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明晃晃的大殿,两侧的烛光细细密密地整齐排列,反而让高居龙椅上的永煦帝蒙上了一层深浓浅淡的暗影。
远远近近的厮杀与脚步声,让安静燃烧的烛光此起彼伏地摇曳晃动。永煦帝握着龙椅的手指,骨节突出,苍劲而白皙。
他的眼睛,在被光影冲淡的暗夜里,依然幽深而不可测。
马嘶声,刀剑声,惨叫声,渐渐远,渐趋平静。转而迅速有序的兵士的脚步声包围了整个大殿,永煦帝听到外面有人唤“王爷”,然后秦苍道,“请诸位先守在外面!”
永煦帝淡淡一笑,终于还是来了吗?
伴着秦苍的进入,一排排烛光剧烈地晃动,瘦长的光焰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窒息般熄灭了很多。秦苍一身甲胄走进来,他的身上有血,发微乱,眸子还残存着厮杀过后的腥红和戾气。
秦苍一入殿,目光便远远盯着高高在上的永煦帝,然后一步步,踏近。昂然站立于大殿中央,需仰望才能看见永煦帝,可秦苍身上所沉敛的磅礴之气,却让他即便是跪着,也是高贵无匹的王者。
永煦帝望着他便笑了,他轻轻地“哼”了一声,说道,“你到底还是逼宫谋反,做了一回乱臣贼子!”
秦苍道,“我原本不就一直都是乱臣贼子吗!”
永煦帝道,“你便是夺了这天下,便不怕后人怎么说吗?”
秦苍笑起来,勾唇的尾音竟有那么几分舒缓的悠扬,他说道,“我一向百无忌惮,大哥是还想让我名垂青史么?再说要名垂青史,流芳千古与遗臭万年有什么区别,不过都是,记住这个人罢了。”
永煦帝的笑颜里有三分的沧桑,秦苍道,“半人不鬼的秦苍太憋屈,乱臣贼子的秦苍才痛快,反正后来人也无从分辨是谁先对不起谁,我要坏还不就坏到底!”
永煦帝冷笑道,“弑兄,弑君,夺了这个江山,你说是谁先对不起谁!”
秦苍道,“江山,本就是你抢去的。”
永煦帝突然失态,一怒从龙椅上站起来大声道,“一直都是你跟我抢!我是晋国公世子,我是大周的太子,我名正言顺,这江山原本就是我的,我为什么要抢!是你抢!我为什么便要给你!我不过是不让你抢而已!”
秦苍不作声,永煦帝质问道,“你说啊!你征战杀场手握重兵的时候,难道你不想抢!世人只知道你安平王,你如日中天英明神武的时候,难道不是你要抢!天下的智囊皆奔你而去,天下的武将都视你为知己,你不是也想杀了我,夺这江山天下!我们到底是谁和谁抢!”
秦苍道,“我是抢,怎么了?难道就因为你是我哥哥,比我年长几岁,就必须所有的争战都是我的,所有的功绩都是你的,召之即来挥之即退,我到底哪点就比你差,我 到底哪里就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