目标是陆鸢的话,未免太大费周章。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是被我忽略掉了。
这件事的然后就是没有了然后,沈穆云以他不一定经常能陪在我身边的名义让白露作为一名影卫随时陪着我。没有口号,没有令箭,穆云只做了一个抬手的动作,白露便如飞鹤般稳稳地停在廊上。得知这个消息后惊蛰露出一个放下心头大石一样的笑容,这让我小小地内疚了一下,这一切都怪我太弱了。
揽月楼原来由白露主管,白露成了我的影卫后,穆云便让谷雨和惊蛰一同管理,惊蛰跟着白露的时间不短,熟悉楼内的各种事务,谷雨便主要负责把那些外界的消息引到揽月楼。我一时冲动竟忘记了白露还有这样一个明里风花雪月,暗里波澜起伏的揽月楼。穆云的安排让我安心不少,强占着别人的身体已经很过分,如果再因为自己而把别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势力一手摧毁,这就真是难以容忍了。想着穆云的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所以也不去提醒穆云忽略了那个说出“一命换一命”这样话来的芒种。
“嗤,结果还是招惹上乔家的人。”芒种抛出手中的铃铛,一抹暗影如蝶舞长空般在白色的窗纱上刷过,“清明到底不是摆着看的。沈少,留意着点吧。”
“芒种你知道些什么?”穆云皱眉问。
“他们也不恋战,单单只想毁了流霜阁里的东西。若说这里面没有乔家的手脚,谁信?”尾音上扬,芒种泄愤似地续道,“谁害了白露,我都不会放过他!”
芒种在房间门口便挑开这个话题,音量亦不偏不倚地刚好能让我听见。她大概还是在怪我吧。我心里还是闷闷的不好受,不过既然做了这样的决定,现在反悔也已经来不及了,倒不如既来之,则安之。
火焰燎过纸张偶尔爆出细碎的响声,我疑惑地转头,看见谷雨拿着小半截杏黄色的信笺放在烛火之上,这才忽然间想起来哪张不知道哪里来的留言。
“少主,你知道千蔷宫里最大的秘密是什么吗?”谷雨神色严肃,没待我开口,她便自己答了一句,“就是你还活着。”
这句话,似乎之前沈穆云也说过。我暗想,真不愧是同门,连说出来的话都相差无几。我没有搭理谷雨,只在神游太虚,盼着她快点离开,我早就想大梦一场了。
也不记得谷雨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知道当我又一次在梦中惊醒的时候,天还是黑的。我下意识地抓着被子,信笺上那个一条链子缠着一弯月的刻印无比清晰,重重叠叠愈加深刻,仿若天边无尽的层云。夜来春寒,竟也绵闷刺骨。


24楼2013-04-29 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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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赖了很久没更任何一坑了……请看窝葱白的眼神QUQ


    IP属地:江苏来自iPad27楼2013-04-29 1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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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像看见了更新!TvT


      28楼2013-04-29 1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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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笔不错呢,不知道楼楼写了多少了,签约了呢?有兴趣加扣扣544719910


