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1：卡洛儿 - 秘密

这篇写得断断续续，BGM有好几个，我也不知道哪个适合，索性全放出来你们自己选好了。

BGM2：冯曦妤 - The Glorious Death

BGM3：Enya - Only Time

01
隔壁大概是真的住进了人。
晚上睡得迷迷糊糊，总听到有人走动、和搬动家具的声音，似乎是极力控制得小声，我却睡不安稳。
天亮起床，双眼胀痛，滴了眼药水不起作用。我擦干窗户玻璃的露水。从我的房间看下去，可以把隔壁家的后院一览无余，原本杂草丛生的院子已经被人修葺过，一些从家中清理出来的大物件一起堆到了角落里，空旷的地上画了规整的球场线，长宽都是我所熟悉的。微眯起眼睛。
“咚咚！”门轻轻的两声脆响，“哥？我能进来么？”
“恩。”
将窗帘拉上，光暗了下来。我笑着看伏子开门进来。道：“还不去学校吗？”
伏子并不因我的举动感到奇怪，她上前几步：“今天晚一点也没关系……最近一直在准备学园祭的事情，昨晚回来的时候哥已经睡了，我是说，那个，所以……”
“所以？”
“有一点事情想要跟哥商量一下……最好是今天晚上，但是今天… …也会回来很晚。”
“先下去吃早餐吧。”我想伸手去摸她的头，但最终没有。“ 今天会画着等你。”
然后我看到她笑起来。那嘴角，那眉头，那轮廓，都好像曾经我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的模样。终是女孩子，秀气了许多。
现在的我又是什么模样，会更成熟吗。如果有所不同的话，走到街上去，又会否被人一眼认出。我小幅度地摇摇头，不知道有什么意义。我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到底有什么意义。
当呼吸都成了一种懦弱时，命运之神会怎么嘲笑败者。
“啊……恩，那我去把哥的早餐抬上来。”
说完，伏子步子迅疾地跑出房间，下楼梯的时候还有重物敲击木板的声音传来。透过遮光布合拢后的罅隙，我乜斜视线去看那俨然有了几分生气的空地，白线划下的范围中间似乎在我与伏子对话间安好了网子。
没注意到动静呢。
真是糟糕。
……
傍晚父亲回家，将车停到车库。门大开着，我在走廊里，看着他走到门前时驻足，凝望隔壁很久才回过神来。
他与我对视时笑了笑。走进家门，说：
“我回来了。”
“辛苦了!”
母亲在厨房大声回应。
一股味增汤的香味渐渐散开来。
我朝父亲点点头。
“伏子还没回来么？真是辛苦。”父亲走到我背后，推着我进了厨房。“你要的画板和颜料我带回来了，希望是你想要的型号。”
“消磨时间而已，没什么关系。”
“无聊的话出去走走也好，家附近不是有个公园吗。”
“再看吧。”
“院子里的是贯叶忍冬的花苞么？应该会开得很漂亮。”
“恩，母亲照理得很好。”
父亲不再接话。到了餐桌，碗筷已经摆好，他去洗手，我动轮子把轮椅放正。一瞬间寂静了下来，水流声哗啦啦地响，白炽灯的电流次啦次啦，瓷碗和餐具磕磕碰碰，拖鞋飕哗，连续不断。人的内心，大概空洞太久了。
“今天出门买了好几个宫装玩偶，精市也要一个吗？”母亲突然开口，她拉开椅子坐下。
父亲用挂在墙壁上的毛巾将手擦干，露出几分恍然大悟的表情：“啊，明天是女儿节啊。”
“甜米酒也准备好了呢……”
“明天一起去神社好了。”
“前些天新订做的和服也送来了。”
“公司不放假啊，不过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唉？怎么会不放假？”
“有很多事情，贸易量增多了也没办法啊。”
“真可惜啊……对吧，精市？”
流理台上方的窗户黑漆漆的，外面万家灯火和家里的白光交相辉映，相得益彰。我直直地看过去，好像是深不见底的意识窟窿，景象是模糊的。
但是父亲和母亲在笑。
其乐融融的温暖模样。
我扯起嘴角。
“伏子也会遗憾吧。”
……
晚餐后在父亲的帮助下回到房间。中途跟他提议说要搬到一层的空房去。处于我的房间正下方的空房，比我的房间小一圈左右，放上一张床后就只余下一米多宽的空隙，用来放画架刚好。当初的设计者在空房安装了一扇小门，是除了正门和客厅拉动门外唯一一扇能够通向院子的门，很窄——只比轮椅宽一点儿。空房的窗户也很小，由于外面的围墙较高，光线和空气流通是最差的。总而言之并不太适合居住。前些天偶然走进那里，我却很喜欢。
小的，昏暗的，晦涩的。
比宽阔明亮的空间更能让人进入冥想。
仅仅是闭上眼睛。想象就疯狂起来了。
夜晚，伸手不见五指。
……
伏子回来之前精神很疲惫。本来在作画，尽管没什么灵感但画得很顺利。周围也很安静，正全神贯注地投入到最后的一部分里，完工后大概能作为送给律子的礼物。这么想着也认真起来了。放下月牙形调色盘休息酸软的左手时，轻轻喘息着听到了“砰——”的一声。然后是接二连三的声音传来，寂寥的黑夜脆响不断。
“砰——”
“砰——”
“砰——”
就像心脏猛烈收缩又瞬间膨胀的声音。在我的生命里消失了几年之久的声音。
手中的画笔落到地上，我无意识地滚动椅轮去窗边。
撩开了窗帘。

