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点行囊对我来说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即使现在要举家迁回泰国了,还是如此。花了一小时把自己的三个大包裹搞定后,我坐在床上,捧着咖啡,轻松地看着Yan在客厅的另一边焦头烂额。
“这些东西,真的都不要了吗?”yan一边努力往箱子里塞衣服,一边用头指指角落里堆着的杂物,问我。
“不要了吧,几百年没用过了,搬回去也是堆着。”
“反正你没事,要不挑挑看?”
“我的箱子已经满了呵……”
“挑挑看啦,万一有舍不得扔掉的呢。”Yan笑道。
我走过去,蹲下,敷衍了事地左顾右盼。Yan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知道你懒,可是我们走了就不回来了,不是吗?很多东西我都舍不得丢呢”
我站起来,告诉她其实没什么东西的,又走回床边坐下。她点点头,却仍然放下自己手上的活,去翻腾杂物堆。两分钟后,她心满意足地拿着几张CD在我面前晃:“就带几张呗,都是你以前听的,我虽然没听过,但心软,不舍得丢下你的过去呀。”
我接过CD塞入了自己的背包。
飞机从洛杉矶起飞时,太阳正从我的左手边落下。我的右手边是Yan,她的右边是过道,过道那边坐着我的父母。
Yan与母亲的关系很好,俩人隔着过道还有说不完的话。父亲正在看报纸。我扫了扫身边最亲近的三个人,内心平静而满足。现在,即使有流星划过,我也找不出一个可以向流星倾诉的愿望——我的家庭,我的生活,都非常非常地和谐幸福。自从我顺利被这边的学校录取后,母亲就卖了房子,辞去工作,全家一起来到了美国。这是新生活。新环境里的父亲积极接受治疗,整个人的精神面貌脱胎换骨。我艰苦地学习了7年的医学,本打算继续攻读博士,但考虑到父母年岁渐长,就进入了一家医院工作。刚刚工作就认识了Yan,一位贤淑懂事的中泰混血女孩。她不仅说得一口流利的泰语,同时也是虔诚的基督教徒。Yan很快就融入了我们的家庭,两个月前的圣诞节恰逢Yan的生日,我们两家子热热闹闹地给Yan办了生日派对。我以为会生活就会这样继续平稳下去,没想到Yan的生日派对后,父亲突然提出要回泰国。
诧异的不仅是我,还有母亲。那晚,我隐约听到父母在他们自己房里谈了很久很久。次日,他们跟我提了回泰国的事。
“爸妈年纪大了,”母亲说,“来美国是半路出来的,在这边也待了十年了,Tong,现在你已经长大,也有自己的生活了,爸妈想回去了,毕竟泰国是家乡啊。”
“我理解的,可是我们在美国,不是生活也非常美满吗?”
“你年轻,适应这边非常容易,”父亲说,“像我们这样的年纪,虽然说一直生活得也可以,但始终觉得自己是在适应这边的生活,心,还在那个炎热的家里呀~”
我笑了:“突然这么思乡了吗?”
“是呀,”父亲也笑着说,“年纪大了,想归乡了……我还梦见自己回去了呢,满大街的水果……”
我走过去拍了拍父亲的肩:“要回去,就一起回去,”我说,“当初父母为了我,来到美国,我知道对于你们来说,重新适应一个新环境并不容易的。现在父母要回去,我们当然一起回去,没有二话。我们一家人应该一直在一起的。”
“Tong,”母亲看着我,眼里亮晶晶的“你长大了,Tong。”
我也觉得自己长大了,实实在在地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