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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さま♀三国』筵席(瑜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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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light100


1楼2013-05-09 18:48回复

    回来时已经黄昏,周瑜正在等他。孔明问:“坛址已选定,都督还有什么不放心?”周瑜知他明知故问,也不隐瞒:“肯定借到风吗?”孔明说:“只能尽力,要看天意。不成都督又要杀诸葛亮?”周瑜像没听见后半句,请孔明用膳。
    这和上次不一样,只是很简单晚饭。宾主分坐,开始起箸,周瑜无由来地想起来苏秦请张仪吃饭的故事。他悄悄看孔明,只见他在很细心地剔鱼骨。周瑜觉有趣极了。孔明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看见他笑意荡漾,毫不避忌。便对他用手指点了点唇边,继续埋头吃鱼。周瑜尴尬,连忙擦嘴巴,左右擦了一番却不见有什么,马上意识到孔明在捉弄他。刚想报复,忽的有报孙权使者到。闻言,孔明起身回避,周瑜摆手示意他坐下。使者原来是陆逊,奉命带来孙权的赏赐。三人不免寒暄一番,陆逊稍作逗留,就告辞了,临行他特地看了孔明一眼。孔明会意。周瑜接收了清单,命人一一分发下去;又了命将自己的那份照常分给最近立功的小校。
    孔明见了,称赞都督英明。周瑜说:“真正英明的是吴侯,爱惜人才,体恤部下。江东有他,定能继承父兄基业。遇到这样的明主,周瑜粉身碎骨,又算什么?”讲着讲着,他像自言自语,豪迈的言语神情之间流露着惆怅与关爱。所谓“外托君臣之名,内结骨肉之亲”,孔明想起这句话,忽然觉得一丝委屈。然后付诸一笑:“刘皇叔也经常称赞孙将军和都督英才。”
    两人相对无言。
    忽然周瑜来了雅兴,问孔明是否听琴?孔明早闻周瑜精通音律,欣然同意。周瑜小心地把琴放在几案上,凝神调了调音。望孔明一笑,然后落指。柔和的表情,潇洒的举止,弹琴的他变了一个人。他弹的是《高山流水》,本是一首古筝曲,用琴弹出,居然亦抑扬顿挫,丝丝入扣。孔明侧耳聆听,不知不觉噙住了羽扇的角。
    曲罢,周瑜搓着双手笑问孔明,怎样?孔明忙收回神思,连连称妙。周瑜对孔明说:“先生也来一首。”孔明也不客气,落座后,撩起衣袖,一划琴弦,刚挑动几个音,周瑜便止住。
    “先生,”周瑜慢慢地说:“孔明,也弹刚才那一曲。”“我不会。”“刚才我看你听琴,就知道你会。”“好没道理,哪有规定人家弹什么的?”周瑜看着孔明:“我希望听。没时间了。”孔明想,知道没时间了吗?今天说十一月二十日祭风,你还嫌迟。心中一软,说:“都督风流儒雅,但是都督不是楚王,孔明也不是师旷。”
    周瑜很不耐烦,转念一想,却作从容:“虽然学艺不精,今日难得有高人,周瑜就弹一首最忌的《清角》。”一边说一边调弦。孔明急了:“都督!强人所难,违天不祥!”周瑜说:“这话留给你自己受用,隆冬时节借什么东南风?你说来听听。”
    孔明知道他一直疑惑,便说:“既如此,就当我今天没说过,现在收回令还来得及。告辞。”周瑜见他居然生气,就拉着逗他:“别走。我不弹就是,其实我也不会弹,你急什么?”孔明脸一红,甩开他的手,又要起身。周瑜拦住,认真地说:“先生勿恼勿走。对借风之说,我的确存疑。记得策兄与我,最讨厌求神问卜蛊师巫婆——简直是荒唐无稽!当日策兄斩于吉,大快我心。而初初相识先生,我便知你绝不是于吉之流。不相信先生,怎会马上派人筑坛,准备各种所需?如今又哪可以半途而废?”
