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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允★5.18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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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 @郑金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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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3-04-22 15:49回复
    19日
    我想我一定是被他身上那股硝烟的味道迷惑了,在他的手碰到我脸的时候,我失去了知觉,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
    都说魔鬼其实长着天使的脸,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因为我看不清。
    只是他的声音,一定是有魔力的,带给我死亡一般的恐惧与安抚。我永远也忘不了他用机枪擦着我身体扫射时轻轻笑着的声音,小孩子似的,仿佛我的生命对他来说只是有趣的游戏。我害怕听见他说话,更害怕听不见他说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像那时他远远的坐在我对面,不发出声音也不动,光州明媚的阳光在他背后散开,眼前只有一个逆光的身形,我甚至分不清他到底是在看着我还是背对着我。
    “金……金在中?”我试探着叫他的名字。
    “很好,我还以为你一定记不得我的名字了。”那个璀璨的黑影一边发出赞赏一边朝我走过来。
    他的手再次覆上我的脸颊,凉凉的,带着那股硝烟的味道,掌心的皮肤非常非常细腻,摩擦起来的感觉,像丝绸。
    这样的手,也能开枪吗?
    从脸颊到颈项,金在中的手慢慢游走,卡着颌骨下方向上带,力道不重,却不容置疑。我浑身颤抖被迫站起来,而直到这一刻我才注意到,自己一直坐在床上,甚至还光着脚!似乎很不满意我竟然比他高,他随即又让我坐了回去。
    “你叫什么名字?”
    “郑……允浩。”
    “允浩,允浩……”他把我的头放在胸前,温柔的抱着,下巴抵在我的头骨正中央,我却像被一根冰锥从头贯穿下来一样,更加剧烈的颤抖起来。
    “允浩啊,害怕么?”
    …………
    “呵呵,允浩害怕我么?”
    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这笑声让我悲伤,悲伤到想哭。
    他似乎还要说什么,却被丢在一边的对讲机里粗糙的声音贸然打断,那个东西突然发出刺耳的“嗞啦!”时,我神经质的全身一阵痉挛。
    “不怕……不怕……”金在中轻轻摸着我的头,声音软软的,甜蜜而平静,“我们听听他们说什么。”
    然后,我听见那个东西里面有人喊着命令,要求全体部队集合,全线封锁光州,对于上街示威反抗军队的市民,无论小孩或者老人,格杀勿论!
    “允浩乖,在这里等我回来。”他把我的头放回枕头上那个被我压出来的凹痕里,替我盖上被子。
    然后,他的脸,在我的眼前骤然放大,我只来得及看清他红艳而轮廓精致的唇,他便吻上了我的眼睛,“不要到处乱跑哦!免得我还要去找你回来……”
    我紧紧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我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原来……光州也有我从不知道的地方。


    3楼2013-04-22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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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日
      金在中没有再离开,对讲机也被他关了扔在角落里。
      凌晨的时候他出去了一次,神神秘秘的弄回了许多食物和水,看上去像一只忙着储备过冬食物的松鼠,眉宇间除了机警还流露出一丝神经质的紧张。
      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昨夜看清金在中的那一瞬间。
      他的脸在月光下清亮、皎洁,眼睛大的好像漫画中的大头娃娃,盈盈的似乎随着他的动作而泛起丝丝缕缕的波痕,我的脑子在那一瞬间突然出现了小时候跟有仟、俊秀一起偷偷跑去游泳的城外小湖。那时候夏夜天空中的月亮倒映在湖泊里,就跟金在中此刻眼中的光芒一模一样。
      “金在中,你说什么?”我不太确定那句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因为缺少了那种甜蜜而平静的味道,缺少了他惯常的冷漠。
      他的手再次抚上我的脸,还是那种丝绸般的触感,却潮湿而炽热,温柔的拭去我额头、鼻梁、唇角的薄汗。
      “允浩,你不要怕我,真的不要怕我……”
      是我听错了,还是我看错了,金在中的声音哽咽着在颤抖,眼睛里面竟然有泪闪烁……
      伤心么?为了什么呢?为了我对他的恐惧?还是为了被他们这些家伙搅乱的光州?