插楼。。。

05
三年前还在艺校的时候我很期待春川大师的展览，其本身身为女性，笔法细腻，能够通过细微的物质表达不同的情愫。尤善画樱——日本善此道的画家不在少数，而春川所给人的直观感受是无法比拟的，就像把你按到深海里，你挣扎着无法呼吸却不会死亡。
会场很安静，真田也随了这环境在我身边沉默。我们和很多人擦肩而过，看了这些画作，他们的内心可能五味瓶杂，我的想法反而被洗刷干净，一片空白的大脑更像对神圣的亵渎。匆匆浏览过一遍，便匆匆地出来了。
“去赏樱吗？”我建议。看了假的，竟有些想念真的。
“嗯。”
四月，樱花灿烂绚丽。会场最近的月见山是旅游景点之一—— 尽管不怎么出名，却仍旧有熙熙攘攘的人群，真田在我身后推轮椅，我试着猜想他如今的心情，推着一个曾经活跃在球场的队友的轮椅，会是什么心情。换位思考的话，无奈、难过，抑或是幸灾乐祸……不，这些都没有。那种千言万语都说不尽的心情命名为沧桑，被一股强大力量拖曳进时间的洪流，世事变迁。
或白或粉的花瓣飘飘扬扬，一路过来，神社前的赤木长桥从湖的这一端蔓延到那一端，湖面的倒影寂寥而冷清，映衬出的图画是无声的电影；好像有什么感人肺腑的故事要诉说；我们走至桥的尽头，两边狐面狗身的守护神诡谲地笑；抬头向上仰望，月见山上的神社建筑群若隐若现，偶尔露出古香古色的一角。走得越近，樱树越浓密，枝桠参差交错。上一次看到这般景色还是前往四国的前夕。
在数百阶青石梯前停下，人也稀疏。
“介意背我一段么？”我偏着头问。
“别说傻话！”
真田的眉又轻轻蹙起，他走到我前面来，背对我半蹲。我靠上去，他随即起身。就姿势而言，外人看来应该相当怪异。我忍住了没笑。我发现我竟然喜欢看他蹙眉的样子。
“轮椅……”
“放在那里没关系。”
真田的步子很稳健，大概是在警校得到锻炼的缘故。一步一步，顺着蜿蜒而上的甬道，每经过一座鸟居就幽静几分，四周是苍郁青葱的树林，光从罅隙处浮游而进，影射出微乎其微的纤尘。
通往神界的道路。
月见山神社可以把这一带的樱花一览无余，是最佳的赏樱视角。
在神社门口没有再进一步。回过头俯视山下，渐渐生出莺飞草长尽收眼底的豁达。背后有正在净水池洗手漱口的游客，有三三两两聚在香炉旁的旅人，几乎是相同的虔诚和对神灵的顶礼膜拜。
我讥笑道：“神之子都不曾受到眷顾，人类的期望岂不成了笑话。”
“幸村！”急切的呼喊，透着发威前的隐忍。“那只是一种… …”
“一种？”
真田颔首，低头紧锁着眉头思考。我从侧面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像是用直尺画下的线，笔直规整。几乎没有考虑过的应答，能够说出口基本服从本能。被人反问才会想不起脑中的真实，于是哑口无言。他几乎没有在别人面前暴露这样的窘态，而我却对这种状态过于熟悉。以前我为他解围都自然而然，对象换成我就大不一样。
无奈叹一口气，我正打算另寻话题把他带过去，却听他小声说：“一种……安慰。”
我颇为诧异。印象中一切柔情的话语都与这个男人无关，在他四周——至少是一立方米都充满血性和强硬。许是分开太久了，我望着他不知因运动还是羞涩而通红的左耳发愣，回过神时我眺望远方，景色好像突然被薄雾朦胧，几只白鸟越过新干线的电轨腾起身体，勇猛而不羁，要划破天空似的。
也许是安慰吧，与信仰无关，与梦想无关。
