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佛者你呢?你又是谁,为何会沦落到此种境地?”
“我… …”
楼至韦驮喃喃地开口,往事种种,痛彻心扉,让他难以启齿。
“从云端,跌入深渊,自此再也无法爬出… …”
“我只不过是个,被人诬陷,栽赃,永无宁日的失败者罢了… …”
这几句发自肺腑的话语,在天之佛的喉头百转千回,却还是无法说出一字,也许是为那微薄的尊严罢了。
至少,不想在这样一个人面前流露出脆弱。
“我的事,不用你知晓,也不需你插手。”楼至韦驮撇过头,不再多说一个字。
“呵,那好,我本来也不想对不关己的事插手。”天之厉也不恼,手下不紧不慢地扎好布条,“只是身体的行动快过大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救你出来。”
楼至韦驮肩上的伤口已不再渗血,天之厉看着自己手上沾染的血渍,不得不感叹于这位佛者极端与不屈。这样的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若是真的被冤枉了,以他此种性格,谁知要受多少倍于常人的麻烦与委屈?
自从那日于海中觉醒,天之厉虽然对自身的遭遇茫然一片,但也凭着在武林上游走掌握了几点信息:
第一,天之佛也就是以一丝佛气唤醒他的佛者,是整个武林风口浪尖上的人物,造忏罪之墙,灭奇花二部,心狠手辣,行为极端,几乎就要成为武林公敌。
第二,目前的江湖局势诡谲万分,中原正道素还真神秘失踪,武林上行走的人似乎都有或多或少的记忆缺失,整个武林缺乏正道主持大局,混乱不堪。
第三,玄玄血傀师莫名活跃于武林之中,亦正亦邪,无人知晓其真正的野心。
天之厉并不完全相信江湖传言,他偷偷跟随天之佛几日,发现其人虽然行事极端,但绝对是个刚正不阿之人,凭他对众人指责激烈抵抗的态度,或许真正是诬陷栽赃也说不定。
而玄玄血傀师,其人形貌奇异,行事阴鸷诡谲,以婴儿干尸为武器,并不像所谓正义人士。
而天之佛却在半天前与血傀师有所接触,并将自己的佩剑交给他,这使得天之厉对天之佛产生了几分怀疑,而在目睹了血傀师以奥义吠陀击杀一身妖气的诡异人物之后,天之厉基本确定,正是此人故意对天之佛栽赃陷害,说不定其它血案,也是此人有意为之。
苦于没有证据,天之厉无法对血傀师出手,他选择继续跟踪天之佛,寻些端倪,没曾想奇花八部竟对天之佛动手,危急时刻只好出手相救。
想到这里,天之厉看向沉默不语的楼至韦驮。
苍白的脸色,一身泥血污渍,身中奇毒,双眼不能视物。
曾今至洁的佛者,却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天之厉心中,竟是升腾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你若是有所困难,说出来无妨… …”
“哼,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又有什么能力为我分忧呢?唔——”
肩膀上的伤口不小心被牵动,楼至韦驮痛苦地皱起眉。
“哈哈,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人愿意相信我,我的师弟,我的好友,我身边的一切人都不信我所说的话!”楼至韦驮在一片黑暗中愤愤地反驳,“像你这样的陌生人,又怎么能… …”
“我相信你。”
平静的声音打断他的话,沉稳坚决得不容辩驳。
“… …”
“我信你。”
那人又重复了一遍。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为什么对素昧平生的他给予如此彻底的信任呢?
楼至韦驮静静坐在篝火旁,半边面庞隐没在黑暗中。
见他没有反应,天之厉也不再多话。
又是一阵漫长而又无言的寂静,只有石笋上流水的滴答声伴着篝火燃烧的哔啵声寂寥地回响着。
没来由地一阵心慌,楼至韦驮突然害怕起来,怕那个人平白无故地消失。
“你… …还在吗?”
宛若蚊蚋的呼唤,好像臆梦者喃喃的耳语。
天之厉却听到了他的声音。
“我在。”
心在瞬间放了下来。
“嗯。”楼至韦驮淡淡回应一声,连日的鏖战使他觉得疲惫,篝火驱散了他体内流失血液的寒意,男人渡来的真气舒展了他的经脉,现在的他,不想说话,不想辩解,只想沉沉地睡上一觉。
楼至韦驮的眼皮渐渐合上,在闭上眼的最后一瞬,他抬起头,望向那个端坐在篝火对面的男人,虽然看不到什么,但他知道,那人一直都在,未曾离开。
摇曳的火光中,天之厉看着安心闭上眼的楼至韦驮,心中的某处柔软被莫名触碰。
从不在人前示弱的人,只因为自己的一句信任,便好似找到了依靠。
这个世间,真得逼得他到了孤立无援的境地了吗?
他决定了,暂且放下自身的疑团不管,要替这样的天之佛,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