    他一番肺腑言,惹得孔明叹了一声:“亏都督是这么聪明的人……”然后在空中比划了个圆:“天道无常,天道亦有常。无常因变化而难,有常因规律而易。无穷之变化无不中规,就如曲之变化无不合律。在乎人的俯仰观察,洞察幽微罢了。有什么难或易的呢,古《易经》的道理不就是这样?”周瑜沉默半晌,问:“先生总是算无遗策?”孔明微笑:“不,以前经常出错。”他停了一下,“风不会爽约的,请都督放心。”周瑜望着他点头:“难怪刘备三顾茅庐,真是个妙人。”说他聪慧雅致的人多了,但孔明还是第一次听见别人这般形容他。
    周瑜踱过来,轻轻地在几案的一角放下一样东西:“物归原主。”孔明细看,是一条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黑丝带。原来当晚孔明匆忙上马辞别的时候,划断了系在腰间的丝带,周瑜捡了帮他保存着。孔明认出是自己的私物,再也禁不止脸上灼热,握住丝带,上面还有周瑜的手温,他垂下了斜挑的眼角。
    周瑜注视着他,悠闲地半卧下,托着腮问:“刚才先生说的《易经》,秦时不是把它归到医筮之类?”孔明答,《易》本是古哲,不是用来问卜的。它讲天下大法,宇宙规律。教人圆行方止,趋吉避祸。归入医筮,大约是李斯个人的喜好。
    “既如此,我想请先生帮我占一卦。”孔明一听笑起来:“你最讨厌的荒唐事要我来做?”“不是教人圆行方止吗?我正有一疑虑,先生请别推搪。”孔明问:“不是眼前之战吧?”周瑜登时坐起:“当然不是!眼前之战我军必胜,有什么怀疑!!”孔明含笑问是什么?周瑜低头思忖:“是我自己的事。”
    孔明不再下问,叫他取来一枚铜钱。让他当空连抛六次,得出的是“剥”卦。孔明解说:“艮上坤下。柔层层上剥,乃至于刚。有细微的小事,潜移默化,欲逆流而上,代替正道。警告防微杜渐,同时说明逆最终会失败。即使曾经得利,也得不偿失。——都督自己斟酌。”周瑜握着铜钱不做声。孔明见他有心事,又要告辞。周瑜勉强一笑:“我送你。”孔明想推却反被他笑,便答应了。
    周瑜抱了披风,依然往后面牵来那匹雄壮的坐骑,请孔明上马。孔明有点犹豫,周瑜笑了:“把马镫调一下就好。”他背对孔明弯下腰调镫子。月光如银,撒在他的身上,看着他宽厚的背,孔明忽然有一种想靠上去冲动。怎么回事?他自责,不远处还有侍卫。可下一瞬间那想法又冒出来。周瑜,他这时候在想什么呢?直到周瑜说“好了”站起来,转身对他笑笑,他才不再乱想了。
    这次他轻易地上了马,刚坐稳,周瑜一下子从后面跨上,孔明心中惊讶:“难道真的……?”问卦的时候,他已知道他的心中的疑团。周瑜默默地用披风包住前面的人,一扬鞭,马飞快地跑去,抛离了大营和卫兵。孔明来不及想什么说什么,便被迎面凛冽的猛风呛住,他心慌意乱,用力挣扎。马终于慢下来。渐渐地,紊乱的思绪平复了,他感到从身后传来一阵温暖,还有一只强壮的手臂透过厚厚的披风环绕着他的腰。他喘了一口气。


    4楼2013-05-09 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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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明的确猜中了周瑜。听卦的时候,他差点将铜钱捏碎。但句句警语反而倒令他挣开连日的无聊烦恼:不能再这样闷着,即使得不偿失。他要让他知道他自己有多讨厌,他缠着他,绕着他,甚至在梦里也不让他安静。说做就做!他愤恨地策马,一直跑到一个静寂的小丘才停下来。不知是晕了还是怎么,孔明没有再像上次那样的惊慌失态。周瑜从身后探视他,他脸色苍白,无神地靠着他。
      “要到哪里去?”周瑜没答他的问题,良久才说:“前几天夜里,我梦见你了。——请你解释一下,找我有什么事?”孔明“哧”地笑了,懒懒地答:“痴人说梦。”周瑜轻轻地笑着,拥紧他,贴上了他光滑细长的颈脖。突然,孔明像触电般地坐直了身体,惊恐地转头望着周瑜。两人都呆住了。孔明很快转回去,一阵难耐的沉默。先说话的是周瑜:“回去吧。”一句低得几乎听不见的话,仿佛怕惊动了熟睡的人。
      孔明明白,周瑜要离开自己了。顿时好像有东西卡在喉咙,不上不下。他们本来就分属敌对的阵营,他们的关系就是谋杀与被谋杀,所有都是对立的。就连他们的之间的心领神会,都是被最严厉地禁止的。但是,他已经眷恋牵挂他。当他追问手炉落水为何不告诉他时,他就被感动了;就连刚才听他痴人说梦也暗自欣喜。他不愿失去他,那将会落寞、空空如也。过两天就去祭风,然后……,他们之间也就结束了。可是眼下,结束还要提早到来。想到这里,他差点要叫起来。可是,能叫什么呢?