      我默默的闭上眼睛,不想在对峙中因为看见了敌人的泪水而产生什么错觉,不想给他我的怜悯,因为我才是软弱的那一个,不是么?
      突然间,金在中捧着我的脸向他靠近,他呼吸的气息扑面而来,非常浓烈,像是什么东西在燃烧。
      他用舌尖轻轻的舔舐着我的眼睛,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很热,又很冷,很柔软,又很尖锐。
      但随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的那片赤红色逐渐开始变成浅浅的粉红,我猛地扭开脸,逃离金在中。
      我害怕了,害怕忘记,那阳光中血一般浓稠的图景,我不想忘,也不能忘。
      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挣扎,金在中却闪电一般翻身把我压在身下,前一刻还在散发的温暖气息骤然一收,如果不是身上还有他的重量,我几乎以为他一下子消失了。
      单手钳住我的下巴,金在中凶狠的吻着我,一瞬间屈辱的感觉翻涌而上,自胸腔弥散开来……不能哭!不能哭!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他选择的那个人偏偏是我?
      双手被他扣在头上,结束了那个几乎让我窒息的吻,金在中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另一只手游走在我的身体各处,在我将泪水强行锁在眼眶里的时候,不知不觉全身chi luo。
      在他的唇触碰到我颈窝的一刹那,我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睁大了双眼。
      “不要……不要……不要!”
      金在中埋在我颈间的头明显的颤动了一下,僵在原地足有半分钟,紧接着全身的力量一松,瘫在我身上。
      耳边传来一声闷响,金在中的右拳狠狠砸在墙上,淡淡的血腥味道在空气中无声无息的散开。
      然后,他就这么紧紧的抱着我,直到太阳升起的前一刻,才起身离开。
      中午的时候,我闻到了食物的在锅里升腾出来的香气,不知道他在弄什么。
      虽然我还不能原谅昨天他压在我身上时野兽般的感觉,但我却真的饿了,于是我继续睡觉。
      梦里到处都是食物,多得我不知所措,口腔里渐渐充满了泡菜汤那有一点辣辣的味道,还有一种软软的说不清触感的东西,气息中有点儿像昨夜金在中吻我时候嘴里的味道。
      我在梦中有些堕落的想着,如果昨天他真的是这样该有多好……
      睁开双眼,金在中端着一个盛满泡菜汤的军用铁质小碗蹲在面前,我突然间坐起来向后一躲,激烈的动作毫不留情的撞翻了金在中手里的热汤,鲜红的汤汁四溅,在他迷彩的军服和白皙的双手上留下一大片痕迹。
      看见他丝绸般的手被烫伤的那一瞬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着了魔似的,抓起他的手就用被单擦,“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金在中愣住了,有些困惑的望着我,缓缓抽出手,再一次用指腹描摹着我的五官,美丽的嘴慢慢印上我的唇。
      我渐渐不可抑制的垂下眼帘,这一次金在中的吻,一如我梦里面……


      6楼2013-04-22 1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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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3年5月28日夜 光州
        22日
        金在中没有再离开,对讲机也被他关了扔在角落里。
        凌晨的时候他出去了一次,神神秘秘的弄回了许多食物和水,看上去像一只忙着储备过冬食物的松鼠,眉宇间除了机警还流露出一丝神经质的紧张。
        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昨夜看清金在中的那一瞬间。
        他的脸在月光下清亮、皎洁,眼睛大的好像漫画中的大头娃娃,盈盈的似乎随着他的动作而泛起丝丝缕缕的波痕,我的脑子在那一瞬间突然出现了小时候跟有仟、俊秀一起偷偷跑去游泳的城外小湖。那时候夏夜天空中的月亮倒映在湖泊里,就跟金在中此刻眼中的光芒一模一样。
        “金在中,你说什么?”我不太确定那句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因为缺少了那种甜蜜而平静的味道,缺少了他惯常的冷漠。
        他的手再次抚上我的脸,还是那种丝绸般的触感,却潮湿而炽热,温柔的拭去我额头、鼻梁、唇角的薄汗。
        “允浩,你不要怕我,真的不要怕我……”
        是我听错了,还是我看错了,金在中的声音哽咽着在颤抖,眼睛里面竟然有泪闪烁……
        伤心么?为了什么呢?为了我对他的恐惧?还是为了被他们这些家伙搅乱的光州?
