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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贴地而行,卷起细碎的沙砾击打在破败不堪的飞船残骸上,留下看不见的刮痕。但时间是最无情的利刃,一刀刀紧随其后,用无比的耐心雕琢自己的作品。曾经光亮的舱门逐渐失去光泽,写满荣耀的舷翼在日夜轮回间任锈迹吞噬,那骄傲的船头被凄冷的夜穿透,摇摇欲坠,却仍不肯低头。
清冷的月光倾泻在沙地上,沿山坡静静流下。山坡脚下,掩着一座小屋。陈旧的小油吧里灯光昏暗,不时变化的背景音乐营造出多样的氛围;偶尔会有酒瓶与酒杯相吻的清脆音符响起,跌进屋中细碎的话语声里;空气里游荡着各种不同的心情。
吧台的老位置,警车轻摇酒杯,看不同颜色的能量液奇妙地分层,旋转时在杯壁上留下美丽的残影。
哼~警车轻笑,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模样了?
也许很久。警车浅酌一口。也许,也不久。
“长官,要续杯吗?”调酒师停下手里的活计,恭敬地问,面带微笑。
警车抬头看他,高超的手艺加上英俊的脸庞,在这个小地方真是大材小用了;而且,他也早已不是长官,悠久的时光打磨了他的容颜、他的秉性、他的名声,甚至他的生命;而眼前的调酒师只是出于内芯的崇敬才称呼他为“长官”。警车点点头,放下酒杯,示意对方续杯。
哦,感谢普神!这世间总有如此相似的情景,让他不至于总在思考时陷落于回忆与懊悔。只是,他至今不敢确定当初的选择是否正确;未经逻辑精密考量的选择完全决定于一瞬间的情感脉冲。然而,纵然是事后再思量起来,过多的不确定因素也指不明一条明确的出路。最后,只剩祈祷。
警车偶尔会想起他们最初几次的相遇,像是阅读字迹漶漫的古老石刻,期间毕竟有多少年岁流走,有些细节难免模糊。
那日还只是新兵的他像往常一样抱着一大叠数据板走向教官的办公室,忽然被不知从哪儿窜出的冒失鬼给撞了个趔趄,手中数据板纷纷掉落,清脆的噼啪声伴着那少年的道歉响起。警车原本有些恼怒,但被他的一句“长官,对不起!”给弄得逻辑线路突然停滞。他还以为是教官来了,下意识地往后看去,可走廊并没有异样,更别提什么教官了。
当他转过头时,少年已将散落的数据板全数拾起,陪着笑脸说:“同学,别介意哈~我只是看你很有长官范儿呀~”警车所有责备泄愤的话全被堵回了发声器,最终只留下了一句“请不要这样说,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便匆匆拿着数据板离开了。身后传来的少年模糊的喊话,他也统统忽略掉。只是那天剩下的路似乎比以往都要短一些,毕竟那时未经磨砺的处理器和线路在加载忧虑与欣喜的同时,对周围事物的分析就不那么准确了。
后来想起来,警车还是有些遗憾的。为什么当时不放慢些脚步呢?为什么当时不再机智理性些呢?为什么不问问他的身份呢?虽然这些都已无关紧要了,但每次回想就是有种异样的情绪在处理器下涌动,细微却不至被忽略;犹如冰层之下流动的暗河,若即若离,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