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
这是开始,亦是结局。
那个孩子在荒野中衣不蔽体,饥寒交迫,他在困苦不堪中被亲生父母抛弃,留在这片海岸上。他往内陆走着,他知道终点是什么,他听说,那儿新上任的主教,没有尊卑之分,在那个主教所管辖的区域,贵妇人和穷苦女子一同参加舞会,一同在工坊中刺绣,公爵大人和流浪汉一同坐在华美的大厅里喝下午茶,一同在马厩中替马刷洗。他知道他路途的终点,却不知道终点在哪里,只是宛如一个木偶一样往未知的地方走着,直至他倒下。
黑夜是恐惧的温床,对于孩子来说尤甚,他羸弱瘦小的身体被凛凛寒风吹得发抖。黑鸦飞过,交错的叫声在风中显得格外不详。那个孩子眯起眼睛,努力想分辨这些活物,却看见它们停在不远处的黑影上。
孩子以为那是个人,便裹紧身上的破布,尽可能快的走上前去。
那的确是个人。
、
不过只是曾经而已。
薄薄的皮肤紧贴在骨骼上,眼睛处只剩下两个窟窿,脖颈缠着绳子,许是年岁已久,那绳子枯朽得仿佛一碰便会化作齑粉,那是个绞刑犯。绞刑通常极其痛苦,但是这具尸骸唇部却是个极诡秘极瘆人的笑容。那孩子仿佛被蛊惑一样,再靠近了一点点,才借着月色看清。那具尸骸被涂上了柏油,才使这样一具裸露在空气中的尸体不至于腐坏风化得太过严重。
为尸体涂上柏油,在这个年代意喻两种极端。
为了方便示众,不至于三天两头都要换尸体,所谓背板者;
为了永世长存,供世人瞻仰风华,所谓被尊敬者。
但是这样一具精心处理过的尸骸却放置在了了无人烟的荒野,孩子、侧了侧头,却见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住他。仅是下意识地一抬头,孩子便惶恐地跪下想要亲吻来着的裤脚,却被那个黑影巧妙的制住。
他不知道来者是谁,却认得那衣服上华美的刺绣和复杂的纹饰,那是主教的标识。
“你看到了什么。”那人的声音在黑夜中晕开,冷漠得令人发怵。
孩子惴惴不安,在来人巨大的压迫感下说不出话来,饥饿和寒冷本就让他的精神宛如一根紧绷的弦,忽而便眼前一黑,在陷入昏迷之前的最后一霎,他内心中闪过一个谬想。
——有人生前不能让他活着,却在死后尽善地保存他的遗骸。
大概只是为了留下他罢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