        我默默的闭上眼睛,不想在对峙中因为看见了敌人的泪水而产生什么错觉,不想给他我的怜悯,因为我才是软弱的那一个,不是么?
        突然间,金在中捧着我的脸向他靠近,他呼吸的气息扑面而来,非常浓烈,像是什么东西在燃烧。
        他用舌尖轻轻的舔舐着我的眼睛,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很热,又很冷,很柔软,又很尖锐。
        但随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的那片赤红色逐渐开始变成浅浅的粉红,我猛地扭开脸,逃离金在中。
        我害怕了,害怕忘记,那阳光中血一般浓稠的图景,我不想忘,也不能忘。
        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挣扎,金在中却闪电一般翻身把我压在身下,前一刻还在散发的温暖气息骤然一收,如果不是身上还有他的重量,我几乎以为他一下子消失了。
        单手钳住我的下巴,金在中凶狠的吻着我,一瞬间屈辱的感觉翻涌而上,自胸腔弥散开来……不能哭!不能哭!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他选择的那个人偏偏是我?
        双手被他扣在头上,结束了那个几乎让我窒息的吻,金在中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另一只手游走在我的身体各处,在我将泪水强行锁在眼眶里的时候,不知不觉全身赤裸。
        在他的唇触碰到我颈窝的一刹那,我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睁大了双眼。
        “不要……不要……不要!”
        金在中埋在我颈间的头明显的颤动了一下,僵在原地足有半分钟,紧接着全身的力量一松,瘫在我身上。
        耳边传来一声闷响,金在中的右拳狠狠砸在墙上,淡淡的血腥味道在空气中无声无息的散开。
        然后,他就这么紧紧的抱着我,直到太阳升起的前一刻,才起身离开。
        中午的时候,我闻到了食物的在锅里升腾出来的香气,不知道他在弄什么。
        虽然我还不能原谅昨天他压在我身上时野兽般的感觉,但我却真的饿了,于是我继续睡觉。
        梦里到处都是食物,多得我不知所措,口腔里渐渐充满了泡菜汤那有一点辣辣的味道,还有一种软软的说不清触感的东西,气息中有点儿像昨夜金在中吻我时候嘴里的味道。
        我在梦中有些堕落的想着,如果昨天他真的是这样该有多好……
        睁开双眼,金在中端着一个盛满泡菜汤的军用铁质小碗蹲在面前,我突然间坐起来向后一躲,激烈的动作毫不留情的撞翻了金在中手里的热汤,鲜红的汤汁四溅,在他迷彩的军服和白皙的双手上留下一大片痕迹。
        看见他丝绸般的手被烫伤的那一瞬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着了魔似的,抓起他的手就用被单擦,“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金在中愣住了,有些困惑的望着我,缓缓抽出手,再一次用指腹描摹着我的五官,美丽的嘴慢慢印上我的唇。
        我渐渐不可抑制的垂下眼帘,这一次金在中的吻,一如我梦里面……


        10楼2013-04-22 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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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在中手记
          1980年5月18日的深夜,部队紧急集合,我睁开本就没有什么睡意的双眼,吼着口令整理自己的排,昌珉那个家伙真的是非人类,站着睡着了似的,动作却干净迅速,整理床铺打背包,全身装备到位跑步列队,全程闭着眼睛呼吸均匀。
          我看着他,想着当年初入军营时的自己,我们都是机器,国家的机器。
          上了飞机,坐在黑暗的机舱里,身上黎明前湿冷的露水和寒意残留在钢盔与枪械的缝隙中间,悄无声息的渲染起异乎寻常的氛围,长官训话训的乱七八糟一头雾水,只有一些为祖国尽忠之类的空话,目标、任务、行动方案、作战部署一个都没有,我们像一群无知的豺狼跟着首领奔向未知的天明。
          “长官!”昌珉的声音。
          “我们是要去攻打北方了吗?”
