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始
二月的苏州是最冷的,乍暖还寒,空气几乎是湿的。
我闲来无聊的躺在从我爸那里挖来的摇椅上兴趣缺缺的观赏着院落中盛开的桐花。
也不知道我那爸从哪里找来这么个古董摇椅,还不说坐在上面的触感还挺舒适的。
听我爸说这个摇椅是民国时期太后晚年坐过的摇椅,转手可以卖好几十万呢。对此我只是唏嘘当我爹放了个屁,反正他的话十句有九句都是假的。
哦对了,还有一件更为搞笑的事情。
据说我家祖传下来就是天师,能捉妖替天行道斩妖除魔呢。
呸!要是真有那么大的本事小爷我还用整天窝在我这破店里等着生意上门吗?
我无聊的打了个呵欠,从一边深红色檀木制成的木桌上随手拿起茶壶倒了杯茶。
浅绿色的茶水顺着壶嘴流出落进杯中,茶水在接触到杯壁发出悦耳的声音溅起点点涟漪,茶水流动间隐有淡淡茶香随着茶水的落入而溢满整个室内,稍等片刻待茶杯内的茶水已满,收起茶壶搁置在一旁。
上好的龙井茶阿。
我端起茶轻辍一口,细细品茗着。
带着苦涩的甜味顺着味蕾传递到心底,就着握着茶杯的的姿势我继续观赏着院落中盛开的粉白色桐花。
我还没享受完这片刻的安宁,就听哐当一声门从外面被人一脚踹开。
我用我的一条内裤打赌敢踹我店门的至今就我那脑残二逼的老爸一人,我心疼着我那门在心里骂了我爸一百遍,连忙起身去查看我的门,把我那风尘仆仆老爸给忘一边了。
“哎哟我的亲爹阿,你下次来能不能用手敲门阿?这门在被你这么踹上几脚就废了!在换扇一模一样的要几千呢!”我双手扒着刚被我爸踹的发出一大声响的门,一脸心痛的这么吼着。我这门当初开这店的时候可是打着古色古香特地花了大价钱用上好的沉香木雕刻的木门呢,每次我那挨千刀的爸来一次就踹一脚,在这么踹下去还没几年直接就歇菜了。
“你这臭小子不关心你爸我反倒而去关心那破门了!”我爸被我那么一吼,直接一掌拍在我头上,声音不逊色的我的声音吼了我一嗓子。
被拍了这么一脑门,我倒也拿正眼瞧我爸了。每次来我这里不是大包小包灰头土脸的一脚踹门进来就是一身伤浑身血淋淋还是一脚踹门进来,这次也丝毫不例外的是大包小包灰头土脸的,我眼见的还注意到他那工作服的包上还露出半张黄色符纸,我撇了撇嘴,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说爸,你这次又要搞些什么鬼玩意?”
他明显被我的话给气到,差点弯腰脱鞋抽我一顿了,似乎好像今天他脾气没那么坏倒也是深呼吸几下忍了下去,然后一脸神神秘秘的坐到桌旁,看见我泡好的龙井一乐,拿起来直接对着壶嘴咕咚咕咚的喝了好几口解了渴,看得我一脸肉痛,嘴角抽了抽为了不避免被他的臭鞋拍打我没吭声。
“这次可是接了个大单子呢。”我爸把茶壶豪气的往桌上一丢,我一脸槽的立马扑上去救我的即将阵亡的茶壶,扑过去的同时我还顺便踩了他一脚。
这个老家伙就知道残害我店里的东西,每次他一来我店里的东西几乎都会阵亡一片。我爸没理我,招呼我将桌上东西收拾收拾,我瞪了他一眼,在他二大爷的眼神下忿忿的收拾了桌上的茶具小心的放到柜子里,没等我转身我就听到咚的一声。
“靠!”我一转身就见我爸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登山包往我的檀木桌上一放,看那登山包鼓鼓的我就知道那重量不是盖的,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那么一大堆破铜烂铁装在包里来祸害我的桌子了,忍不住的我暗骂了一声。
我爸在登山包里翻翻找找的从里面小心翼翼的抽出一个布包放在桌的一边,又在里面翻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用布包包着的东西,就将那登山包放到脚边,伸手招呼我快点过去。
“啧!你这小兔崽子还不快过来!”他挥了半天手见我不理他骂骂咧咧的就准备弯腰脱鞋来砸我,我抽了抽嘴角慢慢渡了过去,还没等我走过去他似乎是嫌我速度太慢,起身就把我拎过去按到了另一边的板凳上。
我爸小心翼翼的揭开布,看他那动作我不禁有些疑惑那里面包着的是什么,让他这么宝贝。从小到大还没对我这个儿子这么小心翼翼的,不由得我有点吃味。
布一点点被揭开,里面的东西慢慢的跃入我眼底。看到那东西我心下一吃惊,连忙凑过头去看。
那是一块残片,布料看上去像是织丝绣成的,上面镶刻着一些奇奇怪怪扭曲的文字,或许因为时间问题有些模糊但是那黑色的文字之中流露出些隐隐约约的金色颗粒这让我不由的感到疑惑,“爸,这是什么?”