“那么，哪怕是被称作愚蠢的坚持……”我拉开了点距离，“ 也是安慰？”
“那不是！”他像是明白我在说什么，反应比我想象得要激烈许多。
“那不是，幸村。”他重复道。
“最开始的几年我反复做梦，做了一些真实得让人难过的场景，学校、医院、球场，还有记不得名字或熟悉得苦闷的人，我在梦中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没办法清醒，那些画面一遍一遍在上映。我不明白这些梦的寓意。”
“我回过头去看，发现以前的日子也并没有那么难过。”
“一辈子坐在轮椅上，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对，像个废人一样。”
真田摇摇头，原本的音量被他抑制下去：“你废的不只是身体。”
我有点恼怒。
但随即又松了口气。
从始至终都被避开的话题被堂堂正正地说出来，隐匿的污秽和腐朽都吐干净了一样畅快。
“可能全都废了。本来相安无事，结果见到你之后我就发现我果然不行……”
“……幸村？”
我想了想，还是没有说下去。
“开个玩笑。”
或许是气氛太浓重了，我们都没笑起来。
沉默到太阳西移到尽头，我没有开口问背着我的真田累不累，毫不意外即使如此也不曾尴尬，仿佛我们来到这里就只是为了欣赏风景，没有被带到其他世界里去。有路过的人看着我们捂嘴，他提脚下山我没反对。山下轮椅还在，孤零零有些冷清。真庆幸没有哪个多事的家伙把它送到警卫室之类的地方。
之后他陪我去买画纸，是杂乱的小店铺，拿出画纸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网球，落在地上低沉的一声，我捡起来递给他，他就顺手付了钱，将网球放进我兜里。我装作没看到。出来坐环城线回家，饶了一大圈，正赶上晚餐时间。本想邀请这个单身男人到家里吃饭，摸钥匙却碰到了那个网球，于是作罢。
在门口道别，正要进入玄关，又被他喊住。我停下来，没有转身。
“医学上的事不是绝对吧？”他说。
“兴许。”我答道。
关门的一瞬间我看到他还站在原地，眼里是很久很久以前看过的坚定眼神，真让人羡慕。最开始和真田弦一郎接触的时候我就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个人到底要在什么样的环境下生存才能这样坚定。一起打网球的时候，我想，只要是我们两个人的话，也许真的能朝那条路走下去也说不定。后来和伙伴间逐渐有了默契，果然，立海大三连霸毫无死角。
好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也是怀着对篮球的热爱死去的啊！”
就这样死去，那么我当初是因为什么而活下来，明明看不到曙光，却活下来了。而这些消亡的人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的，连努力的权力都被剥夺，而我到底活下来做什么呢。由内至外的阒寂，伏子的哭声是一种动态的静，她哭着，轻轻地，很久之后转成抽搭。好像累了。最后干脆停下来，双手紧攥着。
最初的心情……当得知手术失败，因为医生们抢救而捡回一条命，却再也无法站立的时候的心情，是纯粹单一的心情——不相信。就好像全世界都可以爆炸不见了，但幸村精市却不会完结。可是我也试过凭自己站起来，就算扶着墙扶着把手，那双腿都毫无反应。千百次的试验之后心如死灰。问过医生，再一次站起在理论上是可行的，不过也就只是在理论上而已。