          我笑了,只有这个刚来的小家伙才会问出这种天真的问题,转头看看左手边舷窗外,日出的美景妖冶惑人。
          北方?不正是被我们抛在身后的方向么?
          落地的时候,我看见一大片嫩绿色的田地,随风翻卷出轻缓的浪花,这个城市真是温柔而淡定,它的名字,叫做光州。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当我抱着枪走进全南大学,看着眼前拥挤狂奔的人群。他们为什么跑?我们为什么追?原因不明。
          那些孩子们见了我像看见死神一样,但我的枪甚至连保险都没有打开,独自一个人走到围墙与楼房间无人的空隙里,靠着墙观摩外面喧嚣的尘世,突然间忘了自己生存的意义。
          然后,我看见了他,一对凤眼,带着一丝没有焦距的茫然,从眉骨到下颌,起起伏伏的曲线,一瞬间让我着迷……
          他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于是突然间想开枪,想闯进他的视线,想把他留在身边。
          子弹在他脚边跳舞,他也没有反应,小家伙显然是被吓傻了,忍不住笑出声儿来,得意于自己电影般华丽的出场,想象自己是乱世中的英雄,在一片硝烟中遇到了自己献出生命也甘之如饴的美人。
          松开了扳机,把他的脸捧在手里,带着凉意的温暖浸透了手心,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说,“你好,我叫金在中。”
          经常听见有人说,时间会冲淡许多事情,包括所有的不可原谅与刻骨铭心。
          对此,我的回答只有两个字——放屁。


          11楼2013-04-22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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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离开了光州,离开了他,躺在床上看着天空,瞳孔里重合着光州更加清澈而带着水汽的天空,如同刚刚洗过的淡蓝色桌布,扯得平平的……
            昌珉问,“哥,你说,这一生中最好的时光会什么时候到来,会不会持续很久?”
            我说,“你这个家伙从出生到现在都在过着别人生命里最好的时光。”
            昌珉,“那哥你呢?”
            我么?“呵呵,我最好的日子已经一次性用完了,在光州。”
            “光州?为什么?那么多人恨我们……”
            恨我?
            对不起,我不知道,不记得。我只知道,在那座异常通透的城市里,自己什么都没做,除了一件事——镌刻。
            我,拼了命,把自己毫无意义的生命镌刻进郑允浩纯白的生命里,倾尽全力。
            在我说出自己的名字之后,允浩晕倒在我的怀里,他的阖在一起的双眼是两道锋利的刀刃划破了一个职业军人坚如磐石的理智底线。
            那个军人就是我,金在中。
            在命令执行的过程中擅自离开,叫做逃兵,没有比这更深的耻辱,除了叛变。
            可是,我,金在中,骄傲冷酷的金在中,在抱着允浩没有意识的纤长身躯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背对着我的军队、我的长官、我的士兵。
            我逃了,逃到光州城市中心一个废弃的军用仓库,军校义务清理图书馆时一张旧的军事地图上标注出来的地方,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过便记了下来,所以,这是我们的缘分么?我对着怀里的允浩轻轻的问,他没有回答我,柔柔的睡颜好安详,我一厢情愿的把那当作是对自己的鼓励。
            疯了一般,因为我害怕,怕得不能自已,宁愿像一个恶魔,把他牢牢禁锢在自己身边,宁愿成为他生命中一片永远挥散不去的翳影,也不要郑允浩睁开双眼却从不曾意识到我的存在。
            就像《马语者》最后的一句话——“以免你忘记!”
