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舞殇】
月光下,银白的光芒散在地上,透过窗户上一层薄薄的纱帘,银白的月光投在昏暗的屋里,朦朦胧胧。
翎夕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对臂钏,正是她昨天在角落中捡到的那对,月光正照在上面,映了银色的月光,本就美丽的臂钏此时大放异彩,闪烁出夺目的光辉。
侍女细心地把手中的水晶丝带轻轻挽住翎夕的一头墨发,一支玉簪十分巧妙地绾住这浓浓的黑色,末端的几个水滴样的淡蓝色吊坠,本身的淡蓝色光芒加上月亮的银光,更加美丽。
翎夕白色素衣下的肌肤皓如凝脂,戴上臂钏,冰肌玉滑的手腕戴上这美丽的臂钏,配合得简直天衣无缝。
今晚,是属于她的最后一个晚上。
她没有戴上面纱,两臂环在身旁,双手在身体前方交叉,神色淡然,但面容却是叫人心痛的苍白。
两臂上的银环笼住淡紫色的薄纱,显得纯洁而不失高雅。
身后的海蓝色光芒越发旺盛,冰蝶暂时没有出现,翎夕挽起袖子,手腕上的咒印跃动着,翎夕不禁苦笑了一下,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在此之前已经多久没有笑过了,妹妹走的那一天,家破人亡的那一天······她已经不记得了。
“小姐,好了。”侍女停下,弓身说道。
翎夕微微点头,缓缓起身,但那噬心般的痛楚还是让她的身体偏离了一点重心。
她咬了咬嘴唇,右手抓着左肩,过了一会放开,表情恢复之前的淡然。
曾几何时,面对妹妹的死,可否会这样淡然?曾几何时,面对父母的死,可否会这样淡然?曾几何时,面对星魂的恨,可否会这样淡然?而如今,面对的不是生离死别,不是爱恨情仇,而是诀别于世。
眉心间的一颗宝石,与头发缀连着,而谁又能够猜到,此时的淡然,轻笑的面容之下,却是竭力掩藏的深深痛苦。
剧烈的疼痛让翎夕的面容失去原有的血色,身体有些无力,只能勉强支撑着走路。
“你回去吧。”一句淡淡的话语,遮掩住了深深的命令与威胁。
轻纱水幕,她已经不想让任何一个人再次见到。
因为,从家破人亡的那一天起,从妹妹逝去的那一天起,从离开舞台的那一天起,之后凡是见过轻纱水幕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去了另一个世界!
海蓝色的光芒开始旺盛,继而几只冰蝶零零星星地飞出。
翎夕看着这些冰蓝色的精灵,忍不住伸出手想触摸一下,但冰蝶一碰到翎夕的手指,翎夕只觉得有一阵的寒冷,一刹那,冰蝶在她的手中化为青色的烟雾,缓缓消失在空气中。
翎夕轻轻叹了一口气,独自向玉湖的中心走去。
每走一步都如同走在刀刃上,每走一步都在悄悄落泪,每走一步心都在滴血,每走一步都充满了艰难。
红尘无尽,一旦跌入必将无止境地就此堕落下去,红尘陌路,为什么要选择?漫漫漆黑的无边长夜,终是多人堕落少人离过。
依稀记得,那个冰寒彻骨的夜晚,他轻轻喃了一句:“等你好了,我就陪你去看星星。”花开花又落,缘起缘又灭,时间无情地将这一切撕得粉碎,最终化作落花漫天飞舞。
漫天的冰蝶,飞过划出一道道冰蓝色的光,带出了漫天的凄凉与悲哀。
绫纱飞舞,随着翎夕的身体摆动,环绕在她的身前。
每一次因跳跃而溅起的水珠,打湿了她的身体,打湿了她的眼睛,打湿了她的全部。
她如同一位凌波仙子,在湖面上跳着曼妙无比的舞蹈,每一个动作都仿佛扣人心弦,每一次跃起都好似珍贵难求,每一颗水珠更是如同飞珠滚玉,溅在草上,草的叶子缓缓垂下来,水珠又十分沉重似地落下。
那一刻终于到了,子时,月亮拨开浓厚的云层,如雪的月光霎时间洒满整个玉湖。
冰蝶渐渐褪去凄凉的色彩,化作一缕缕青烟。
冰蝶褪下光芒好似晶粉似的缓缓洒下,被微风吹入缓缓流淌的水中。
海蓝色的光芒渐渐消散,直到完全被月光所遮没。
那一刻,她只知道,再没有噬心般的痛楚,再没有刺骨般的寒冷,再没有揪心般的担忧,再没有伤心,再没有悲哀,再没有恐惧......
沉入湖底的前一刻,她又想到了母亲怜姬生前的最后一句话,她一直记得,从未忘记过。
“母亲把它交到你手中的那一刻,真正的轻纱水幕,早已消失不见。”
翎夕知道,现在的轻纱水幕,已经成为了一个杀人工具,一支死亡之舞,但最终的结果,必将同归于尽。
她不愿再想,只得缓缓落入湖底。
袖中的白绢飞出,随风落到湖旁的草坪中,连带翎夕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抛出的小小玉佩,一起落到草丛中。
“叮——”这声音十分清脆,玉佩碎了。
但这声音却让两个人都同时听到,一个,当然是她;另一个,是星魂。真的是玉佩破碎的声音吗?还是两个人心碎的声音?
湖边的白绢上,有翎夕绣上的一片涓涓细流的湖泊,水面上,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在轻轻舞蹈,旁边写了一行字:“人儡殊途,或离或弃。”
星魂,从此以后,你我不再相识......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