      一路无言,再转过前面的小树丛,就会看见那叶湾在江边的孤独的小舟。四周静谧,天空因为寒冷而分外清朗。这时,周瑜开口:“先生家现在下雪吗?”“隆中会下雪,” 孔明轻声说,还补充了一句:“一早树上都挂满霜。”“我家也会。”
      过了一会,如释重负地,周瑜长长地舒一口气。孔明听他叹气,心里揪紧。随着语调抑扬,他如自言自语般唱道:“唉——,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是《子夜四时曲》。低醇压抑的歌声在夜色中徘徊,除了马蹄踏着枯叶偶尔发出响声,一切更加安静。
      孔明抓紧了披风。
      “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愿天无霜雪,桐子结千年。”到最后第四段冬歌的时候,他用秋歌的词顶替了。周瑜停了下来,觉得自己好笑,也有点伤感,算了。徒令唏嘘。
      终于转过树林,看见小船,里面闪着微弱的灯火竟教人心酸。信马由缰,马慢慢地朝前走去。周瑜忽然问:“上次的手炉为什么掉到水里?”“不小心的。”“不是因为看见蟑螂了吗?”周瑜笑了起来。
      ——他怎么知道的?!这个时候不像和徐庶争辩,孔明小声嘟哝:“你的船这么冷的天还有蟑螂,还说。”
      “我已经叫人去彻底打扫了,不过不保准还会有。这次若再掉下去,就没有新的了。”周瑜笑说着,是道别的语气。孔明低头:“嗯。”隔着厚厚的斗篷,周瑜动情地轻轻拥了拥他。数次想抚摸他散下来的几长发,但还是作了罢。
      这时,前面的身体一阵轻微颤动。终于忍不住,周瑜问:“孔明,你到底在抖什么?”“我没事,都督。”“不必拘束,叫公瑾就好了。”
      “公瑾兄。”孔明答。
      “也不要叫公瑾兄。此瑾不同彼瑾,此瑜不同彼瑜。就叫公瑾。”
      走着走着,周瑜惊讶地发现马并没有向小船方向走去,而是正走回大本营!这里的每一条路周瑜都一清二楚。孔明并不知道,他此刻似乎在出神。今晚出来后,他便变了,变得没有那么伶俐了。把马勒转还是让它自己走?他紧张得屏住呼吸。
      正在犹豫,听得孔明轻声说话:“周郎,似乎曲有误。”闻言,周瑜把心一横,抱紧孔明一扬鞭,顿时骏马风驰电掣般地飞奔大营。“孔明,这次你听我的!”他只在他耳边低吼了一句,没有再多话。

      到了大营,从后面进去,他把孔明放下来。只见他冻得又青又红,定定地看着自己。他替孔明解下披风,孔明分明看见,他星般的眼里闪着泪光。周瑜叫人打来热水洗理之后,孔明双手还是雪块一样,便把炭炉移近。孔明老老实实地坐着,由他摆弄。
      他没有武器,惟有掩在羽扇后的淡泊宁静,这是他制胜的依靠,令他不给任何人任何机会。一旦失去了这份方寸,自认为坚定强大的他就会瓦解。他已经在短时间里一错再错,向来苛求自己的他从未想过这种事有日会发生在他身上。然而这又是一条定理,往往被人以为绝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就偏偏嘲讽般地选择了那个人。
      不得不承认,人在天地中,和脆弱的蝼蚁没有两样。无论是沙尘中逃难的一个百姓,还是刚才大讲易道的他,诸葛孔明。你可以像泰山般地巨大沉重,像鲲鹏那样背负青天,可是另一面,就是轻飘飘的一撕就碎的白云。不要去祈求,不要求妄想,更不要去逃避,也许这才是你从容地迎接一切的办法。
      周瑜把炉子移到面前的时候,孔明小声说:“公瑾,我不冷。”周瑜“嗤”地笑了:“终于会说话了,还以为你冻硬了呢。”
      已经是子夜,周瑜想起了那个梦,也想起了剥卦,他们就只有这几个时辰。不知何时起,他开始注意孔明除礼貌的微笑之外难得的一颦一嗔。每每捕捉到之后,他总会悄悄地开心。想不到,所有的珍藏都被他今晚惊恐的一眼化作云烟。就当他要放弃的时候,他的宝驹自作主张,又把他们送了入歧途。
      现在的他,疲惫地倚在案边,白色的长衣散开,铺了一地。周瑜靠近孔明,出其不意地一把抱起他,将他往榻上一放。羽扇掉落地上。“不!”孔明忽然疯了般地推开他,周瑜贴近孔明的耳边,低沉着声音:“不是说好了?这次听我的。”孔明没有理会,用尽力挣扎,企图再次推开他。没有用,周瑜的身体一动也不动,他累极停下,转过头去喘气。周瑜把他扳过来:“看着我。”他恨恨地望着周瑜,只见英俊的脸庞上,一双明亮的眼睛火般地灼人。当他再度想挣扎的时候,周瑜蛮横地将他吻了下去。一阵幽幽的体香麻醉了周瑜的神经。
      衣服在狂乱中凌乱不堪,露出一边雪白的肩头。周瑜的手顺着肩一直探下去,停留在腰腹之间。与梦中的一样,孔明的身体如秋叶般地簌簌发抖。周瑜搂着他,温柔地抚顺他额上的长发:“不要怕,孔明,不要怕。是我,公瑾。” 孔明崩溃了。他用最后的力气,紧紧地环抱住周瑜宽厚的背。热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周瑜一手将孔明的外衣连同里衣扯了下来。那件入梦的白衣,被撕开两边。周瑜托起孔明的下巴,只见他满脸绯红,目如秋水,比起女子,更是另一番的楚楚动人。不,眼前的这位丽人,仿佛并非来自这男男女女的俗世间。
