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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光年∝ 「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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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L致那个同样爱着吴邪的你。


IP属地:北京1楼2013-04-05 16:57回复

    (一)
    1.
    一零年的年末,吴邪刚被京城的大金牙从尼泊尔忽悠回国,进了西藏墨脱。外边的风雪稍微小了些,不远处的多雄拉山一片素白,和墨脱灰白的云天融为一体,他本来也只是稍作休整,却被这番景象迷得转不开视线,他也曾觉得西藏一直是个缥缈得像个梦的存在,可直到如今看见无数经幡在随着风势飘动的时候,才确定了它是真实存在着的。
    他走进了所谓的墨脱“邮局”,里边有锅炉房,和外面喧嚣的大雪比起来这间房子可就让人暖和得发汗,很多人都围在锅炉边上取暖,大多都是典型的藏族面孔。他来这的目的本来不过是单纯地歇歇脚,却不料在这看到了一个不该看到的人。
    或许有些命里注定的事,只能由着命来。
    就像他正好走进了那个邮局。就像他的目光正好往墙上一瞥。就像他正好看到了那个人的画——一个他认为和西藏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人。再后来就发生了一连串的故事,因那幅油画而炸出的故事,说起来很繁杂实质也有些狗血,总的来说就是很多个不可能都碰撞和堆积在了一起成了又一个巨大的谜。吴邪或许知道那是一个陷阱,但是他还是一头栽了进去。就如同飞蛾扑火,即便会飞灰湮灭也要解除那火光的可悲。
    那个人的消失一直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五年前那个男人莫名其妙地来杭州和他道别,之后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在他的眼皮底下不见了,并且根本原因也是因为他。他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才从那片阴影里走出来,那些年的颓废消沉让他醒悟了很多,同时也伴着乏味和酸涩。这一次,他想靠自己,仅仅是靠自己而不是别的任何人来解开这个谜。
    只不过后来在墨脱的雪山山底看到那扇青铜巨门的时候,心脏像是重新沸腾了一样灌进了莫名的激动和兴奋,他仔细地抚摸着青铜上雕镂的精细花纹,异想天开地以为也许自己轻轻用手一推,门就会开了。然后他会见到满脸胡渣腋毛挂地的闷油瓶在里面啃蘑菇。
    只是他没能推开。他注定不是能打开这扇门的人。他和张海客一行人对那块庞然大物毫无头绪,胖子还在一边出馊主意说要生生炸开这门来。吴邪皱眉“啧”了一声,显然是面对未知所产生的束手无策感到了厌烦。再后来,吴邪选择了回马普寺。


    IP属地:北京3楼2013-04-13 2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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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不是不想冒险,而是现在他没有冒险的资本和任性的理由了。他现在撑起的是整个吴家,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吴邪了。然而实质上他并没有在寺里久留,反而和胖子遮遮掩掩地又回到了那个邮局。大堂里的人不多了,就他们两个外地人似乎显得有些招摇。
      王胖子去了外边抽闷烟,吴邪就这么闭目凝神地坐着,右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上轻叩,年代有些久远的木桌上被敲出沉闷却有节奏感的的“咚咚”声。他就这样一直等,直到耳边听到了陌生人的脚步声,步伐沉稳带着骨子里的自信,没有半点慌乱的声音就这么到了他跟前儿。
      “吴先生。”
      来人唤了他一声,带着表面的恭敬。吴邪睁眼打量了他一眼,并不是藏族人。他顺手摘掉了扣在头上的帽子,和聪明人说话装傻无疑是最笨的策略。来人朝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的目光顺着来人的手指的方向望去,是邮局里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
      “我们老板在桌上留了吴先生感兴趣的东西,相信或者不相信都是吴先生的意思。但是我们老板也想提醒吴先生一句……”
      “有些真相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承受的起的。”那人说完警惕地打量着吴邪的脸色,吴邪听后嗤笑一声,用不信任的目光又扫了来人一眼。起身自顾自地踏着不是很清脆的“咚咚”声走了几步。
      “告诉那金牙,我吴邪敢信了他的话来这里,就不怕我回不去。”


