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矢不擅长和不是进藤的人争。
他们俩在过去的时光已逐渐建立了一系列规则,而他们的敌对和攻击都限制在这些规定内。虽然曾有过牺牲品(三个棋子,一个随身带棋盘和一台手机),塔矢一直知道什么不该提。
塔矢时时刻刻都在生进藤的气,虽然他从未想过要去伤害他,而且就算塔矢想看见进藤红着脸认输,因为被证明错了而气愤与不满,他最终不想看到他苦恼、沮丧,不希望他移开视线,不理会塔矢。所以他不提他们年轻时进藤几乎放弃围棋那事,进藤那些不愿意分享的秘密塔矢也去不追问。如果塔矢用着带刺的话去攻击,他也是指望进藤回击 -- 这是他们千古不变的规律。
还是有共同点的,因为塔矢爱 -- 尽他最大的能力去爱 -- 亚纪子,他也不想看到她受伤。但是能够伤害她的东西远远超出了他能够控制的范围之外,塔矢想他早已无能为力,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亚纪子像是个忽来忽去的怪念头,不符合围棋理性的规矩和阵容,而塔矢只知道棋。
他已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可能从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这已无关紧要,因为亚纪子一脸惊讶的看着厨房门,生气地说:“你居然让他抱走葵?”
塔矢发觉阻止进藤基本上绑架他女儿的念头根本没有出现在他脑海中。进藤知道葵最喜欢的歌曲,她尿片的牌子,和如何让塔矢亮 -- 会有一天满嘴尖牙利齿 -- 的女儿好好喝奶。进藤爱着葵,她的喧闹,她的开朗,她的淘气。
“她还小,会害怕的。”
亚纪子眼里怒火中烧,似乎她现在唯一表现出来情绪是在她生塔矢气的时候。
“她是我的女儿。”
“你把她吓得不轻,”这是他以前没说出口的实话,“她总是哭,因为你老发脾气。”
“她是从我身体里出来的,你都没把我送到急救室,”她喊道,“你懂什么?你根本不在家里待!以前 --”她欲言又止。
那几分钟的沉默是尴尬的,塔矢想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什么时候以前 -- 葵出生之前?她怀孕之前?他们结婚之前?那可是四年以前的事,而当中所发生的一切让这四年感觉如同一辈子。以前是个模糊的概念。
“我能来就来了,我有时间就待在家里帮你。”
“你总是把她留给我!”她怒不可遏,“你总是把我丢下让我一个人应付她,而她就不停的 -- ”
“她是个婴儿!她是个孩子,照顾不了自己,就像你一样 --”
亚纪子刷了他一巴掌。塔矢看到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一脸的痛苦,全身颤抖着。他不懂该做什么说什么,就伸出双手抓住她的手腕,他不知道如何阻止她伤害自己。
她开始喊叫,当她哭累得时候,他们已蜷曲在厨房的角落,塔矢抚摸着她的头发。
“我快疯了,”她轻声说道,充满着恐惧,“我的理智正在慢慢流走。”
“没事的,”因为这是他暂时能够编造的唯一谎言。
他们早上才从地上爬起,身子僵硬、肌肉酸痛。正当塔矢扶着她上楼梯时,他注意到她乌黑披肩的长发已变得黯然无光,她的双眸也是
“不会好起来的,亮。”她躺在床上小声地说。
可能不会,但是他们都不去提这些问题,因为他们俩都不是特别勇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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