      这一夜,他温暖着那寒玉一样的身体,一直到天明。孔明跟着他,忘了身在何处,忘了他是谁,忘了自己是谁,跌入一个奇妙的天地。这里有久违的温暖,要将他融化。春风如此的多情,解开了他的衣裳,温柔地爱抚着他。那不自控的身体的拒绝,这一刻遁形匿迹,无影无踪。他热情地恋着温暖,呼唤着它,再也不愿离去。
      周瑜停了下来,孔明柔软地蜷在他宽阔厚实的怀里。周瑜地抚着他的脸庞,喃喃自语:“孔明……”孔明半垂下眼睛,往他怀里钻得更深。今日他已经很疲惫了,周瑜安慰着他:“累了吧?”孔明没有做声,手搁在他的肩上,似乎已经入睡。营外传来梆子声,四更了。我们要分开了,孔明。天一亮,他们就要告别,这段禁忌的温存再度无期!周瑜多想展开孔明的身体,再次占有他。然而,他睡得很安详,眉目如画。方才在混乱之中散发妩媚迷糊,似是昙花一现。
      束住他的腰,周瑜的手紧了又松。“公瑾,”怀里的孔明忽然开口,周瑜低头看他,唇吻翕辟,却没睁开眼睛。 “什么?”周瑜的声音干涩。孔明伸了个懒腰,顺势枕在他的臂上。忽又扭过身去,把一头青丝留在周瑜面前。半晌,慵懒地答:“说你曲有误。”
      周瑜听了,抓住他的双肩,将他板起来:“嗯?”孔明长发坠下,醉眼微饧,似嗔似笑:“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心——复何似?”那副妖媚简直是会心的引诱。周瑜猛地把他压在身下,所有的爱怜愤恨都聚成疯狂激烈的撞击,孔明张开含泪的双目,无助地看着他。就是这个人,使他忘记了自己是谁。甘愿被他灌醉,被他诱拐,被他霸占。快乐中的痛苦也好,痛苦中的快乐也罢,曾有他陪伴,这就够了。明天,他就要还原为诸葛先生,刘备的军师。
      东曦既驾。周瑜坐在床上,不眨眼地看着孔明挽好最后一绺头发,穿上他的外衣,系好了腰带。他将他扯过来,孔明痛呼一声。周瑜吻住他:“什么时候再会?”“放手吧,回去还要沐浴斋戒呢。”孔明柔声说。谁都知道,那是一个愚蠢的问题,就连孔明这样最聪明的人都无法回答。
      孔明回到船上,惊醒了等了他的军士。军士告诉他,昨晚陆逊大夫从大营回来等了他好久,最后留下一封信。孔明打开信,里面的大意说:吴候委托陆逊将一份心意亲手交给孔明,那是吴候在自己的珍藏中挑选出来的礼物。孔明开了礼盒,原来是十分精美的一对黑底红花漆马。孔明复了信,命按吩咐军士回谢孙权。
      两日之后,诸葛祭风,周瑜纵火,赤壁大战。曹军全线溃败。
      不过这里面有个小插曲:周瑜第三次谋杀诸葛亮。原因不是因为他太出众,而是因为他要逃。要不是常山赵子龙在吴军的眼皮底下把他带走,周瑜就会得逞。走就走吧,还要走得施施然,还要捎口信给了周都督:请都督好好用兵,诸葛亮暂回夏口,异日再容相见。机关算尽的家伙!无情无义的家伙!周瑜一拳打在案上,震飞了杯子,异日相见就要杀了你!
      大战结束,一边升赏将士清点军械,一边严防曹军反扑。内外军务非常繁多,东吴的高级将官们一直未敢松懈。这日,有名军士求见周瑜,原来是一直在小船上侍候孔明的卫士。他禀告:诸葛先生临走,命他在战后将一样东西交给周大都督。周瑜接了,瞬间闪过千个答案。急忙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只船模,里外都做得很精致。就是孔明安身的那一叶孤舟。
      周瑜心中如绞。想起孔明这一叶孤舟,在无边的海中,谁为他护航?这狡猾可恶的家伙。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难逢一知音。他无疑在传达心意,他还希望周瑜会明白。掂着船,一下子,他对孔明的恨意没了一半。
      周瑜命军士退下,忽又叫住多问一句:“诸葛先生还有什么说?”“没有。只是叫我在战后把分别礼物送到吴候和都督处。”“什么?送什么给主公?”周瑜奇怪。军士答:“是一艘大海船的模型,已经送去了。”周瑜紧张:“是那艘一直停工的大船?”“正是。”周瑜怒问:“是谁让他上船去的?!”军士嗫嚅着:“是主公……”周瑜铁青了脸,一用力,手中的船模碎成两截。
      诸葛亮欺人太甚!一而再,再而三!现在正在对岸得意洋洋地看着故人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吧。我很快就会过来,总有机会和你了结。周瑜忍住怒气,请来鲁肃,安排战事的新布防。眼前不是要去收拾一个人,而是要对全局谋划。
      正在议论间,有报刘备的使者孙乾前来致谢。周瑜很客气,表示将亲自回礼。
      送走孙乾,周瑜对刘备目前的意向十分清楚。他想在东吴的口中夺走南郡城,休想!过了数日,周瑜和鲁肃商量好,便提三千精锐人马,来到油江口——刘备驻军地。带着三千人马去回礼?周瑜此行的目的,打算不好就结果刘备,或者至少让他打消妄想。
