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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你遇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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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天里能遇见的四次。  

早上晨炼时一次。三年级顺时针绕学校跑,一、二年级逆时针。总能在某个地方交错。上午出操的一次。楼梯里堵满了集合的人,距离被推搡得很近。中午吃饭时一次。端着餐盘擦过肩。晚上回家时一次。站台上一直有几张熟悉的面孔。  

遇见许许多多人,只在意和他的每一次。  

怪念头。读书读傻了。我拧自己的脸。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这样没头没脑,有些丢面子。可尽管谈不上了解,却知道他喜欢穿简单的白色,习惯搭着朋友的肩说话,偏爱花椰菜,总是半靠着车站的护栏。知道他每次都乘130路回家。班次比我坐的775路多得多。  

一些细枝末节好象有了价值。让我感觉吃惊。像现在这样伸长了脖子苦等电车,似乎也有了其他的意味。  

772路、811路、62路,一辆接一辆,换走了我身边大半候车的面孔。再等下去,路对面的校门里,他走出来。身后暮色鲜艳,人的轮廓映得不太真实。模样被往来的车辆打断,断断续续间瞥到几个剪影。依旧是白衬衫校服敞着领,书包斜挎在身后。  

好象今天放学又晚了些。我琢磨着。高三啊,不容易。  

车终于来了,我摸进背包找零钱,手塞进去掏一阵,扑了空。这个发现让我一瞬躁热得浑身刺痛。没了,钱包。  

眼看电车驶远,我对着被自己兜底儿翻了一遍后确认的事实张口结舌——我一整月的生活费飞了。别说以后的饭钱,眼下连一辆电车也坐不了。顾不上周围人打量的眼光,我蹲在地上急得直想哭。  

“丢东西了?”有人走进视线。  

“唔。”我抬头。  

“是这个吗?”他逆光站着,但还看得清表情是柔和的。  

“哎?”我闻声站起。面对面的距离,和一个适当的仰角。盯住他晃在手里的白色钱包,“对对没错!!”  

“刚才在那里捡到的。”一挑眉毛。在笑。  

“谢,谢谢你!!”  

“客气。不过,”他耸肩,“我可以把它还你,但请你付我300元报酬吧。”  

“啊?……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他点点头。“不付也可以啊。如果你不想要它的话——”  

“……你,”脑袋里嗡嗡地碎了什么,“你敲诈啊畜生!”  


1楼2007-07-08 17:09回复
    [5] 

    几年前建成的厂区宿舍,在眼下的城市也未必能见到很多。我跟着他下车拐进一个个弯道。偶尔甚至觉得,路,是被他施了魔术突然分开的。像另一个世界的人,好象走着走着会悄然消失,让人看了惶恐。 

    我跟紧两步,他扭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 

    “我有带小刀的。” 

    “你以为靠这能打得过我?” 

    “呸,只要我往自己手指一割,你不就得晕菜吗?” 

    他笑了。 

    家在厂区宿舍的三楼,楼梯的墙壁上有大块大块石灰脱落,留下圈泛黄的边。说真的我从没想到过他所住的环境是这个模样。掏出钥匙开了门,他探进身子先摸到一边的灯。灯泡跳了几次稳定下来,空气里有了咝咝声。 

    “你一个人住?”我有些奇怪,看房间里的摆设又不像。有女性的东西。 

    “和阿姨。”他在小房间里传出话来,过一会又补充一句,“是后妈。” 

    我没有话接,拘谨地站着。墙上似乎重新刷过,与外面的白比起来醒目得多。饭桌带着常年使用下来的油光。角已经磨圆了。屋子里没太多件什。这点似乎又和他很像。 

    过一会他走出来,已经换了衣服,依然是白色的长袖衫,没见过的,逗得我忍不住看。他去倒水,一大一小两个杯子,小的递过来,水很烫,我手一缩。 

    “啊,先放在桌上凉一凉好了。我皮厚,不太觉得。”他又招呼我,“别站着,坐啊。”从桌底下抽出两个吃饭凳。给我一个。 

    这样面对面坐着总让我觉得别扭,又想起一个大问题:“那阿姨,等会回来吧?” 

    “嗯,她今天晚班,得入夜才回来。怎么?害怕?” 

    “不是。” 

    “她来了也不用怕的,她还不坏。” 

    我不知道怎么去评价他这话里的感情。 

    “那上次见到的……是继父吗?”好象是挑了不该说的话题。 

    “……不是。他和我妈离婚后又结婚的,但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住了。继母也不要他。”他对着杯子吹气,脸上像有雾蒙蒙,“烂人一个,赌博赌疯了。她们两人,都替他还了许多债。” 

    “那你勒索是为了替他还钱?” 

