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抽噎声起,顷刻间便是一场失声的痛哭。
他紧紧抱住她,在这寒潭边荒月下,嗓音沉沉的:“好了,我在这里。”

半月而已,莺哥的伤已好得看不出行迹,夜里容垣临幸昭宁殿,提出第二日出宫游玩。
碧芙楼中那场赌局,是容垣亲手给她逃离的一个机会。
让她离开,却也希望她不要离开。
而结果去如同他刻意落败的棋局一般。
他输了。

碧芙楼前一派繁华街景,他站在台阶上呆愣许久,背影孤单,却像从来就这样孤单,衬着繁华三千也没有产生多少违和感。
一个卖糖葫芦的从眼前走过,他叫住他,金铢已经掏出来了,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收了回去:“不买了。”
背后蓦然响起女子柔柔的笑声:“为什么不买了?我想吃。”
容垣身子一僵,一身紫缎披风的莺哥就站在容垣身后五步,一回头就能看到的距离,他却迟迟没有回头。

像蓦然从繁华街市劈出来这一方天地,来往行人皆是背景,时光都悄然停止。
她眼中有万般光彩,像她十五六岁最好的年华,手中还未沾上人命,本就是顶尖的美人胚子,特别是那双眼睛,一颦一笑都是风情。

小哥得了赏钱蹦蹦跳跳跑出我们的视线,北风渐起,容垣没什么表情的英俊的脸,抬手帮她拢起耳旁两丝乱发,动作一丝不苟,半点失态都无:“去哪儿了?”
莺哥眼里噙着笑:“人太多,懒得挤进去,就在楼上看。为什么半途认输,输那么多钱,还不如赏给我。”
容垣耳根处泛出一丝红意,却仍绷着脸:“不想赌就不赌了,倒是你,要那么多钱是要做什么,宫里的月钱不够用么?”

她看他一眼,语声里带了难得的恼意:“原来陛下也知道今日所输是个大数目,寻常人家里,丈夫输了钱,妻子唠叨两句再平常不过,”瞪他一眼:“何况你还输了这么多。”
容垣耳根处红意更盛,脸也绷得更加冷:“那你是想我赢了把那人的妻子领回宫中与你姐妹相称?”
莺哥神色果然冷下去,淡淡地:“陛下若有这个意思,便是她的福分……”话未毕却被容垣逼到墙角。
有日光洒下来,被风吹得破碎,他皱眉抬起她的头:“那你呢,到我身边来,你可觉得是福分?”

她看着他,似想在眼角牵出一个笑,像她时常做的那样,一半真心一半假意,无懈可击。
他的唇却及时吻上她欲笑的双眼:“你可知道,君王之爱是什么?”

她没半分犹豫:“雨露均撒,泽陂苍生。”
他放开她双眼,看着她强作镇定却不能不嫣红的双颊,手抚上她鬓发:“我和他们不一样。”
【第七月 ·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