        来自手机贴吧35楼2013-05-10 1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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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灯祭。
          三两成群的少女手执鱼灯,轻纱的广袖为橘黄的灯光蒙上一层朦胧的圆晕,远远望去竟真像一尾尾小鱼浮在空中。几个少女走得急了,腰间的玉佩叮叮当当地撞下一地笑语。
          不知从何处驶来一辆七宝香车。车前悬一对莲纹彩灯,车盖雕大小不一的瑞草卷纹,车壁绘着散花的九天玄女,脚下朵朵祥云以素银沟边,手边飞花片片以金红描画。神女笑视人间,身围紫凤青鸾,衣纹春回大地,发嵌八宝,妆若娇霞,自是群玉瑶台两相逢。
          车窗旁刻并蒂莲枝,四角有蝠鼠葫芦彼此环抱。银红影纱把或橘或黄的亮色滤成不堪素手盈的粼粼波光,回环折叠中亦别有一番滋味。横纬竖经,鲛人在皓月当空的夜里不眠不休;暗香浮动,木樨在星河天悬的夜里花开花落。
          苍穹下的铃音声声散乱了流年,半生的起伏许下一个泼墨赌茶的安好。
          “如果马车里面只是一个相貌普通的女子,”穆云把头一偏,避过嘈杂的人声,在我耳旁悄声问,“鸢儿会不会失望?”
          “不知道。若真的那么珍惜,就不会介意心上人的相貌了。在他眼里,车里的新娘应该是天下最美的女子吧。不过……”我把声音压得极低,“如果你想随便找辆马车就把我接回去那就”,顿了顿,趁他专心地等待下文的时候突然提高音量,“休想!”不出所料地见他把头迅速扭开,我也若无其事地继续对那些浮在空中的鱼指指点点。
          咻!
          一声刺响破空而来,喜车被突如其来的飞箭阻了脚步。箭身朱红,不像是寻常的羽箭。
          “灵鹊一点头”,我听到裴毅高声喝了一句,他再次拉开了弓,又喝一声“灵鹊再点头”,朱红划过人群噔地一声刺进车盖的瑞草纹,他快速地又拾起一支红箭预备再射第三箭,还未拉开弓便被一声“我亲自来”接过去了。
          “大人,喜箭由新郎发出不吉利。”裴毅坚持地拿着弓箭,略转个方向迅速拉弓……
          喜箭在空中偏了方向,像趋光的飞蛾一样直扑向莲灯。当。银白朱红相碰后,喜箭才找回正确的路。银链后发,却追上了羽箭,出手力度显然更大。我挤开人群,只见台上的尚局披一身金线喜服坐在中央交椅上,裴毅神色紧张侍立一旁;右侧是穿着宝蓝百合纹狐尾裙的顾逍遥,他身后是明虚双月,想来刚刚便是新月链逐飞箭;左侧亦设两交椅,不过却虚位以待,想来其中就有为我留下的位置。
          “灵鹊三点头。这才算是大好的吉兆嘛。”顾逍遥轻声浅笑,头上的蝶恋花玉簪荡出优美的弧线,“怎么你们好像还不乐意?”
          裴毅不答话,似乎是瞪了顾逍遥一眼又把视线移下。“毅,你把宛如送回去。”尚局负手而立,与之前众人口中好玩喜乐的形象差别极大。
          “尚局既然把我们请来了,就不舍得让我们见见新娘子么?既不拜天地,又不喝交杯酒,只怕新娘子委屈呢。”顾逍遥在拜天地、交杯酒等字眼中咬重了发音,“想来别人都是金屋藏娇,裴尚……哦,尚局你的金屋里又藏着什么呢?”
          “宛如不在意这些。顾左使,酒还没喝尽,别说醉话。”尚局倒了一杯酒,向着台下的人群,“陆少主沈少侠快些上来,还没有谢谢你们想的这个主意。”
          “属下告退。”裴毅冷不防地插了一句,像顽石一般冰冷生硬。我无端觉得脊背发凉,似乎有一种隐匿已久的怨恨阴狠地钉在那里,寒意入骨。
          没有新娘的婚礼顿时变得索然乏味,我坐下看了一会花灯,听了一会他们各自的客套话,便不耐烦了。也许是察觉到我的心思,又也许是对未露面的新娘的愧疚,尚局寻了个借口说不便相陪。心下觉得好笑可又不免生出各种疑惑。如顾逍遥说的,既然如此精心筹备这场婚礼,却缺失了最重要的交拜天地。虽然不止请了千蔷和明虚两个门派,可其他门派或是以有事推托,或是派个普通弟子来敷衍。在揽月楼,那个老人对紫衣局的态度即使不算忌惮,也至少是尊重,怎么这样的大喜日子,反无人道贺?还有便是,似乎从来没有人叫过尚局的名字,连姓氏都略去了,只以职位称呼。
          时间似乎是黏黏的麦芽糖,用力一拉便成了长长的丝,软软地吹在空中。在故意绕了好几个弯后,终于回到房间,曾经承载漫天繁星的房间。我盯着穆云,却不知从何问起,心中的疑团就这样堵在喉间,迟迟不发。
          “你……”我刚发出一个音节,他便摆摆手,对我做了几个口型。
          隔墙有耳。
          尚局出身名门本在意料之中,可为了与家族脱离关系,竟然把名字让给别人,接受名字的人后来还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和最得力的助手。
          “怎么可能!”惊讶的呼声以耳语的音量传出,如往光滑的绸面上撒灼红的沙砾,有着说不出的怪异,“尚局也太傻了。那后来呢?没有人再提这件事了么?”
          他就以这样决绝的方式离开了家族,背弃了原本可期待的血浓于水,宁可背负着世人不解的责骂……
          穆云看着我摇头,不知道是不愿意解释还是认为我始终不能明白。不过他还是开口:“裴毅一直把尚局当作最重要的人。晚上发生的事不是偶然,你仔细想想。”
          姓名成了太过贵重的馈赠,在时间的发酵下转化为超出友谊的存在。无法言明的占有欲在心底如夏日蔓草般疯长,堵住了理智的出入口。脑海闪过了然,这就给晚上的恨意找到出发点。顾逍遥明为相助,更是在裴毅心里埋下一根刺。当初连名字都可以送赠的人,最重视的已另有其人。
          良辰美景在灯火渐歇后只剩下千种风情无人说的晓风残月……
          “你是想……”我一边试探着说,一边留心穆云的神色。他张张嘴,无声的给我四个字。
          取而代之。
          点点撇捺,横竖折钩。我在桌上划了两个字,短暂的沉默后,穆云点头。
          那两个字是,谷雨。


          38楼2013-06-11 0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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