      鲁肃见周瑜在火头上,忍了忍,还是忍不住说:“孔明也在。” “正好找他!跟上次欠的一起结算。”周瑜说得斩钉截铁。鲁肃叹了口气:“人道我与孔明最相厚,其实,公瑾与孔明才是最相惜的。”周瑜听了直笑:“子敬是实心人!天下岂有不散之筵席?同途大家结伴同行,歧途分散。哪来许多情义?若是不好的话,刘备也得干掉,何况诸葛亮?”鲁肃明知周瑜对孔明远不是个“杀”字简单,但他也不好讲什么。似有不甘,周瑜还加一句:“这次要杀的不是故人,是敌人。子敬不要再救他。”言罢,一策马,跑前去了。
      鲁肃看着前面不远,就是南郡城。事情总会有了结的,正如周瑜说:天下岂有不散之筵席?鲁肃拍马追上周瑜。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5楼2013-05-09 1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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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鲁肃离开周瑜、孔明两人,追上军马,一边走一边计算着时间。周瑜还没有来,不知他们怎么样了。正想着,迎面遇到一支刘军小分队,为首的正是赵云。赵云上前作礼,说是奉命巡视,巧遇鲁肃,然后问怎么不见周都督。鲁肃看赵云警惕的神色,知道事情定瞒他不过,只好说周瑜在后。
        “那么,诸葛军师回去了吗?”赵云问。
        鲁肃瞬间的迟疑没逃过赵云的眼睛。“鲁大人,请问军师在哪?”赵云的目光忽地像利剑一样。
        原来赵云见刘备让孔明送周瑜,心里就很不踏实,那晚接孔明回江夏的惊险历历在目。虽然现在谅周瑜也不会把孔明怎样,但是孔明身边无人,特别没有自己,实在让人坐立不安。幸而刘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命他出去巡营,监视吴军离开。赵云喜出望外,连忙领命绕到吴军前头等候。
        此刻,赵云与鲁肃面对面说话,赵云直觉知道孔明不好了。接着,鲁肃答他:“孔明也在后面。”
        赵云一听个“也”字,脸色骤变,逼视着鲁肃:“鲁大人,麻烦你和我一起去见见军师,赵云有要事禀告周都督和诸葛军师。”鲁肃镇定地一笑:“就依赵将军。”于是他令偏将领队继续赶回驻地。一见他转回来,赵云迫不及待地纵马要走,鲁肃追上来对他说:“赵将军不要担心,都督和孔明只是走在后面小叙。”赵云一言不发。
        两骑来到和周瑜分手处,却不见了那两个人,连随从都没了影。两人对望,鲁肃又急又忧,但见赵云正强压怒火,便说:“赵将军,我保证孔明没事。他们就在附近。”此时话已多余,唯有急忙四处搜索。远远近近搜了好一阵,没有结果,按理他们也不可能走得太远。
        赵云沉着脸没吭声,鲁肃思忖片刻,说:“赵将军,我们找不到他们,但是我坚信他们一切平安。这样吧,如果将军一定要回报刘皇叔,我和将军一起去;如果不回,我就在此地等他们回来。”
        赵云虽然心急如焚,但是他清楚,绝不可鲁莽地把这件不明事情在孙刘关系微妙的时刻闹大。而且军师平常慎密,鲁肃又如此镇定,似乎还胸有成竹——也许这只是件小事而已。实在有万一,他手里还有一杆银枪。于是他对鲁肃点点头:“好的,我和鲁大人一起等。”
        鲁肃暗中称赞赵云。他暂舒了一口气,坐在一边,想起了半个多月前的事。
        赤壁大胜之后,他去见孙权,孙权大喜。在后堂处,他见到传闻中孔明造的船模被放在一个精致的楠木架上。他便故意赞赏,想试试孙权。说起模型的制造,孙权显得很开心,并不见得有什么悔意。他还说将来有天要派船远洋,考察东南。这样的计划,鲁肃还是第一次听他提出,心想若孙权除了有守业之心,还有拓展之志,自然很好。但毕竟周瑜非常忌恨孔明踏足海船,孔明的确也是个极难对付的人,于是鲁肃就转了弯,感叹说:“我早听说卧龙极善巧思,一次上船就把船的结构比例记得如此清楚,这样的人,心有多少窍啊。”
        孙权也是个极聪明的人,听鲁肃一讲,便知道了九分。他笑道:“的确,他细心灵巧的很。你看那些细节都造得一丝不苟……还在船舷上加了一个夹空木档,加强抗震。”他向船模努努嘴,边自语边不住地点头:“难得还有一份心意。”鲁肃见了心中奇怪,他不仅不避忌孔明,还大有爱惜之心。欲要略作提点,转念一想,既然他对孔明印象如此深刻,以他知人之智,自有他的道理。鲁肃便告辞出去。
        出了大门,迎面遇上孙权的近卫张铤。张铤是鲁肃向孙权推荐的人,与鲁肃甚为熟络。鲁肃和他寒暄两句,忽然心中一动,叫张铤来到边角,问他是否知道孙权如何允许孔明上船的事。
        张铤一听,忙拉住鲁肃小声说:“大人莫是听见了什么谣言?”鲁肃听了,知道肯定另有内情,急忙追问缘故,张铤却推说不知。被鲁肃追得紧了,他诡异地对鲁肃笑着说:“大人何不去问诸葛先生?”鲁肃急得顿足:“他早远走高飞,问谁去?”