我爸因为我的动作有些自豪,听我这么一问,收起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表情有点严肃,“小眠,我们祖上是做什么的我告诉过你,不管你信不信,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他的手指指着残片,轻叩桌面,看我的表情有些迟疑这才缓缓开口,“这玩意和地狱有关系。”
“……”我沉默了片刻,准备扭头就走。
吗的!你当小爷我是三岁小孩呢?!!地狱存在么存在么!!爸你不会真的是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吧!!
我内心咆哮着。
我爸见我不信,幽幽叹了口气,随手从兜里摸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白烟袅袅他才继续说,“你知道这东西是我从哪里搞到手的吗?”
我抿抿嘴不说话,从小被灌输祖上是捉鬼天师一直流传到我这一代,虽然口头上说什么不信,但是心里却隐隐约约有了些底。
“这东西是我在毫州的宗族墓群挖到的。”他叹了口气,再次吸了一口,抬眼看我面上严肃的让我不禁一怔,“不知道小眠你最近有没有看过新闻上面说的,最近总是死人,在一些地方还出现了中世纪的瘟疫。”
我撇了撇嘴,一脸不以为然,“早就看过了,不就是人为的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爸看了我一眼,听我这么说唇角上掀冷冷的笑了,随即侧身从登山包里翻出一沓照片甩在我面前让我看,“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你的话是多么幼稚了。”
他的表情让我不由的心咯噔一下,我爸还从未对我做出这样的表情。当下对于他丢在我面前的照片更加疑惑了,在他的目光下我翻开那些照片,才看到第一张我就觉得眼前一黑好像看到了幻觉似的。
那照片上清晰的照着一个披着头发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正伏在断肢满是的地面上,暗红的血染红了它有些脏乱的衣服,我一眼就看见它的舌头,并不是和人类一样而是像蛇那样分叉着舔舐着地上的血。更让我惊悚的是它的眼睛,那是和猫科动物一样的竖瞳,冷漠的没有一丝感情。
一张一张的翻下去,我觉得好像颠覆了我所有的理解。这个世界的科学好似一瞬间被推翻,惊骇的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张着嘴愣愣的盯着手中的照片,好像就这么盯着盯着它就会告诉我答案。
“小眠你真的是太天真了。”我爸拍了拍我的肩把我从惊骇中拖出来,我这才发现他的烟已经抽完,正在将烟蒂按在烟灰缸里。“最近死人并不是所谓人为的,而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全球各地出现大量的聚阴地,妖魔鬼怪都出来害人了。”
我爸顿了顿,继续说,“聚阴地形成南下北上阴气过重,各式各样消失了近百年的妖魔鬼怪纷纷倾巢而出,残害生灵。聚阴地形成之地必有大量人死于非命,形成各种各式各样的尸地。”
他见我不说话,也没说什么,大概知道我需要时间去消化,话锋一转又继续向我解释,“而且这个残片就是记载着几百年前的那次聚阴地大肆出现的原因,老祖宗们有说过,鬼怪倾巢而出那只有一个原因。”
我爸盯着我一字一字的说,“那就是鬼门开了。”
“……”我沉默半晌,对于这样的东西我感到本能的惊惧,而且如果按照我爸这么说的我们家祖上就是天师延续带我这一代,是不是这也代表我也得和我爸一样东奔西走捉鬼最后死在捉鬼的路途?但是我爸起码是跟着我爷爷学了捉鬼术的,可是我呢?从小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小少爷,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要是真的去捉鬼了还没看到鬼估计就死在捉鬼的路上了。
“你也别胡思乱想了什么,估计这捉鬼这一代就算栽在我手里了。”我爸叹了口气,拍了拍我肩起身准备收拾好那残片走人,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爹就这么说了,“而且小眠我也是绝对不会让你一起和我们去冒险的,我们夏家还要留着你延续香火的。”
“或许我们夏家的传说就此落败,这次来只是给我只是想告诉你。”他窸窸窣窣的收拾好之后将登山包背在背上,侧头看我,“可能我也会重蹈你爷爷的路程吧。”
我心下一惊抬头看过去,他的眼底溢满了我从未见过的,满满的爱意。
“爸……”我张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终是挤出这么一个字,敛了敛神色,我再次开口,“留下吃顿饭吧。”
他怔了怔,突然笑了。“好,就当是你这小兔崽子给我送行吧。”
-Fin-