我可能还有机会让自己复活么。
伏子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她缓缓地起身，轻轻说了句抱歉，便跑回房间。我看着被她打开的房门，蓄积了许久的力量在脑中爆发，全部都化为一声声击球，回响、旋转、嚎叫，无处不在。
我真的还有机会，让自己复活么。
未来向来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那么我们哪一个人不是在黑暗中前行呢。真田，我好像明白了你的坚持。
将画板推到一旁，我拉开铁门，空闲的母亲依旧站在葡萄架下，微仰着头，伸手去触摸鲜绿色的叶子。
“今年应该吃不到了吧，我们家的运气一直不怎么好呢……” 她呢喃道。
不，已经很好了。
我在心里答她。
下一瞬，我转动轮子到邻家门口。
按响了门铃。
07
“再打一次网球给我看吧，最后一次。”
真田惊诧我的到来，原本惊讶的表情却在听到我的话后恢复为面无表情。他一声不吭，俯首正在思考的模样。再看我时眼中多了沉重和深邃，最后他引我进屋子，目的地是最后的家院。我在球场前停下，他又看了我一眼，尔后拿下挂在廊檐上的球拍，走到球场另一边。
我观望他的一举一动，看他轻轻挥起手臂，“砰——”网球脱离，被狠狠击向墙壁，之后是奔跑或者跳跃，击球准确无误，声音与以往的印象终于合为一体，从四岁初识，每一天与他、与网球、与大家的相处，点点滴滴都随着这声音，像被翻开血肉挖出来般暴露，鲜血淋漓。我感觉到什么就要破体而出，那种冲动无法抗拒，按捺不住的激动燃烧成腾腾的火焰，都在“ 轰——”的一刹那，蛰伏的野兽睁开了眼睛，灵魂苏醒。
砰。
真田最终没有再挥拍，我们隔了一个网球场的距离，他直直地看着我，所有犹豫消失不见。
啊。
“等我能够站起来时，”我朝他喊，“再一起打网球吧。”
大片浓黑的乌云飘来遮住了夕阳的光辉，黑暗中，我看见他逐渐勾起的嘴角。
我伸出手去。
伸手不见五指，但这一次，重见了光明。
【完】

【颤抖的后记】：
窝窝窝发个文发了半个小时窝窝窝错了TAT
本来也想写个长长的后记……不过忘了想说什么。嗯，有什么违和或不舒服的地方尽管提出好了，我也方便修改。根据你们的意见我会决定要不要放番外，对嗯。
……格式被度受弄乱了，我自己调了一次，如果有遗漏的地方那就抱歉了QAQ
还有就是错字之类，抓虫可以再积极一点【重点错
村哥虐我一星期，我决定暂时回避他【不。
唔还有别的什么我想到了再说【。神烦

我要番外！！终岛www

不知道为什么，这篇文我看得有一种很尴尬的感觉。。。

怪怪的

其实我更好奇的是为什么终岛要披马甲QUQ

所以我在看空之境界的时候打开了这篇文
然后什么都没看进去岂可修！
所以重新看一次
终岛新文呀hoho

嗯 我果然是个战5渣
没看懂怎么破
总觉得这一篇文跟终岛以前的文都不太一样
第一人称的关系么= =
好像幸村放弃了些什么 跟他不一样了 不过这样的情况也是没办法的吧…
还是一贯的深奥 也很好看 嗯 终岛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