        张铤终推脱不得,就请鲁肃到无人之处把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在孔明随军动身之前,孙权又接见了孔明。两人叙话毕,孙权命准备车驾,与孔明一起前往江边的海船,张铤是护卫之一。到了船边,孙权除了带上几个近卫和船工,其他人均留在岸上待命。在船上,孙权和孔明听船工的汇报分析,孔明不时还问几句。之后孙权特意落后,暗问船工孔明如何?船工答:先生深知船只构造,肯定不是第一次登临船只而好奇。孙权说,既能交流,亦可请他解决疑难就是。船工等人应诺退下。
        孙权与孔明边看边有说有笑,来到船尾的密舱,孔明随孙权进去,张铤和另外的两个护卫就立在门外。过了不久,张铤突然听见里面传来沉重急促的脚步声,以为他们要出来,但很快又没了动静。不一会,再次响起更重的撞在木板上的声音。张铤警觉起来,连忙往里面张望,却不见两人。再绕到窗边一看,他吃了一惊。只见在舱内边角处,孙权紧紧抱住孔明,使劲地吮吻,孔明的外袍掉了一半。张铤知道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连忙轻手轻脚地往回走。
        回到舱门,见另外两个卫士也还在原位瞭望,大家都装作若无其事。
        又守了一段时间,孙权和孔明才出来,两人依然像进去时般轻松愉快,护卫们也像来时般警惕小心。不过,张铤还是看见了两人衣摆下沾到的船板的乌油。
        回去后,孙权心情很好,还特地奖赏了他们几个人。
        鲁肃听张铤支支吾吾地说完,吃惊不少,连忙问还有谁知道这事?张铤答并无他人。鲁肃再三叮咛他切不可张扬出去,张铤答应,临走悄悄对他说:“我看来,主公早知晓其他人看到了,不过不太在意罢了。”
        鲁肃相信张铤的说法。孙权向来好美色,而且认为天经地义。自他见了孔明便赞赏不绝,谁料到还至如此,可作这事怎能不保密?回想与孔明相处,孔明确实平静如水。曾闻孙权送他一对漆马,现在方知其中另有隐意。那么孔明回赠孙权船模,是不是也对对他有情,鲁肃就不得而知了。总之,这不是什么大事,东吴其实并没有太大损失;孙权也清醒得很。
        真正令鲁肃担忧的是,他隐隐觉得周瑜也知道了这件事。周瑜与孔明相知相惜相防,如果知道这事,大约会把孔明恨死。今日鲁肃一直观察两人所由所以,暗中捏把汗。待周瑜支开了他,他反倒稍安了心,因为让他们单独在一起把事讲清楚,无论喜怒,都干脆利落。
        一块大青石上,鲁肃和赵云相对无言。
        真是个寡言务实的人,偏是这样的人,孔明就会相信。鲁肃想。
        不仅孔明倚重赵云,赵云对孔明也又敬又爱。孔明来了一年,赵云对这个年轻人感情越来越深。他希望有一项只赋予他的任务,那就是保护孔明,不让他受分毫的伤害。对将军沉默的情怀,尽管没有命令也没有约定,孔明仿佛已经领会。由是,他更加觉得无论刘备的阵营还是他自己,都不能少了孔明了。
        等待总是显得漫长。两个不说话的人一起等待,就更加难熬。


        6楼2013-05-09 1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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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他们要等的人离他们不远,躲着他们。
          在他们来到之前,孔明与周瑜谈话,像无意地提起和孙权见面的事,刚说了一半,周瑜坚决不听了。孔明知道他不忍听下去,本来打算自己都吞下去算了。可是他知道周瑜为人,他始终还是十分记挂的,宁可让他了一件心事,两人再也互不拖欠。明日,他就要下取南郡的密令。
          “都督……”孔明刚说话,“我不听!”周瑜干脆任性地走开。
          “好吧,起初是你逼我,现在又是你不愿,我们也两讫了。现在怎样?走了吗?”
          周瑜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却站在马旁,迟迟不动身。
          孔明见他这样,半晌,缓缓说:“你也不想一想,是爱你而不能尽你的人知你呢,还是恨你忌你杀你的人知你呢?” 说罢,转身走开。
          孔明的声音很小,但周瑜一听,如同被钉在地上。这个问题不用回答。孔明的一度“叛逃”,令他猜测孔明对他只是用心机地逢场作戏。但是,每每这样怀疑的时候,就会想起那个在床上辗转无眠,含泪凝望的孔明。那副样子无论何时,都令他酥软。他又安慰自己,这个人至少曾经是真心的。
          今日本来想借机会羞辱他,现在,他才完全明白了他,心中又是惭愧又是狂喜。他一声不吭地伴着孔明走,只希望这段路可以永远地走不完。
          沉默了好久,孔明说:“今日临别,我有一言欲进。听闻都督临阵,英勇雄烈,不避矢石;但毕竟三军统帅更宜多运筹于帷幄,至于冲锋陷阵,为何不留给阵前先锋?”