      IP属地:北京4楼2013-04-13 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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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在胖子眼里那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十五分钟。
        就跟他过去几十年度过的每一个十五分钟一样平凡。他不过是去外面抽口烟,望着本来向上升起的一绺烟雾被风吹得没了形;看了看西藏那片一尘不染的天;怀念好像不久前才脱离的广西巴乃的农忙生活。
        在他转身回去那个暖和的邮局里的时候,却被一个刚从那门口出来的人的手轻推了一下,似乎在示意胖子不要挡道。那是一双和胖子比起来瘦弱而无力的手,推开胖子时候的手劲就像身体里的力量都被抽空了一样的虚浮。胖子刚想大骂那人一声,仔细一看才发现,前边那个裹了一层北极熊皮毛厚衣服却仍旧瘦弱得不像样的人,是吴邪。
        胖子不解,隐约觉得事情不大妙。冲到邮局里把桌上的背包拽起就撒腿去追。那个时候吴邪的影子在山道上几乎快成了看不见了黑点,他就像没了思维一样地一昧地往前走,机械单调地抬腿再落下。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吴邪。
        他们和手摇转经筒,口中喃喃祈祷的藏民擦肩而过;他们和赤裸双足,虔诚向佛寺跪拜的藏民擦肩而过,然而他们谁都没有停下来。
        胖子抬头看了看天,他记得有人说过西藏的天空很低,很蓝,纯净到极致的美,然而这些景色他没空去欣赏,深深烙在他脑海的,是身旁那个被他唤作“天真”的人的身影,那人的身后依这茫茫雪山,绵延数千里,那副熟悉到不行的面孔就融在皑皑白雪里。
        “胖子。”那人望着雪山面上的表情平静得超乎想象,然而声音却像是被打碎的散在空气里的碎片。王胖子还没来得及接话,吴邪就先开了口,更像是自言自语。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这条路上,天真不会救人,只会害人。我现在……想把害人的东西丢了。”
        他们当晚就准备着回了杭州。长途汽车的“噗噗”声无时无刻不在耳边回响,让人心生厌烦,也有股莫名的乏味感,昏暗的橘黄色灯光笼罩在车厢里,随时可以钻进鼻腔的霉味都让人不舒服。一路无话。
        到了杭州后,胖子思来想去还是不愿意回北京,他还是放不下那个广西的小村子以及那一段本该五年前就完败的爱情。便决定动身回广西。临行前他本想对吴邪说些什么鼓舞人心的话,却发现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转化成了一个拍肩的动作。
        “天真呐,你胖爷我和老九门扯不上啥关系,不知道这里头的水有多深。你知道胖爷我年纪大了,太多事儿都力不从心了。当然咱们要是能一起折在斗里,也算是一件美事。如果你真的有一天,觉得有一个地方非去不可或者凶多吉少的话,一定要叫上我,别再让胖爷在这辈子有什么遗憾。”
        没有人会与另一个人同生,更不可能共死。每个人通向鬼门关的路都是孤独的,没有什么陪不陪的说法。所有人的路从一开始就定好了终点,在人们连起点都没有的时候,终点就已经在那了,然而在那条通向终点的路上,谁也帮不了谁,谁也干涉不了谁。