    “才不是……别乱猜。”他站起身,拿下墙上的电话,“我只是想报复他。我不认这个父亲。他伤害了很多人。” 

    “可是——”话被他递来的听筒堵住。 

    “你不给家里打个电话吗,今天要晚回去。家人会担心吧。” 

    “……嗯。” 

    家人。他有哪一个? 

    夕色的微弱逐渐衬出电灯的光来,原来是偏红的暖光,我抬头看天顶,灯的接角有些零星的蛛网,心里好似被猎获了。他坐在灯光里,样子比在外头看来多了不少血色。像是真人。 

    哪门子说法,好象之前是假的一样。 

    但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活了起来,在耳朵里嗡嗡地响,带着不可忽略的温度,从这个很简单的屋子,从染了锈斑的窗框上,从放在门口的拖鞋上,从他一句没一句的说话中间,渐渐苏醒。他说了什么,好象从刚才起我都没听进去。 

    “你很想她吧?” 

    “啊?”他被冷不妨打断,摸不着头脑。 

    “亲妈妈。” 

    “……是会不时去看看。不过她也已经结婚有了新的小孩了。”他笑,“真快。” 

    我心里塌了一片,轰隆作响,眼睛首先冒出一圈泪:“你别笑。” 

    他愣愣地看着我。迅速换了表情。


    5楼2007-07-08 1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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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出门时,城市的霓虹都烧了起来,红红绿绿的。他说要顺便去买些日用品,一直送我到了车站,车很长时间也没有来,身边的人换了一茬接一茬,只有他没变。手插在口袋里,脚上穿着白色拖鞋,深色校裤还没换。整个人就是黑黑白白那么分明。 

      “你就只有那一辆车能坐么?” 

      “嗯。” 

      “等好久了啊。” 

      “喂。” 

      “干嘛?” 

      “你记得我们最初那次在车站等车时说的话吗?” 

      “不记得。怎么?” 

      “没什么。我也不记得了。” 

      我也不记得他当时摊开双手笑着对我“说果真有坏人来,还得请你保护我啊”,我死死得一点也不记得。如果真的忘记了,怎么还会有现在这样深刻的心痛呢。 

      早上跑步,经过那张贴在橱窗黑板上的处分告示,白寥寥的晨曦让照片上的脸似真似幻。没有迎面而来的另一支队伍,能一眼看清远处灰白色的建筑。上午集合做广播操,楼道里塞满了一、二年级的学生,看上去都是快乐的。中午挤到食堂吃饭,端着花椰菜走过的人都长着一副平庸的面孔,我不小心掉了筷子在地上,没了胃口。下午放学前送课本到教师办公室,临走时听见几句碎语。 

      “好象是刺成重伤。” 

      “我听说是死了啊,送到医院后。” 

      “那父亲肯定会被判枪毙吧。” 

      “原先都不知道那孩子的苦衷……”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迈出门的。走到教室拿了书包,听见有人在背后呵呵笑,“如果有坏人来,还得请你保护我啊”,我惊恐地转身,谁也不在那里。脑袋里某个灼热的可能性似乎消失了。 

      离开时经过长廊,经过保健室,经过一个平时不会被注意的死角,经过贴着告示的黑板。到了校门,已经快走不动了。 

      车辆塞满了道路,对面竟然像河岸一样遥远。每一步踏下的脚印,都像与谁的重叠了——在这里,两边张望一下,踏出漫不经心的步子,带上身体淡漠的节奏,穿越,站进车站上的陌生人群。 

      眼前的世界都带着熟知的陌生,每辆从眼前开过的电车,每个身边错过的面孔,每丛地上变换的光影,都像在这最后一次遇见中丧失了曾有的温度。 

      我不能自制地蹲下身子,死死咬住嘴唇不让喉咙里的声音冲泻出来。不能的,这不可能的。不去想,不要再想。没人发现,决不能被人发现,我…… 

      “又丢东西了?”透过颤抖麻木的知觉,有个声音问。 

      我抬头。 

      深色校服西装,露出白色的衬衫领子,书包斜挎在身后。逆着光的浅笑,舒展:“唷。” 

      [7] 

      (注:结尾是后续的,不喜欢,就不放上来了)。——(此句话同样……by落落……-_-|||) 

      ……对不起 
      米有结尾哈……


      6楼2007-07-08 1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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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落落


        7楼2007-07-08 1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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