          周瑜听了,知道他这番话从孙权处听来。于是笑道:“壮士临阵,非死即伤。我早就准备了战死沙场。现在挂帅统军,就更加要身先士卒,怎能惜命?” 周瑜说得是真心话,他这么说也这么做。对于孙权,他决不会因为和孔明之间的个人恩怨而有任何二心。
          孔明低头不语。周瑜开玩笑:“怎么,先生担心我死?修短有命,不由自主,不过我还是想长命些的。”
          孔明的头低得看不到脸。
          周瑜知他忧虑,便装作随口问地转移话题:“今日多多得罪,以后我请先生共饮赔礼,不知道先生是否愿意?”
          “愿意。”孔明的话说得有气无力,一阵不祥的预感挥之不去。非死即伤,也许戎马多年的周瑜能活到今天已经是幸事,近在咫尺的两个人随时可能不再见。生死茫茫,共饮?除非黄泉。他悲伤地瞧着周瑜的棱角分明的侧面,这次,他可能没事,可能会被曹仁杀死,然而最可能还是会死在自己手上。
          “公瑾,”孔明今日第一次叫周瑜的字,“你刚才说什么?”
          周瑜感到了他迷乱的目光,心里一热,上前轻轻地说:“我想和你约个时间饮酒,你不要忘记。”
          “只要你约,我一定来。”
          “用什么保证?有人蒲苇韧一时。”周瑜搂住了他,未等孔明回话,便覆上了他的唇。
          醉人的吻令两人忘情流连,忽然远处隐隐传来马蹄声。孔明回过神,自言自语:“子龙来了。”
          这个名字让周瑜皱眉,当日将孔明带走的就是这个人。今日又是他?
          “你要跟他走?”周瑜紧蹙剑眉,逼着孔明。
          孔明茫然若失,不置可否。周瑜的手不安分地往下移到他的腰腹,反复地抚摸,孔明顿时又酸又疼又麻,不由得抓紧周瑜的衣服,半启尚无血色的薄唇,哀求地看着他。周瑜想,他在别人怀中,定也是这般地紧张,这般地战栗,这样地让人痴醉……如果现在放开手,他就如断线的风筝,一去无回。
          周瑜顾不得那么多了,转身对孔明的马一鞭,那马就往远处跑去了。然后他向自己的坐骑吹了个口哨,拦腰抱起孔明就走,直到来路的一块大石壁。石壁后有一方十分狭窄的草地,他放下孔明。马很温顺地跟在后面。
          孔明知道周瑜要做什么,欲止住他:“公瑾,痛……”周瑜没理他,压了下去。虽然已尽力地轻,但是孔明还是痛楚地呻吟起来。周瑜不禁犹豫了,孔明便喘着气坐起来。周瑜只觉下身一阵阵燥热袭来,便紧抱住他不放,孔明急得跺脚:“公瑾,子龙他们……”
          “子龙”两字刚出口,周瑜如被猛蜇,一下子把孔明死死地压在地上,无论他怎样叫喊呻吟都不由得他,粗鲁地褪下他的衣裳,用力地爱抚着伤痕累累的雪白的身体。孔明知道赵云很快就到,周瑜却不停下,唯有强忍。剧烈的疼痛伴随着疯狂的兴奋,几度令他差点昏厥过去。他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很久以后,他还记得,他看见石壁之间的蓝空上,排着无尽的白云。
          周瑜注视着他的神情,忽然打住,俯在他耳边悄悄问:“要停么?”孔明不做声,泫然欲泣。“嗯?”周瑜故意磨蹭。孔明无力地举起手臂,搁在他的肩上:“别……”周瑜坏坏地笑了:“那么叫出来呀。”接下来,倍加激越的继续。
          不知过了多久多久,情事结束了。
          周瑜替孔明穿好衣服,孔明也为他系好最后一条丝绦,软软地倚着他,用手指轻柔地绘划着他的脸廓:“你好大的胆。”周瑜握住他的手,收紧臂弯:“知我者,莫若你。下一次你喜欢在哪里都可以,或者,现在再……”说到后面他忍不住笑了。孔明偏过头,遮去羞色,鼻子却发酸。周瑜的吻落在了鬓角。
          “孔明,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周瑜的问题有点不知所以。
          “说了,孙将军能器重我,却不能让我展尽才华。”过了一会,孔明回答。
          “那么刘备就可以了?”
          “你说呢?”
          周瑜盯着刘军驻地方向,良久,挤出几个字:“刘备,枭雄。”
          孔明淡淡地接上:“没有人可以谋害他。”
          周瑜瞧了他一眼:“是吗?”