        IP属地:北京5楼2013-04-13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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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1.
          从西藏回来后的两年里,王盟跟着吴邪满中国跑,也没得空可以再返回杭州那家小铺子再悠闲地玩玩扫雷。吴邪没法只得又招了一个小伙计,代替王盟留在西泠印社看管那间铺子。
          他自己的那间铺子冷清的像是和他其他的堂口跟不上调子似的,八百年没一笔生意,可是他不舍得转走给任何人。很多时候当吴邪会推掉很多应酬一个人沿着西泠印社旧年代的石阶一路走下去,走到自己的店里去点上一根烟,只有到了自己的店里,他才会静下心来。只有静下心来的时候,他才是吴邪。
          有时候叼着烟,凝视着飘忽不定的一缕白色雾气被轻叹的呼气吹得没了形,身体微微前倾地坐在榆木椅上,双眼直愣愣地望着一边墙上的日历发上好久的呆。他会想起很多人,想起潘子,想起那个男人。长白山一别至今已过了七年,他也从那个一脸书卷气的大学毕业生成了一个快奔四十去的人了。每次想到这,他时常会有一种身体不受控制般的脱力和颓废感。
          小伙子鬼头鬼脑,摸样倒也挺精明,知道有些事不该多问,但是身为人的好奇心也总是有的。好几次趁着自家老板又在发呆的时候,他就会偷偷摸摸地跑到王盟身边去打听打听,一般那时候王盟都是在泡茶。
          “盟哥。”小伙子用胳膊肘戳戳王盟,朝书房努努嘴,做贼似的压了压声音,问道:“盟哥,老板怎么总在那里发呆啊。”王盟挺了挺腰微微侧头瞥了瞥书房中的那人,回过头来接着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干脆利索。又像是习惯了又像是疲累了回答太多次同一个问题一般的,动动嘴:“两年前从西藏回来就这样了。”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就剩一具壳,没了魂。
          不久又会长叹一声,尾音拖得老长。“造孽啊,造孽。”
          多少年之后,当所有人都老得记不住事了的时候,王盟却始终会梦到吴邪那些年身体前倾着靠在椅上,双眼直愣愣地看着日历发着好久的呆。叫他几声,他也不应,也不动。
          日历是吴邪七年前挂上去的,那个时候他还很年轻。挂了两个日历,直到现在也没有想过要拿下来,左边的那个已经泛了黄,右边的那个却是崭新的,一黄一白,一旧一新成了鲜明的对比。右边那个用小夹子夹着,靠着夹子口的地方厚厚的一层,全是没被撕完的日历堆成的不规则的锯齿形,旁边那个旧日历却始终没有人去撕下过一张来。
          那上边,七年前就只停着一个日期。
          年份是,2005。


          IP属地:北京6楼2013-04-13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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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江南的三月阴雨缠绵,虽说风光旖旎别有韵味,但雨下起来淅淅沥沥没个停歇,让人心烦。吴邪现在的身体可没前几年那么好了,上了年纪之后病痛就一股脑儿的像江水决堤般的冒出来,弄得狼狈,都是以前下斗时候留下的病根。他不断按揉着隐隐作痛的膝盖,外边雨疏风骤。
            最近气色不大好,人也没有精神,多半是因为晚上总会做那些奇奇怪怪的梦。他有时候会看到一些记忆中真实的片段,像放电影一样快速地从脑海中闪过,他会看到那人在阴暗的地下走到中回头,四周是长着马脸的不似人类的怪物,那人却还不在意地往前走,然后回头对他一笑;会看到在洞穴里那人和身边的胖子遍体鳞伤,却对他一笑,说幸好我没有害死你。
            还有的时候,他会反复做一个让人摸不着边际的梦。他在梦里看到了一个孩子,一个在捉萤火虫的孩子。
            还记得刚认识张起灵的时候,吴邪总会觉得那人很无趣,一副担心天要塌下来的样子,连个笑脸也不给。但是似乎每次当那人笑的时候,就没有好事。要么是那人会离开,要么是那人认为自己活不久了。
            “老板,花店的阿长来送东西了。”伙计扣了扣门,在门外等候着老板的回答,敲门声也同时打断了吴邪的胡思乱想。吴邪甩了甩头,又按了按太阳穴,迫使自己打起精神来,有些晕乎的吩咐:“让他送上来吧。”
            不长时间后,阿长轻手轻脚的进来,恭恭敬敬地把东西放在桌上,似乎不太想打扰到一旁的人那样。转身对吴邪点点头,示意东西已经送到。他的样子有些古怪,头发长了许多,明明前几天还见他理了头发,没过几天却又长了出来。脸色不太好,煞白煞白,有些骇人。阿长从吴邪面前走过去,一直走到门口。
            阿长身上的香味让吴邪整个一个激灵,第一次在花店见他吴邪就闻到过这个味道,这一次更加的清晰。他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拽住阿长的手臂,但是手伸出去了半个,就没了力气。
            阿长到了门口那儿,扭头看看墙上的日历,然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紧跟着,走出了书房。吴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右边的日历上的数字为3.1,三月一日,是吴邪的生日。
            他忽然感受到心口一阵灼烧感,死命地攥紧了左胸的衣襟,就像大地震来临那一刹那爆发的所有能量都冲到了胸口,疼的死去活来。