            荡气回肠,每次看到的时候,我总是会哭,然后再一遍一遍的看,只有我自己一个人,还有臆想中的你,你在最后那一夜盛放着娇艳与孤独的脸。
            以免你忘记……
            我是多么卑鄙,但是我没有办法,我控制不了自己,因为寂寞,因为一眼就确定的深刻爱恋,因为……爱你。
            后来,我让昌珉帮我买了厚厚一叠信纸,淡蓝还夹一点白色,像光州明媚的天空。
            昌珉那个家伙还嘲笑我,“哥,你干吗?小姑娘似的,写情书?”
            “滚!”
            我知道我的脸八成是红了,昌珉明显一副活见了鬼的表情。
            没办法,谁让我是真的要给他写信呢?
            给允浩的信,写我的心,写没有他的日子我十分单纯的生活,如果不是情书,我想不出还能叫什么。
            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写信,也许是真的没有事情好做,当我独自躺在微湿的草地上,看着湛蓝的天上白莲花似的云朵,缓慢而无声的向天边流散,似乎静止,就像人的心,明明说着一辈子的承诺,但有时候改变却不自知。
            看,我又开始害怕了,我这个人其实很孤单、很脆弱,只是允浩他一定不知道。
            只能写信了。
            我的信,从5月18日开始到27日结束,用十天的时间写满十页纸,每年一次,预计一共十封。
            “十”在东方人心中,是一个极端的数字,十全十美,或者,十恶不赦。
            其实,在离开允浩的那一瞬间,我残忍的感受到一股难以名状的幸福,允浩的眼神,分明是需要我的,或者有可能,是爱我的。
            我有一点奢望允浩的心,不会如同莲花般的云,尽管眼前的永恒,只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假象。
            难过,太TMD难过!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信,写了有三封,全都精心的折好,细致的封缄,然后塞进床铺的被子下面。
            如果允浩看到了我的信,他是不是或许会理解我疯狂的行为?他是不是能够隐约感觉到,我其实是拿自己的过去、未来以及一切在爱他?他是不是或许能回想起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也曾经爱过我?是不是哪怕千分之一的几率会因此而为我等待?
            所以,我不能把信寄给他,不能让他等我,哪怕千分之一。
            他应该重新过他的生活,那些生活也应该无关于我。


            12楼2013-04-22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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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出生在一个军人的家庭,没有兄弟姐妹,周遭的环境只有致人死地和绝对服从。
              家与军营的区别不是很大。
              在家,是执行长官,也就是我爸的命令。
              在军营,是执行我爸,也就是长官的命令。不同的是要经过许多个级别的传达。他是野战军司令,我不过是个排长,跟他直接说话,轮不上我。
              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军人。在硝烟弥漫的战地医院破帐篷里出生,血管里流着冷酷而燃烧的血,在整齐的队列和坦克、机枪间长大。
              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自己不同的味道,硝烟就是我的味道,战士是我唯一的身份和技能,因为我,可以轻易的把自己消融在战争之中。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生来守护我的国家和人民的,只要这样想着,就会让我只有射击、搏斗、地形和战术的机械生命产生出一丝看上去还挺崇高的价值。
              然而,光州,如此恬静美丽,以至于像个噩梦的地方。
              在这里,我赫然发现,国家把我放在了人民的对面,我端着枪,目标是一直以来自以为被我守护的平凡而坚毅的人群……
              你说,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在活着?
