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慧容站在门口,看见茫茫黄沙,忽然想起很多事情。
她原来不叫素慧容,爹娘唤她作小娥。
小娥…小娥…她听见有人在喊她。可是小娥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有十年了,都不曾有人这么叫她。她嘴里呢喃着:“雨化田,快回来……
快回来……
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
等着你。
可是他不会再回来了,就像再也没有人会叫她小娥一样。那都是过去了。但她依然执着地每天在驿站门口等着。有时突然想到伤情的地方,会狂奔出去,疯了似的去刨黄沙,然后整个人陷在沙子里,炙热的沙子撩动着她的每一处神经,她张开嘴巴,肆无忌惮地哭着。
她记不清楚已经过去多久,好像每一个今天都是死期,每一个明天都是煎熬。她不清楚自己是怎样拿起那把小刀割破自己的手腕的,只觉得心很痛,痛的想去死。她望着天边一抹凄艳的夕阳,什么也不去盼望了。
既然他不再回来,我便随他去罢。她想。
又过了一个月,有一个青年骑着马,停在驿站门口,他说:“我来找一个人,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叫素慧容。”
“请问公子是?”
“雨化田。”
只见那人抬起头来,容貌非凡,目光凌厉,脸颊上有一道又细又长的疤痕。
那看门的护卫立即跪了下来,战战兢兢道:“雨督主,素小姐……一月前……自尽了。”
天空阴沉沉,黄沙呜咽,沙漠在最冷的时候,飘起了雪花,那是龙门罕见的大雪,下了七天七夜。
雨化田拉着马缰,正欲离开,又忽然转过身去,长剑闪着寒光,狂风卷着黄沙。雪花落在窗台,破旧的窗纸上突然落下一笔醒目的殷红。
驿站里空荡荡的,有一个声音在厅堂萦绕“雨化田…快回来,我在这里…等着你。”好似林中子规凄厉的啼叫。未干的血从剑上滴落,一滴一滴划开了遗憾世事。
他从地宫里救出她,匆匆回了京城,她醒后,竟以为他命丧黄泉,万念俱灰。
“雨化田,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还在。”这话语在驿站里飘飘荡荡,雨化田踩着具具死尸,走到了素慧容暂住的那间屋子,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桌上有面铜镜,他定睛一看,镜子里竟是一张熟悉的面容,目光流转,浅笑微颦。转瞬又消失。“为什么不早点来呢,我现在看不见你了。”话音刚落,镜面便出现了裂痕,他捧过镜子,缓缓摩挲,发现镜上有一点干了的血迹,想是素慧容离开前的最后一点执念。
要是再多等一会儿多好。
雨化田将它摔得支离破碎,关上了房门。
岁月长,红颜薄。
谁料一个等了,却等不到飘雪人归,
一个来了,却只看到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