          “不信尽管试试。”
          “你好像什么都了如指掌,啊?”周瑜开始有些被挑衅的感觉。
          孔明摇头:“不,有些事,初出茅庐时怎么样也没想到。”
          “例如,我们俩?”
          周瑜的“幽默”令孔明满脸绯红。两人相视,短暂的对峙烟消云散。想说些什么,却都找不到话题。顺着路缓缓走回去,两边青石间的迎春花已经开始绽放。
          无言之中,孔明忽地感觉,这么的一种场景,这么的一件事情,似乎在哪里见到过经历过,青石、迎春花、周瑜的笑,如此的熟悉,甚至下一瞬要发生什么事他都记得。可是就是差那么一点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天,后来怎么样呢,难道我真的要亲手把他害死?假如这样,又何必要有“我们俩”?
          “孔明,今年你多大?”周瑜打断了他苦思冥想。
          “二十八。你呢?”
          “三十四。”
          静下来之后,孔明还想捕捉那奇异的回忆,可是早已遁于无形。倒想起多年以前徐庶的玩笑:“直叫你自怨为何要出世来。”
          苍天既已生公瑾,尘世何须出孔明?!
          十一
          鲁肃站在大树下,感受着时间慢慢地流逝,还有赵云越来越冷峻的目光。忽然他看见赵云一跃而起,喜形于色。只见不远处一匹高头大马走来,上面的正是周瑜、孔明。鲁肃连忙迎上,赵云早已来到马前,扶孔明下马。
          “军师,你……”赵云关切地看着孔明,又狐疑地望了望他身后的周瑜。
          “没什么,让子龙你记挂了。刚才马受惊,将我抛了下来,多得周都督送回。”孔明温和地说,像是安慰赵云。
          赵云没再多问,除下披风给他结好,掩住被划破的外衣。然后,对周瑜、鲁肃一辑:“多谢周都督。周都督、鲁大人,恕不远送,后会有期。”言讫,小心地抱孔明上马,自己牵马,走了。
          周瑜沉默地看着孔明依顺着赵云,渐行渐远。鲁肃催他:“都督,我们也走吧。”周瑜岿然不动。果然不出他所料,远去的孔明终于回过头来,向他点了点头。
          “好!”周瑜勒住缰绳,轻快地一催马儿,反而超过鲁肃。
          在分别前,他对孔明说了一句话:“日后相见稀少,别人不知我们俩,不过你千万要记住。”刚才他要等的,就是孔明的相许。
          鲁肃看见这光景,心里明白了几分,便小心地问:“都督,孔明……?”周瑜笑了:“约了有机会再宴请他,到时一起饮酒。” 很快,他们赶上军队,准备第二日整顿人马,火速攻下南郡。
          曹孙两军在南郡军几场浴血厮杀后,各自损兵折将,周瑜也身负箭伤。然而南郡最后却落在了刘备的手中。接着,荆州、襄阳、桂阳等地被刘备夺去。诸葛亮屡建奇功,实现了他的诺言,硬是为半生漂泊而无立锥之地的刘备在曹操和孙权的缝隙间,赢得了一片土地。
          从此,周瑜更加将刘备视作心头之最大患,屡谏孙权。围绕夺取荆州,扩大地盘,孙、刘两家关系时好时坏。然而,诸葛亮始终稳稳当当地坐守荆襄,风雨不惊,仿佛他一举衣袖,便会晴空万里。孙军的大都督和刘军的军师,隔江斗法,一个奇策频出,一个见招拆招。多少年后,一直传为佳话。
          可惜渔樵笑谈无数,人生秋月春风有限。两年后,周瑜病逝,年三十六岁。临终,他长叹:“既生瑜,何生亮?既生瑜,何生亮!”
          当晚,长江对岸的孔明梦见了周瑜在江边骑马向自己走来,笑意盈盈,却不说话。一觉醒来,孔明知道周瑜定是前来告别,两情依依,阴阳相隔。第二日派人过江打听,果然传来死讯。孔明无比悲苦惆怅,但无人可语。
          终于,他不顾刘备的阻拦,坚持身赴险地,到东吴祭奠周瑜。跪在周瑜灵前,孔明泪如雨下,读完祭文早已泣不成声。东吴上下一众无不落泪,灵堂一片哭声。鲁肃就站在一旁,这两年他和周瑜为荆州之事反复奔波,周瑜对孔明恨声不绝。但是他知道周瑜最终放下了恩怨而去,现在见孔明伤心成这个样子,正好安慰一下他。就这这时,听到孔明断断续续地哭道:“从此天下,再无知音……”
          鲁肃闻言,如醍醐灌顶,一直觉得他俩相知,怎么就不想到“知音”两字!原来如此,别人又何必介入?
          最后,孔明奠酒,泪落如珠。当日执手相约,未敢相忘,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但是酒,还是要饮。第一杯,第二杯,最后一杯。
          无言到面前,与君分杯水,清中有浓意,流出妾心醉。一饮祝江河,再饮歌日月。佼人同生死,一世复何为!
          (完)


          7楼2013-05-09 1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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