            IP属地:北京8楼2013-04-14 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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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一五年,吴邪已经三个多月没有去那家花店,他去了北京和那边的朋友聚聚,为了能在七月末赶去长白山,他几乎是没日没夜的工作,几天不合眼已经成了一件像呼吸一般平常的事。天气已经微热,再过不久就是夏天了。
              “王盟啊……”他拿起手机给远在杭州店里的王盟打了个电话,让他去订张去长白山的机票。而在杭州的铺子里,小伙计听到这事儿有些惊讶,就问了:“盟哥,老板他……还没忘?”王盟啧了一声,头扭到了一边,一只手在桌上比划了起来。
              “忘掉一个人,哪儿那么容易。老板都等了十年了,也不知道那人会不会回来,他也没忘了那人。”他在桌上写了两个字,亡,心。“想要忘人,除非你毁了心,否则,忘不掉的。”
              最后一个星期,吴邪回来了。回来杭州置办一下行头,很快他就准备离开。这一走也不知会是多少年,相当于青铜门就是个大棺材,也许进去就出不来了也不一定。整理东西的时候,吴邪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鸣炮声惊了一下,不知道是谁家又死了人。
              过了几天,他又去了花店。却没有再见到那个弯手腕的阿长。
              他看见花店里,阿长以前躺过的地方,摆了一株小白花。是多少年前初见阿长那一天他打量过的那种花。
              吴邪顿了一下,不相信地看向老板娘,却从老板娘的那双哀伤的眼里看到了真相。他问:“什么时候……走的。”
              “三个月前。”
              老太太还是坐在柜台后边,店里的生意平淡了许多,也清闲了一些。见吴邪来了,她其实像是松下了一口气似的,拿过一张纸条递给吴邪,道:“吴先生,阿长走之前特意留了一张字条,说是一定要转交给你。你看了就会明白了。”
              吴邪按捺着胸中哽咽的感觉,接过字条。看到那个似曾相识的字迹的那一刻,他懵了,那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乍一看是两个字,实际上……
              “弓……长……”声音有些嘶哑。
              “……张。”
              他忽然有种小时候被大人骗糖的可笑感,他忽然觉得自己被骗了好久,百感交集。
              怪不得,阿长的身上会有那种奇怪的味道。
              怪不得,他要戴着黑手套。
              怪不得,他会莫名其妙的笑。
              王盟不知道为什么,吴邪仅仅出去了一趟就改变了主意。让他退了机票。他只知道那天晚上吴邪回来,手里攥着一张字条,喝了个烂醉。
              王盟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吴邪很伤心。


              IP属地:北京9楼2013-04-14 1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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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很多人都在手术室外边等,等得焦头烂额坐立不安。吴邪觉得有些搞笑,只不过因为他是在手术床上的那个。
                医生给他打了麻醉针,他觉得有些困倦,心想着再睡一觉好了。然而他脑海里浮现出的,始终都是若干年前,在三叔楼下那个小路上碰见张起灵的情形。那时候,他还年轻,也就二十七八。
                那人背着龙脊背,侧过头微微张口,说了一声:
                “借过。”
                那么,那个人现在在哪儿呢?不在了吧,兴许是死在吴邪看不见的地方了吧。
                后来的故事很简单,吴邪被推出了手术室,往日清秀的脸上盖了一张白布。
                那之后,老九门的吴家成了一个传说,一个神话。
                再无吴邪,再无吴家。


                IP属地:北京11楼2013-04-14 1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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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吴邪最后一个梦,还是那个树林,有着幽绿色的光点在闪烁。
                  那孩子还是在追萤火虫,只是旁边多了一个蹲在草丛边看萤火虫的,他想:
                  「那是自己吧。」


                  IP属地:北京12楼2013-04-14 1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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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IN。


                    IP属地:北京13楼2013-04-14 1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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