              可是,我看到了浩,我的允浩……
              他的眼睛太清澈,清澈得看不见属于战争的我。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这座城市即将开始弥散的污浊卷了去。
              允浩成了我生命新的意义,如果他必须要经历一场劫难,我要那是我!
              十年……
              用肮脏、凶险、单调的一年,折合成拥有他的一天,我想不出有什么不妥。只是,有些时候,按捺不住蚀骨的思念,有点儿像毒瘾发作的感觉,整个世界都模糊了,后退了,没有了,只剩下允浩,小小的捧在我掌中的脸,狭长哀伤的大眼睛,红得荼靡的软唇,依稀触手可及。
              我,不能回到他身边。
              因为我的四周围着仰头也望不过去的高墙电网,一成不变的饮食加狼狗,规律的作息时间和轮换执勤的岗哨。
              这里叫监狱,十年。


              13楼2013-04-22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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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腾了一下午,那个老头儿神经兮兮的盯着我,以平均每半个小时一个问题的速度向我提问,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最后,我以为要走了,那老头突然扔出来一句话,把我砸在原地。
                “金在中,你在光州谈恋爱了吧?”
                “总共只有十天,还忙着杀人,谈恋爱?你是倾向弗洛伊德的那叫什么古典精神分析学派的吧?”
                “哦?”
                “泛性主义还真是明显……”
                他也不听我嘀嘀咕咕的小声骂他老色狼,自顾自的一边儿往本子上写一边儿不知道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内战心理创伤,价值观受到严重动摇对自身意义产生质疑,转而向情感领域寻求慰藉,属于战争引起的心理错位……”
                “你胡说什么!?”
                “你何必激动?”
                “我说你有病吧?谁心理创伤?谁寻求慰藉?谁心理错位?”
                “你很爱那个人不是么?全身心。”
                “什么?”我没想到他突然又开始说这个,站在椅子边上保持着转身要走的别扭姿势,定定的看着那老头子光滑秃顶上油腻的光泽,上面似乎还有我的影子。
                “我看过资料,你不是无条件承认在光州事件当中全程无故脱逃了么?但是据说在那段期间,你其实非法拘禁了一个男孩。而且当初审判时,只要肯把他牺牲出来认定他有参与反抗军队的行为,对于你的处罚就可以降低到军队内部降职警告的程度,即便判刑最多也不会超过十个月。……我很好奇你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说实话,我不认为仅仅依靠你那点儿军队里建立起来的实战道德观就能够解释这件事。”
                老头子浑浊的瞳仁倒映着一种热切的期盼,含义不明。
                “你想说什么?”
                我缓缓坐回椅子上,原本因为气急而拧到一处的眉毛也渐渐舒展,内心开始平静下来。我的身上有着个家伙想要的东西,虽然我还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但知道这一点的时候,那种令我愤怒的单方面被人解剖的局面便烟消云散,就算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至少我还可以等价交换。
                “我只是想听你的故事。这对我最近正在做的一个小研究很有帮助。”他合上笔记,右手食指沿着本子边缘来回摩挲。
                紧张了?还是兴奋?原来心理学家也一样抵御不了无意识行为。
                “小研究?”我把两个手肘都放在桌面上,眯着眼睛看着他。
                “关于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反向影响,也就是人质的心理变化对挟持者本身所形成的影响。”
                老头子确实很聪明,这种情况下坦率是最有效的攻击,以我目前的处境实在没有必要互相探底,摊开来彼此的需求与砝码,能够实现自然皆大欢喜,否则一拍两散,这就是等价交换。
                “教授,配合社会科学研究是可以申请减刑的……”
                “我可以帮你试试看,但是我其实还有让你更满意的方案。”
                “说来听听。”
                “因为需要对你长期深入的研究,所以可以申请把你转到我所在区域的监狱关押,甚至还可以申请将你转移到我的研究室范围内控制,也就是说相当于保外……”
                “然后?”
                “然后我会带你走,去……光州。”


                15楼2013-04-22 1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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