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门主病入膏肓,恐留人世时日无多。
姜世离闭上眼睛,就像是很多年前一样,将皇甫卓抱紧,直到那人不舒服的皱起眉头才松开一点点。
“姜师兄……枝头的花还没开吗?你是不是也不在了。”皇甫卓抬头看着他,却又不是看着他。像是透过他,看见了那个穿粗衣麻布的紫衣男人,他那位沉默寡言,却又重情重义的姜师兄。他分明握着姜世离的手,却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低笑着发问,神色憔悴的令人心里发酸。
过了一会,皇甫卓像是又清醒了一些一样:“是我执着了……”他非常清浅的笑起来,恬淡的就像风一吹就能带走,“他从来,不入我的梦的。姜承是不入梦的,就算我在心里求他,他也不愿意见我,哪怕是在梦里,也是不愿意的。”他阖上了眸子,脸颊缓慢的擦过姜世离的心口,却又被抱紧了几分。
“他一定很不开心,好在我也快了。姜承在折剑山庄那一天死了,我就站着旁边,却连伸手都来不及,更别提救他一救了。哈,我一生无所愧疚,唯独这件事,始终也放不下。这样的心,怎么好去亏待人家姑娘。是不是。”
“不是,姜承不值得你这么对他。”姜世离握着他瘦可见骨的手,竟有些忍不住伤心。
这一次皇甫卓沉默了很久,直到听见一声悲啼的西雀才缓缓开口:“天快亮了,窗外的花也开了。你走吧,走前折一枝带回去,折剑山庄没有的……净天教,也不会有。”
他这次是自己撑起了身子,缓慢而平静的躺了回去,就像给他当了大半夜的人肉垫子姜世离并不存在一样。姜世离站起来,探过身,别无他意的吻了吻皇甫卓的唇,单纯的好像他们俩第一次尝试过于亲密的碰触一样,皇甫卓闭上了眼睛,但没有拒绝。
姜世离翻窗进来,推门出去,清晨露重,天色倒是灰蒙蒙的。他走出去不久后,皇甫卓就转过身来,看着那扇合拢的门,心里空空落落的,然后微微笑起来。
他就像做了一个好梦似得,双手合拢置于腹上,厚重的软被也逐渐消散了温度,没有被褥遮挡的肩膀冷得像是冰一样。
皇甫卓就那么酣然安睡,悄无声息。
依着皇甫卓的话,姜世离才走出去没多久,就折了一枝树梢上半开的花,粉色的,不知道是什么花种,看着倒也漂亮。折剑山庄跟净天教的确是养不出这样的花。
姜世离回到自己的居所并没有用多少时辰,天未亮,尚来得及让他补眠。他将那枝花养在水中,拿了一个碗盛着,打算睡醒再处理它。姜世离身体本来就较于常人温度高一些,刚窝进被子里没多久就觉得热,他睁着眼睛想了会儿今天皇甫卓的温度,决定以后抱着他睡下,应当就会好一些。
阿卓暖和,自己也凉快。
他就这么笑着睡着了,梦里有一名白衣的俊朗青年,握着块玉,眉目俏丽,满是喜色与生气。站着树下痴痴等着那个叫姜承,也叫姜世离的男人。然后他等到了,靠在姜承的怀里,两个人在一起,牵着手慢慢走远了……
然后姜世离醒了,他觉得很高兴,觉得自己做了一个不错的梦。桌子上的花有些谢了,不过姜世离还是打算给它买个花瓶,加上家中东西也不多了,打点采办一下,过几天他再去翻皇甫卓的窗户。
他满心欢喜的下了山,却听到了一个消息。
皇甫门主逝世了。
姜世离终究没有买成花瓶,那朵花也呆在那个盛着清水的碗里,直至凋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