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一个永世难忘的夜晚
越前龙马在立海解了毒,休息了一夜之后便和幸村精市、丸井文太去往京城,去往青门。
当然,在立海期间,被无数立海子弟当怪物一样看的论述就都不表了。
幸村精市、越前龙马等一行三人从杭州出发,经由京杭大运河,逆流而上,十数人便到了京城的地界。
这日,他们已行至了京城的近郊,明日便可以到得城中,这也注定了分离之夜。毕竟,幸村精市有自己的大事要做,而越前龙马有自己的青门要去。
篝火燃烧得很旺盛,幸村精市正在为了两个小家伙烤着鱼。
自从第一次烤了烤鱼,发现越前龙马爱吃之后,只要是在城镇之外露宿,幸村精市都会想办法抓鱼来烤。
而越前龙马和丸井文太正在不亦乐乎地吃着。原本,丸井文太是要做这些属下做的事情的,可幸村精市说在外他就是大哥了,要照顾两位弟弟。虽然,丸井文太心中有些怀疑,为什么不见自家门主以前做这些事情?
吃饱之后,自然是养足精神,好为明日赶路。
越前龙马这几日都睡得很是香甜,只不过这一夜,却是怎么都睡不熟了。再一次从浅浅的睡眠中醒了过来之后,越前龙马才发现周围只有丸井文太一人,而幸村精市不知去了哪里。
就那么鬼使神差地,越前龙马下了地,迈起了去找幸村精市的步子。
这数十日,大概是越前龙马数十年过得最为舒坦的日子。
既不用无休无止的练剑,亦没有无休无止的落寞。
他早已恢复到了那个自然而然的他,不知道怎么说话,不爱说话的他。
可是在幸村精市的面前,他还是觉察到了一点不同。
这点不同究竟是什么他也说不出来,他觉得,这大抵就是老头子所说朋友之情,兄弟之义吧,所以他去找找自己的兄弟应该是理所应当的吧!
感受到身后有人的时候,幸村精市正站在白日抓鱼的湖边。
月明星稀。
湖面倒映着晶莹的光芒,萤火虫肆意地在水边起舞着。
这地界倒是比白日更为清明,也更为好看。
幸村精市转过身去,看是越前龙马,便笑了。
他莫名地睡不着,不知因为明日的分离,还是因为即将施行的大计。总之,他是睡不着的,可是,越前龙马能来找自己,倒也算是祸福相依。
幸村精市站在月光下笑了。
越前龙马只能想到娘亲所说的妖精。
妖精都有着一副惊为天人的相貌。
妖精都是在夜间出没,笑得明媚忧伤。
妖精都是要去勾引人间的男子爱上自己。
“越前,你来了。”
“嗯。”
“怎么不睡?”
“睡不着。”
“为什么来找我?”
“我想你。”
幸村笑了,然后又轻轻地叹了口气。下一秒,他就来到了越前龙马的面前,稍稍前倾了身子,直到快要和越前龙马没了距离的时候。
“越前,记住,今晚之后,不要再对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这里的人不是蓬莱岛上的人,他们都有着狠毒的心肠和狠毒的算计,你这样子,是斗不过的。”
“那你呢。”
越前龙马是太纯太真了,所以也太能感应到不好的人事了。从一开始见到幸村精市冰冷的眼睛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人的心并不是岛上的那几个人的心。而是一个他未曾见过的,却极为强大的心。
“我啊,”幸村精市伸手将越前耳前散落的发丝顺到耳后,“我也不是一个好人,我也有着算计,所以,你不要跳进了我的陷阱。”
不然的话,收手都来不及的。
“我越前龙马,不惧天地,何况你。”
“呵呵……傻子……”幸村精市复又站起了身,他的笑容是那么得温暖那么得让人觉得丝毫无害,“我差点就杀了你啊。”
幸村精市觉得自己一定是不正常了,可是他还是无法阻止自己将曾经的想法说出口。也许,是因为过了今夜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即使反目成仇,即使再无相见。
“可你没杀。”
越前龙马一字一字地说出了口。
差点,是算不上数的。只要差点,就证明还没有那个心思。
差点就颠覆天下,那也还只是个奸诈的小人佞臣罢了。
差点就杀了人,那也还只是个懦弱无知的良民百姓罢了。
只要还没,一切都可以挽留的。
“龙马,我很想见见传说中的龙泉吟月剑法,你为我舞一舞,可好?”
“好。”
越前龙马走到了湖边那个更为开阔的地方,拔剑而舞。其实,他从未将这套剑法舞成功过,可是今夜,他还是想试试。
于是,对影成三人、起舞弄清影。
剑起,人舞。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君子端方,如琢如磨,如玉如珠。
邂逅在那个最美的初见,辗转反侧,寤寐思之,难以成眠。
犹如杜鹃啼血子规啼,只有佳人是良药。
越前龙马的剑顿了顿,因为有声音传了来,是幸村精市在吹一片平淡无奇的叶子,吹得却是凤求凰!
世有凤求凰,唯愿两心知。
然后,越前龙马又舞起了剑。这一次,他舞得更流畅,也更为洒脱。
有缘千里来相会,君子佳人是好合。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恨只恨!世间好事太多磨!怨之怨!良辰美景奈何天!
离别来得那么快,唯有明月寄相思。
三十三重天,离恨天最高。
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
人生苦短、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权利太高、武功太多、金钱无休、生命有头,莫不如为卿袖手抛天下,从此一生一代一双人!
剑舞完的时候,曲奏完的时候,幸越两人还是沉浸在其中不可自拔。
是要多深的爱意,才能思之如狂,直达相思泣血如子规?
是要多深的爱意,才能让一个人将功名利禄全抛下,从此得一心人,白头到老?
两人相立无言。唯有幸村精市轻轻地呢喃了一句——
“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月上柳梢头,月下西边山,直到太阳升起,温暖了两个人的心。
幸村精市才慢慢有了动作,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越前龙马的身前,拉上了那已然冰凉的右手。
“走吧,回去找文太,然后我们送你去青门。”幸村精市顿了顿,又言,“越前,昨夜,我幸村精市永生难忘。”
“嗯。”
于是,三人到了京城,幸村精市、丸井文太两人将越前龙马送到了距离青门五十步远的地方,便让越前龙马自己前行了。
最后,幸村精市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龙马,纵使对我,也要有防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